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观卖血记,小人物的卑微与伟大

近半月未曾动笔,有工作的缘故,也有懈怠的影响,手握着笔,思绪纷飞,生疏感袭来,竟是久久无从下笔。

第一笔终究是要落下的,也只得故作姿态,安慰自己说:“真心所写,即是好字,真情所想,便是好文。即使无人来嗅,也不算辜负了书香”。

轻捧一本书,静静的打开,缓缓的翻动,指尖碰及纸张滑腻的柔软,思想触摸着文字赐予心灵的回响。细细的品味,无声的沉吟,慢慢的放下,一页一菩提,一书一世界。

余华是我最喜爱的作家之一,他的文字,没有贵族叙述所抛洒高高在上的怜悯,也没有知识分子启蒙立场所张扬的批评性的传统,只有那种源自于民间人道主义的情怀和人生与现实的理解。

再一次品读余华的作品,再一次感受他那淳朴的文字,再一次感悟到了苦难中的温情。

许三观,平凡的名字,平凡的出身,平凡的“城里丝厂送茧工”,他有着平凡的一生。书中讲述了许三观在生活困难艰苦的年代多次卖血求生的故事。

他一生卖了十一次血,一次次的克服生活中那些不可预测的挫折与困难,看着他一次次的卖血,总是不经担心他会不会就此死去,但结果却是一次次的出乎意料。

读完此书,意外的没有像《活着》那般无措与绝望,虽也有些许压抑与沉闷,但却透露出了一丝丝的温情,一丝丝的感动。

书中人物形象与那个时代的画面似是电影般一幕幕浮现于脑海,一个个人,一件件事,或是令人发笑,或是让人沉思。

许三观的第一次卖血,竟是因好奇所至,在他爷爷的村子里,卖血便是身体结实的证明,终于,他遇到了“根龙”与“阿方”,开启了他的卖血之路。

“卖血之前要喝八碗水,水会稀释血的浓度,抽出来的血就不会那么浓,抽完血之后要去吃一盘炒猪肝和二两黄酒,黄酒要温一温”。

这段对话与场景在许三观的人生中一次次的出现,在多年后,当他以过来人的身份带着“来喜”和“来顺”在卖完血后来到酒楼吃炒猪肝与黄酒时,是否会又会想起他曾经的领路人“根龙和阿方”呢?

那时的他们一个已经在卖血时因脑溢血死去,一个却因卖血过多而垮掉了身体,不知他是否又会感叹这岁月无情,人生无常呢?

在此后的岁月里,许三观依旧靠着卖血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他是家中的顶梁柱,亦是家人心中高大的守护神。

作家在写作时,都会有其思想,有所需要表达的意义在其中,或是高尚情操,或是讽刺现实,亦或是展示历史,不一而足。

对于这些,我并未在书中刻意寻觅,因我发觉了其中更为值得品味的东西,那是一道在寒日里洒落的金黄色的光束——“感动,温情与朴实的爱”。

许三观,或许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终究是一个平凡而善良的人,一个合格的丈夫,更是一位伟大的父亲。

当得知大儿子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时,他依然将其抚养长大,当作了亲儿子对待,一乐也成为了他最喜爱的儿子。

当妻子在文革时期被扣上了妓女的标签批斗时, 他每天送饭都会偷偷的将红烧肉藏于米饭下面给她吃。

当二乐的生产队长过来时,为了儿子的前程,他卖血去买来好菜招待他,在身体虚弱不胜酒力的情况下,被生产队长一杯杯的灌着酒,他咬着牙一杯杯的喝下。

大灾年来了,大家都没有粮食,全家每天只能喝很少的一点玉米粥,在饿的睡不着时,许三观“用嘴巴”给每人都炒了一道菜。想起那个苦中作乐的情景,竟也不禁羡慕起其中温情了。

当他的死对头何小勇快要死去时,何小勇妻子听信城西的陈先生,让一乐爬到他们家的屋顶上去喊魂,把何小勇的魂喊回来,尽管不太情愿,但最后许三观还是同意了。

虽然何小勇还是死了,但善良的付出总会有善良的回报,在一乐病重时,何小勇妻子将所有的积蓄借给了许三观。当你将心向明月时,明月也一定会照亮着你前行。

当一乐得了重病,急需要一大笔钱去上海治疗时,他为了救儿子,一路卖着血去上海,每次卖两碗(即四百毫升),在短短的十天之内,他卖了三次血。

他终于还是昏倒了,险一些便要丧命。看到此次,心中开始多了一丝压抑,这朴实的父爱是多么的无私与伟大啊!

当医生给他输了七百毫升的血,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关心自己是否在鬼门关前走过了一遭,而竟是苦苦央求医生把给他输的血抽再回去,因为那样,就可以多出几十块钱去救儿子了。

闭上眼睛,想象那样一个场景,一位年过半百,面黄肌瘦,白发苍苍的老父亲,一遍遍的对医生说着喊着,“快把血收回去,我不要了,我没病,我要留着钱救我的儿子”,而一旁的人和医生则咒骂着他是神经病。

终于,并不感性的我红了眼眶,是啊,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竟能可以做到如此,他竭尽所有,不顾一切,只要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即使此刻就死去,那又有何妨?这就是深沉的父爱,伟大的父爱!

故事的最后,许三观无需为生活而苦恼了,他突发奇想的想再去卖一次血,却发现他的血已经没人要了,因为他已经老了,他再也卖不了血了,他一遍遍在街上走着,边走边哭。

合上书本,心中既为许三观没有因年轻时卖血而垮掉了身体,没有像《活着》那样悲剧的结局而庆幸不已,也为了他的英雄迟暮而感到难过,是的,他是英雄,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

他早已习惯了付出与撑起家里的一片天,每每遇到困难,总能咬紧牙关一次次解决,终于,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不再年轻了,已经不能再如当年了。

就像身经百战的老将再也拿不起战刀,老迈的千里马再也不能远行,那种落差感与力不从心,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吧。

平凡的许三观,他在时代的背景下是卑微而渺小的小人物,但在他家人的心目中,却是一位伟大的值得尊重的好父亲。


作者/编辑/书海留踪

写于一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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