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先发于公众号:海笔架。围炉夜话,神游八荒,欢迎关注。
一
端午刚过,糯米和红枣的香甜尚自余味未尽,便听说了神州飞船上天的消息。我想起草稿箱里那篇未尽的文章中引用屈原《天问》的原文,忍不住会心一笑。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文明由谁创造,世界为何存在?过去的过去,最初的最初,混沌中究竟有什么?这样的疑问想必在每一个尚未经考试和题海洗礼的孩童心中都存在过。
想来这世界对孩童和成人是极其双标的,孩童时代认真思考那些玄之又玄的问题就是聪明,成年后还是如此,那你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再不然就是在天才和疯子之间摇摆,总之是不正常的。
正常人就要努力工作,要追求多数人想要的,要费尽心思去证明那些公认有价值的东西是有价值的,要花掉自己和父母大半生的积蓄换来体面的商品房,然后在上不见星空,下不见泥土的格子间里日复一日地过相似的生活。
中学读物里有一篇著名的故事:记者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圈,向学生提问这是什么?面对这个问题,小学生活跃,中学生认真,大学生不屑,而机关职员则在半天焦急后以没有上级指示为由不敢轻易作答。记者将这不同年龄段的差别描述对比后起了个题目叫《想象力是如何丧失的》。
经历多年用典和修辞训练的我再读这个故事,颇觉故事中那位记者的结论过于傲慢,想象力何曾消失,只不愿与众不同罢了。
大众心理学经典著作《乌合之众》中写道人一旦融入集体就会丧失理性和独立,成为乌合之众中的一员。其实你我又何尝不知从众文化会让灵魂干枯,只是我们一旦离开集体,便会寸步难行,流浪的尽头并不都是诗和远方。人生于世,如同执炬的行者,逆风而走,必有自伤自毁之患。
二
1666年,一颗苹果砸在了彼时还在读大学的牛顿头上,就此改变了物理学史。后来艾萨克牛顿爵士发表了他的巨著《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总结了被苹果砸中后想到的种种,那些公式在如今很多已经放假的考生心中可能仍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假期归乡省亲之余,我曾和家人聊到祖先,我们一致认为我家祖上一定累世以耕种为生,即使是周秦汉唐的盛世,大概率也是靠着那一亩三分地聊以果腹。偏偏到了我存于地球的这个纪元,知道引力大小和距离成反比知道怎么干农活重要了,会做数学的人比会做工的人要优秀了。
不为了考试,还会有多少人对那些用字母表达的引力和天体规律感兴趣呢?
热闹得是,神州飞船上天,突然有好多人激动不已,就像多年的物理学拥趸突然揭开真理一样,微博热搜上伟人的照片再次被搬出来,这盛世又一次如他们所愿。读图的时代,如此容易便能掀起一场自我感动的狂欢。
这类狂欢总是热闹而短暂,又以爱国之名让评论者无可指摘。只是热血沸腾的衮衮诸公,有几人真的对航天科学感兴趣呢?
小子斗胆妄言,当狂欢结束,科学怕还是会和戏剧、文学、诗歌一道被束之高阁,能恒久被人关注的可能只有房价了。
三
千年前,屈原行高于众,同道者甚寡,以至于最后投江而逝。
倘若屈原生于今日,当他再写下《天问》,孤独会比上一世要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