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

我站在便利店门口，望着瓢泼大雨发愁。手机显示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开走了。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遮雨棚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裤脚。

"要进来避雨吗？"

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见一个穿着便利店制服的年轻男人，他戴着黑框眼镜，镜片上蒙着一层薄雾。他的胸前别着名牌：店长 林默。

"谢谢。"我走进店里，暖气扑面而来。林默递给我一条毛巾，我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这么晚还出来？"他一边整理货架一边问。

"加班。"我擦着头发，"公司新接了个大项目，所有人都得加班加点。"

他点点头，转身去收拾收银台。我注意到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货架上的商品被他摆放得整整齐齐，连标签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雨越下越大，玻璃窗上爬满了蜿蜒的水痕。我站在杂志架前翻看，突然听见"啪"的一声，整个便利店陷入黑暗。

"停电了。"林默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别动，我去拿应急灯。"

我站在原地，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黑暗中，我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我闻到了货架上零食的香味，听见了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还有...一阵细微的、不自然的响动。

"林店长？"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那阵响动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爬行。我摸索着往后退，后背抵在了冰柜上。

突然，一束光刺破了黑暗。

"抱歉，让你久等了。"林默举着应急灯走过来，"配电箱出了点问题，我已经打电话叫维修了。"

我松了口气，但那种不安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借着灯光，我注意到林默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没事吧？"我问。

他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就在这时，我的余光瞥见货架后面闪过一道黑影。那绝对不是人类的影子——它太细长了，像是一条蛇，却又有着类似人手的部位。

林默显然也看见了。他的表情瞬间凝固，手指紧紧攥住了应急灯。

"别看。"他低声说，"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个黑影从货架后面缓缓探出头来——那是一个难以形容的生物，有着蛇一样细长的身躯，却长着人类的手臂。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嘴。

我尖叫出声，转身就要往外跑。林默一把拉住我："外面更危险！"

他的手冰凉得不正常。我这才发现，他的手臂上布满了细密的鳞片，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对不起，"他说，"我本来不想让你看见的。"

那个怪物朝我们爬来，林默将我护在身后。我看见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绿的光，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

雨还在下。便利店的玻璃窗上，映出了两个非人的影子。

我蜷缩在收银台后面，听着外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和撞击声。林默——或者说那个曾经是林默的生物——正在与那个怪物搏斗。应急灯的光束在黑暗中胡乱扫过，映照出扭曲的影子在墙上舞动。

突然，一声尖锐的惨叫划破空气。我捂住耳朵，感觉耳膜都要被震破了。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然后是令人不安的寂静。

"结束了。"林默的声音响起，依然温和，却带着一丝疲惫。

我战战兢兢地探出头。应急灯的光线下，林默站在那里，已经恢复了人形。他的制服有些凌乱，眼镜也不见了，但除此之外看起来毫发无损。那个怪物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滩暗色的液体，正在慢慢蒸发。

"那是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

林默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备用眼镜戴上："那是我的同类，或者说，曾经是。我们被称为'蜕皮者'，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蜕去旧皮，否则就会...变成那样。"

他走向冰柜，拿出两罐咖啡，递给我一罐。我注意到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问，"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林默苦笑了一下："你不会的。而且...我觉得你早就察觉到了什么，不是吗？你每次来店里都会偷偷观察我，注意到我从来不碰热食，总是避开阳光，手上的鳞片..."

我愣住了。确实，自从三个月前这家便利店开业，我就经常光顾。起初是因为加班太晚，只有这里还开着。后来...后来是因为这个总是温和有礼的店长让我感到莫名安心。

"所以你现在要杀我灭口吗？"我试图开玩笑，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我。

林默摇摇头："如果我想这么做，刚才就不会救你了。"他顿了顿，"其实...我很感谢你。你是唯一一个会在我整理货架时跟我聊天的人，会记得我喜欢看什么杂志，会在我值夜班时带宵夜来..."

我惊讶地看着他。原来他都知道。

"雨停了。"林默突然说。我转头看向窗外，果然，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进来。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这个时间很难打车。"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走出便利店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林默的影子似乎比常人要长一些，而且...有点扭曲。但当我眨眨眼，那又好像只是我的错觉。

"对了，"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我忽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蜕皮'...那是什么意思？"

林默的脚步顿了一下："就是字面意思。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蜕去旧皮，否则就会失去理智，变成你刚才看到的怪物。这个过程...很痛苦。"

我注意到他说这话时下意识摸了摸手臂。路灯下，我看见他手腕处有一道新鲜的伤痕。

"下次...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轻声说，"可以告诉我。"

林默转过头来看我，月光下他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走在雨后的街道上。远处，城市的霓虹灯依然闪烁，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我知道，从今晚开始，一切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