“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纳兰词》
黄昏将近,远处的夕阳透过枯瘦老树垂落的藤蔓缝隙洒下点点金光,风一吹,便摇晃一地碎影。那青砖白瓦的屋檐上立着几只墨鸦,归来的行人一路过,便惊起一阵轻鸣。
待大雁排成人字形,倦鸟归巢时,夕阳也收起了它最后一抹亮光,躲在了山的那头,只留下周边那一片澄亮的红霞,愈发显得天色空明。
站在庭院的长廊上 ,望着远处京都殿宇上的红瓦,一时间思绪万千。院中的那株红梅已盛开,恰如你因羞而显现的朵朵红晕,去年今日我们还曾风雪中一同赏梅,我摘下那最美的一枝别在你的发间。含苞待放,蕊黄吐香,最是衬你那白净的脸庞。
你娇羞地低下了头,但眉眼中全是甜蜜的笑意,伸出手为你拂去肩膀上的落雪,眼中全都是你最美的模样。
但而今梅花依旧,你却已不再身旁。徒留我长久站立享受着无边凄凉,怎能不恨呢?或是你我之间太过美好,连恨也不知因谁,最后也只能轻叹一声:向来缘浅奈何情深。你我之间终究是错过了。
晚间的时候,屋外的风突然急促起来,呼呼地似是要发泄完全部的怒吼。来到你曾经居住的香阁,屋子里的摆设依旧是你当初离去的模样,望着这熟悉的衣物,想着你我当初度过的时光,不禁悲从中来。
许是屋内太闷,我的胸中似压着一块大石让我喘不过气来。推开窗迎面便扑来一股寒气,接着一片一片的飞雪便飘了进来。纷纷扬扬,白茫茫一片,似那空中飞舞的柳絮。
抬起手拾起一片雪花,不禁想起此时的你是否如我一样也在赏雪。又是否也在凝望着远方思念故人呢?
希望你能多看一会这雪吧,待到雪落满头,青丝成白发,此生我们也算是共白头了吧!
一阵寒风吹过,一旁的胆瓶中我刚折下的红梅不由抖动着整个身子,花瓣上还沾染着一丝风雪,雪化成滴,一点一滴滴落在胆瓶中,也滴落在我的心田,最终汇集成一片汪洋思念。
许是站的久了,即使穿了大氅也觉得寒冷,那便关上门窗来炉子边烤火吧!一靠近里屋,便闻到一股馥郁的香味。低头一看,原来是先前点的心字形香正在博香炉中冒出袅袅青烟。
一缕一缕绕过房梁弥漫在整座屋子中,渐渐地睡意袭来,眼前只觉一阵朦胧,身上愈发的温暖,整个人便放松下来了。
做了好长一场梦,梦里都是你我之间的前程往事。我们一起小酌微醺,一起赌书泼茶,一起品茗赏花,醉眼朦胧中全都是你浅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娇嗔模样。
可最终这美好的一切都止于那雨打梨花深闭门的层层宫闱。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前世的五百次回眸,也只是换了今生的一个擦肩而过。
你走的那天我没去送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不是不愿而是不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一生或许我们都不会再相见,既如此那便相见不如怀念,没有你的夜里,从此无心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猛地从梦中惊醒,抬手只觉眼角一片湿润,炉子里的火不知何时已熄灭,那飘飘渺渺的香气也已不再,只留一地心字形烟灰。整个屋子格外的冷清,空气中依稀还残留着一丝香气,亦如你发梢的味道,香冷而清绝。
这一生你是我的求而不得,愿来生能与你执手相携,白头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