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觉醒来,脑海里还残留着一个朦朦胧胧的印象,大意是说小申不干了,于是乎,我倒吸一口凉气,深觉这是件太不可思议的事了,有点特突兀。
小申没干几天呀?尽多才就职一个月多点儿。怎么就突然不干了呢?这…不太可能吧!
本单位这年月正缺人,她小申会有啥特别的事儿又去而匆匆?
小申,当地人,鼓嘟嘟的小嘴儿,鼓嘟嘟的小身板儿,集天下所有女子的丰美于一身儿,不比谁多一样儿也绝不比谁少一件儿,不多不少,恰好!多一分则显肥,少一分就偏瘦了,天作之美,犹有神助也。生就的贤淑,见人不笑不说话,微微启唇,似露非露那一排排洁美的编贝小白牙儿,浅浅的一对小酒窝儿浮着在银盘圆月似的俏脸上,若隐若现,不闻酒香,便自先醉了。
小申是前月儿由单位新招来的女知青,主要从事负责管理小区里的环境卫生与垃圾分类处理的到位工作,动不动在小区里摘一只大黑塑料袋子拿一支长柄的黑铁夹子悠悠转转搞环卫巡视与督查,见了乱扔的烟蒂儿碎纸屑儿还有纷纷飘下的枯黄木叶夹拾了,就不声不响地往那胶袋子里填,提溜刷寡,一路伴随,那胶袋子好似万宝如意囊,无论装填什么装填多少,从来没有弄满过,扁扁的不见棱角。巡视一圈两圈儿后归来,实在冇啥事儿可干了,就静坐在监控室里看守监控,二百多个摄像屏,汇聚成海,浩浩汤汤,一片汪洋,也需耗费很长一段时间用眼扫瞄的。美其名曰是小区管家。小区管家是单位新设的下属小办事儿机构。监控室缺人,原编制是六个女同志的,走了4个落下2个,全天候空档之时很多,就得有小区管家们兼顾着,目的是把这一监控环节能扯上手儿开开锣,关键时候不能掉链子,出了事儿就是安倍有事,没人能负得起那相关的连带责任的,随时借用管家们代管监控室,也算是做到物尽其材人尽其用了。单位先后招来的小区管家,共有三个知青,一个是小王,女生,也鼓嘟嘟的秀美,一个是小庄,男的,胖得不能再胖了。他们仨儿大抵都是中专文化水准,正处于上不上下不下的用人机制环节上,就职此事儿恰如其分,不闲着得了算啦,比空度日月强千万倍,应职的两女一男也好心安理得地打发青春燃烧的岁月。小申,就是三个知青管家中的一个。
…忽儿,小申提了拖拖掛掛的小食品彩袋与起不上名儿的奇形怪状的锅碗瓢勺要往东山迁徒,弯弯曲曲的山道小径上,荊棘相连,举步维艰,小申蹒跚地弓身爬行着。…忽儿,又一个黑胖的陌生女孩儿立在某幢楼的过道儿里,灯昏暗,映出阴阴的黑影儿,我试摸着问:妳…新来的?那黑影儿点点头。我又问:妳干啥的?她扭扭捏捏地答:干小区管家的!我一愣,接着道:小区管家人数儿不是早招够了么?怎么又招新仁儿啦?那黑影儿森森地笑笑,轻答:听说原先那个叫小申的不干啦!我惊讶地问:怎…怎么她不干了?她不是正干得好好的么?那黑影儿顿了顿,不急不徐地回道:听说上峰要把她往东山小岭上调派,她嫌那里偏僻又行走不便…就,就有了意见,估计接受不了那突变…就当场不干啦!我听了甚是惊诧。心想,是啊!这里有吃有喝又有宜人的优美环境干啥都朗利做啥都爽心怡神…何必要到残酷的地方去?让一个单身小青年女孩儿去那种荒芜人烟的地方,无依无靠,当然是极不够妥当的,不干而辞职也是合情合理的,小申因势而为,辞了也罢!
忽儿,又一想,此小区深居城市繁华热闹之地,怎么会有莽山野岭和曲折山道及蜿蜒小径呢?哪来的?怎么会凭空出现聊斋志异小说里才有的那种荒凉而精怪的景致呢?现实里不曾有,那怎定是梦境了。
梦境与现实,多半都是反的,逆像出现的,也是信不得真的。
再说,夜所有梦,日必有所思所见所感所想的,这梦里映像的根源到底出在哪儿呢?
我醒来,折而坐起,趁穿衣时就开始想这个怪异的事儿,直到洗漱完毕蹬车去上岗的路上还在苦思冥想,仍然没有捕捉了较明晰的印象。
直到我站在大门岗上值班时,有一位半老徐娘珠黄颜褪的女宾怵怵悄悄地趋到我身边怯怯懦懦地问先生这里还招B安吗了之时,我才刹那想起来我脑海里为什么会产生有关小申赴东山野岭而又默默辞工的幻影与梦境了。
那老媪谦卑地向我问道:先生…妳这里还招B安么?
我抬起头,瞟了她一眼,低声对曰:妳知道的…如今千行万业皆呈现颓废与调蔽的气象,有多少人上蹿下蹦惊乍乍如漏网之鱼,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为谋求个象样儿的工作而辗转反侧最后还是空空而归…妳是懂的!妳看我们这里…现如今门可罗雀三俩根儿的B安影子都难以找到,明显是缺人,可管事的胖猪头就是不招(仁儿)…上月儿干了十年的胖胖儿一事儿冇办好就拒绝不要了,等于是硬给开销啦!紧接着沂蒙山区的那个刘阿鼠不忠于职守丟脾扯谎儿三心二意也给勒令开除了…就剩下我们这一俩个虾兵蟹将负隅顽抗敢把青春赌明天誓与岗位共存亡才硬撑着…一不小心,哪点儿弄不好被上峰察觉了,冇事儿都会找出事儿事来,翻脸比翻煎饼都快,立马就会把我们这泥捏的饭碗儿给硬生生砸了…是要卷行李卷儿走人的。…这景况,不强调减辞人就够意思倒还罢了,妳想想它还会再菩萨心肠能框外招新人儿么?
那老媪听了,点点头,苦笑笑,附合道:是啊是啊!都泡沫惊悸喽…想搞活什么又想拉动啥内须…连个工作(我老公那老实巴交的男人)都找不到…往哪儿拉?往哪儿搞活呀?我看也难!当个穷老百姓,生存更难!想好歹找个小工作撂对着干着挣个小钱儿维持个一般生活更是难上加难呀!
我重重地点点头,竟没能叼出一字一词儿来应对她。
老媪默默地转身,踽踽地走了,趁低头之时,仿佛用衣襟下摆哑不腾地沾了沾眼角,一下俩下,吸溜鼻翼的声音,我分明是听到了,百分百断定是她发出的,
我仰天长叹,呼出的湿气儿一下子就与云端的蒸气接壤了,不久,便深度融为一体了。
我扪心自问,我对那老媪做了最婉转的回答,低调的、湿湿的而又极其温柔的。我不想一嘴儿回绝她,不忍心说这里不招人,更不想太直白而伤害她!我知道这时候这境况回话回得越干脆越利索越立场坚定,对她的伤害会越大。我是这么朴素的认为的。
胖猪头按柄不动,迟迟不招人,当小兵的说了,尽管说得再美,也等于沟子里抹石灰,纯粹是白说说,不顶一点儿p用的。
这世上,怀有慈悲心肠的人,谁不想积德行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谁不想依举手之劳动动嘴皮子济贫扶困而成人之美呢?
可我等无用之属所说的话儿能起作用么?是不是连放股空气都不如?
若是以前,单位里稍微一缺人,那胖猪头就犯了羊角疯似的到处发广告,大张旗鼓地想门儿扩大宣传,极力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不惜代价鼓励属下让广泛发动群众,充分给单位提供劳动力货源才显忠心耿耿,在这种形势感召下,想做好事的职员,都纷纷踊跃响应,互相引介三朋四友七乡邻八舅子们来应聘,往往一说就成,皆大欢喜。可这近二年,就如严霜击打了秋后的蚂蚱,遍地少生息,再不见有活物蹦跶了。即使有人张精巴怪厚着脸面儿逞一下能,荐一半个,说得天花乱坠如何如何了得,可一到胖猪头那儿,只见那大猪蹄子一挥,阴沉着一张驴马脸儿,猛怼一句:不收!宛若惊雷,震得在场的人呆若木鸡,忘了动弹。那些主动作介的人顿时彩霞满面,刹那红到脖腔根儿处,似抹了生鸡x,瞬间化作卤猪肝,更是下不来台,一切都骤变得索然无味了。如此这般待遇,谁还敢再做好人好事哟!
老媪走远了,却勾起了我对小申的回想。
那是昨天下午,五点半都过了,我在门岗正忙着登记一连串的入园车辆有关事宜,忽儿,一个白衫的鼓嘟嘟身材的女生急匆匆从园区里面走出来,微笑着对我说:师傅,我走啦啊!
我说:好!妳走吧!说此话时,忙得我头都没顾上抬,是谁在与我说话,我也不知道,只是处于礼貌而随口答言,敷衍了事。
叔叔…那值班室…没人!那女孩又补充说。
哦!是小申呀?妳到现在还没下班啊…都早过五点了!我待一连串儿车辆鱼贯而入顺利过完后才有机会仰起脸,一看,才知是小申。小申当小区管家是按办公室领刀们的作息时间上下班的,下午五点钟,才是她应该离开小区的准确时间。
叔叔…我家接我的车儿现在才来,我要走了…妳记着值班室现在可没人在的事儿呀!小申说着,不忘叮嘱工作中的事儿。三个知青,那俩人都有车自驾着,小王开别克,胖小庄骑单车,来去自如,毫无羁绊的,唯有小申没自备车,上下班时,要么打的乘出租,要么让自家人开车接送。这次,她家人接她来晚了,她才此刻迟迟归。
好的!妳回吧。值班室有没有人…不关妳的事了,妳就安心走吧!我说。单位的新监控室与门岗值班室是连通的,无人看守时,门岗一人要抵当三四个人用的。天下自笨加榨雇工泻汗,冇一个是傻D2B的,也无一个不是挖空心思核芯歪尖儿毒如蛇蝎的。
那…叔叔再见啦!小申扬扬手,上了大道边上的一辆黑色轿车。
我也招招手,说再见,目送她远去。
…由此,夜间,才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小申才入职时,腼腼腆腆,很文静的样子,独自坐在监控室里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
我感觉很新颖的景象,就主动上前问她:妳是新来的监控员?
嗯!啊…不是的,我是新来的小区管家。小申绯红着脸儿,轻轻答。
哦!小区管家?这名词儿与职位倒新鲜…亘古未有,从不曾听闻…那一定是领刀级别啦!是我们的新来上峰呀!恭喜恭喜。我说。
不不!属一般职员…我们,我们都是一样一样的打工的。小申微笑着说。
请问小同志妳…贵姓?我礼貌地征询。
我姓申。您就叫我小申吧!师傅…以后,还请妳多多关照哩!小申诚恳地回话。
好吧!我点点头应允。并在心里记下了这位新来的同仁叫小申了。
干了十多年B安的胖胖儿,人虽不好动弹了些,但他懂一些无线电和智能机的技术,若谁的手机出了故障卡瓷了或网络紊乱了,央央他帮忙,都是迎刃而解,用之很方便的。可谁知胖胖一朝辞职,无来由的别离,弄得玩手机的同事们再遇手机玩不转的现象而找个行家里手就如找白头小雀儿,不亚于比登天还难。过了春节这几个月里,我常常眼羡友群里惯常摆调文字的个别同仁一会儿上涨月儿一会儿上饭茄地跳腾,吐纳收缩起承转合得心应手,气象万千异常活跃,而我望胖胖儿不再,心里不禁寂寂,倍感落泊。
一个阴雨霏霏的下午,我有点闲暇,到值班室和监控室走动,见小申正静静地伏案作笔录,便陡生奇想,何不恳请小申帮一下忙而解我心中久积之困惑呢?新时代的知青又中专技能学校毕业的,一定懂得好多好多我所不知道的领域的。于是,我便对小申说:我央央妳…帮我下载些东西,可以不?
小申抬起头,放下笔,扶扶眼镜,站起来,定定神儿,客客气气地说:叔叔…妳要下载什么?
妳会下载饭茄和涨月么?我是不懂的…我想央妳帮我下载一下…麻烦妳啦!我歉恭地说。
会的会的…这个很好弄的,不麻烦,叔叔…不必客气的!小申十分诚恳地说。并接过我的破手机,托在掌心,指尖一点两点,三下五去二,面露喜色,说:好啦…叔叔!她说着却没有递还我手机的举动,我也不好意思催要,只连声对她说谢谢!谢谢!
小申却问:叔叔…妳还有什么需要下载的么?
我想了想,说,再下载个起点中文吧!
好的!还有么?小申追问。
嗯…那就再下载个晋江文穴网吧!我抚额摸耳,一阵思索。
嘻!叔哟…妳下载的可都是果内最知名的网文大站啊?…妳懂得可不少哩!妳的内心格局简直太大了!小申禁不住夸赞我。
我深感惭愧,不自然地说:小申呀…别夸叔,叔啥也不懂的…井底之蛙一叶障目夏虫不可言冰的,妳一溢美之词充耳我闻…我就不知天东地西了!我其实是朽木不可雕也。哪如妳们年轻人,朝气蓬勃,脑子灵敏,接受新生事物又快,象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是妳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仍然是属于妳们的,而我是远远落伍于时代,不能随妳们年轻人与时俱进喽!
叔叔…妳真风趣,说起话儿来一套一套儿的,可见术业有专攻,听妳讲话,就是一种享受一种薰陶,更是一种学习呀!小申如是说。
哎哎…咳咳,看妳说得…哪有那么多层次的意义呀?我只不过是一个极其平凡的老百姓加地地道道的农民打工者而已。我给我自己定调儿。
好的好的!佩服妳啦!那叔叔…妳还有什么要帮忙的么?小申和颜悦色地问。
妳知道我也忙,黑天白地地不事闲儿…就先到此为止吧,下载多啦…我还真看顾不过来的!我实事求是地答。
好的!…妳所要求的,我都给妳做完了。叔叔…妳以后这方面有什么要我处理的…尽管来找我!小申宽慰地说。
好的好的!谢谢妳…可帮了我大忙啦!我躬身致谢!
甭客气,咱都同事…彼此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么!小申落落大方地说。
事后,小申主动输入了我的电话号码。不久,有些相处熟络了,她又加了我的w信,发来信息给我时,我才知道她叫小沈,而不是我原先认为的是小申,可见我是多么认知浅薄了。
往事历历,萦回脑际,不敢忘怀。
如此有为而又待人亲和的青年,怎么能不明不白就突然辞工了呢?这一定不是事实。任何虚幻,皆如泡影,当不得真的。
对我如此大有帮助的青年同仁,怎忍心让她匆匆别离呢?她真有风草雨动或遇不利因素干扰,我得动用一切所能,想尽千方百计,保她在此工作无虞,使之顺心如意,一帆风顺。
我倚着O巴马值勤台正思绪翩跹着,市街大道边吱地一声停下一辆车,车门儿徐徐启开,跳下一位曼妙的女子来,衣白衫,着箩裙儿,鼓嘟嘟的小嘴儿,鼓嘟嘟的小身板儿,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仿佛天上来,翩翩赛过仙儿。
叔叔…妳早!仙子朝我走来,并甜甜地致以亲切的问候。
哟?是小沈啊!妳早!准时来上班啦!我喜出望外,并热情洋溢地给伊最隆重的呼应。
此刻,恰是早晨八点整,正是办公室工作人员入园上班的时间。
五月一日下午4点半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