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恍恍惚惚,是在梦中与你们相聚,还是于梦中与你们分离。 ——题记
一九九七年早春,钱媛因脊椎癌去世,一九九八年末,钱锺书病重去世相隔十九年,享年百岁的杨绛先生也离世了。十九年寻觅归途的她于另一个国度与他们再次相聚。
他们这个家,很朴素;他们仨个人,很单纯。他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他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很快乐。相濡以沫的相守,细水长流的生活,油盐柴米酱醋茶的琐事分享,由他们仨组成便是不寻常的遇合。
他们在青葱年华相遇相恋,他们决定厮守一生,他们共赴海外求学。在陌生的地方有最熟悉的人相伴。锺书穿着黑布背心的“学生装”上课,杨绛却似“失学儿童”般穿着旗袍去旁听。他们沉迷于书的海洋,外国经典书籍,中国诗词、词话等,都是他们的精神食粮,他们亦是彼此的精神伴侣。生活单调,他们也能找到乐子。他们每天都愿出门“探险”,大街小巷,公园闹市,不同类型的房子,不一样的行人,都能有无穷想像的故事。他愿为她洗手作羹汤,她也愿为他学做饭,他教她作诗,她与他谈诗论诗。他们很快活,好像自己打出来一片天地,他们无忧欢乐的天地。
一个是享誉天下的儒雅才子,一个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仿佛冥冥中注定的命运轮回,他们一起走进他提出的围城之惑,却从不曾迷失,只是安静地牵着彼此的手,走到时光尽头,向世人展现他的答案。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似还未成人形的胚胎听懂了爸爸的嘱咐:“我不要儿子,我要女儿,只要一个,像你的。”承载着父亲对母亲满满爱意的钱媛出生了。他会都女儿笑,女儿会抢‘我们’的书。因为小小的人儿,家里变成了“我们仨”。小人儿会和爸爸争妈妈“自然是我先认识,我一出生就认识,你是长大了认识的。”会和爸爸一起笑,一起淘气,一起吵闹,俨然一对“兄弟情深”的父女。他们仨在一起总有无穷的趣味,就这样,日子绵缠而温馨。
园内最幽静的一隅有几间小屋,窗前有一棵松树,一湾流水,锺书愿得以为家。于是他们迁居三里河寓所,暮霭之际,他们有了一个暂时停靠安顿的客栈。
但命运似乎是要印证钱锺书的那句话:“从今以后,咱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老病相催,他们各自的人生道路已至尽头,路上的杨柳也落尽了柳叶。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亦如是蝴蝶入了庄周梦还是庄周入了蝴蝶梦。那样一个冗长的梦里,有离去的他们,他们的一颦一笑,他们的嗔痴喜怒,是如此真实,似触手可及。
人生短暂,惟愿与伴侣相携终年,人生漫长,只愿儿女幸福安康。而晚年的杨绛先生却遭受丧夫之痛,失女之悲。仨人就此失散,只剩茕茕一人。其中的悲欢离合于先生似梦,一个“万里长梦”,于梦里与他们分别,但最终在梦里再次与他们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