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儿,在江岸一口气儿当作安,直勾勾就当了十年不歇脚儿,从青丝少年到花白了头发,从细马窈窕到体态发胖,形如石磙,溜圆溜圆,走起路来,浑身横晃,肉跳心脏也跟着跳,大汗淋漓,喘息不已,体重早不下二百五了,除了坐那儿清静地守门岗外,连小区内巡逻的差事也干不利索,这现状,他除了干个保安这一行,别的估计啥差事儿他也不会干,也有很大可能他根本干不了。
平时,人们就背着他的面儿,私下议论纷纷。有的说,这人,年轻轻的,就此废了。有的说,年富力强之时,光当保安,有个啥出息?有的说,他都三十好几了,还光杆儿一条着,而对象的影儿还不知在哪个云端挂着哩,也不见他急躁,仍终日稳塔不动着。有的说,革M无先后,只要肯发奋图强,振作精神,勇于挑战自我与争胜不止,敢于改行做别的,挣个高工资,啥时都不算晚,且人生还不乏大有希望的…哈哈。
这些话,胖胖儿肯定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听进心里去的。
胖胖儿干保安搞了十年,风平浪静,四平八稳,依然如故,照时照晌,忠于职守,兢兢业业,岿然不动。
忽儿,在上月的月初,无任何前兆的情况下,单位里广传着一小道消息,说胖胖不准备干了要走人的。这一传闻太突兀,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把后知后觉者都给震懵了,这些笨笨儿的同事一二天后才转过神儿来,于是,围绕胖胖儿的突然不干本职(辞工)又是一阵儿议论纷纷。
有的问:胖胖儿干B安干得好好的,咋猛不防说不干就不干啦呀?有的答:人家干够这一行了…不想干了么,不干了B安…这岂不很正常么?B安这一差儿无技无术是个会出气儿的人拉上来都能对付…有什么干头儿?受气筒子一个。不干它…这不正理所当然么?不干就不干…干干脆脆,还有个啥为什么的?这又不是那吃商品粮的公w员之职…恁地主贵,辞了还要搞得惊天动地让普天底下的劳苦大众人人皆知不成?有的说,妳别恁么多p话儿…行不,甭瞎扯,说仁话儿,奔主题,抓要点!有人说,听说那胖胖儿上一个月就哑不腾儿打了辞职报告的…看来是辞意已决,下狠心出狠手是不打算干B安了。有人说,还是那句话儿…他胖胖儿为啥要辞工的?平常也从没听他本人说过不干的话,更不见他有任何有关不干的动静,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在这时候才辞工了呢?有人说,胖胖儿是回去要结婚的!有人说,他胖胖儿要结婚…还用得着把干得顺风顺水四平八稳儿的工作给辞了么?依据他一向在单位服从管理尊重邻刀唯唯诺诺服服帖帖又从未与上峰顶过嘴儿翻过脸儿的作派来看…婚配是人生大事,百年不遇,千年好合之大喜事儿,别说他请十天半月假,就是请俩仨月假…这波兰公司念及他是老员工没功劳一定有苦劳的份上也是会毫不犹豫地顺利批准他的假的呀,他何必要辞工呢?有的说,这儿工资低才三四千多点儿…人家胖胖儿也根本看不上么?人家有好单位有高工资七八千…万巴子的挣,为啥要揽人家?为啥不让人家胖胖儿去闯荡一下大显身手呢?有的人还想说点什么,听到同事的有关言论感觉也不无道理,再想想人家胖胖儿何去何从总相宜,也就不再吭声了。
临传闻胖胖儿要离开单位的最后那几天里,有与胖胖儿平时合得来的保安想推心置腹劝劝胖胖儿若结婚是好事儿但结婚可请长假这又不是啥严格而正规的果营公司假是可以批的…但千万不能因结婚而把一份好端端的工作给辞了这好象有些不妥不够圆范…要知道现在这涉灰比较象样儿又稳妥的事儿并不是那么好找…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儿那就很被动了,至于妳有更好的去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么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不过就是少妳一人么…举手长唠唠别离俩依依也没谁不识大体会以私情误大事而会强制阻拦妳的!可胖胖儿表现得异常平稳,宁站好最后一班岗而始终不提自已要与大家分手的话,至使友好的同事们把一肚子要讲的话儿都闷在腑腔里也不好意思再晾晒出来见日月了。
胖胖儿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半悄没声息地驾着车走掉的。
胖胖儿有车,是小型兰色欧尚越野车。他干了十年多B安,生活一向资资本本,不吸烟不喝酒,更无别的不良嗜好,也从不乱花一分钱,积攒了到手的累年收入,不依靠家中父母的支援,自力更生,在前年冬处心积虑精选而购了这款车。有了这辆车,他把伴随他多年的一床陈旧铺盖卷儿与许多破衣烂衫裹巴裹巴,一股脑儿塞上车,轻轻地驶出小区,不惊动任何人,也没人知晓,更没一人为之送行。
留守的人员,第二天一发觉胖胖儿不在了,很是失落。待十天八天后再想到他,也不由会念叨:这胖胖儿是回家完婚去了!这胖胖儿是有了好去处…正挣着大钱儿哩!等等。
以此种节奏,按理说,时过境迁,意随念转…久而久之,这里的人们应会慢慢把那胖胖儿淡忘,或单位里再不会有胖胖儿相关的消息传播的。
可是,就在今天下午三四点钟,有动静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乍耳一听,寝舍里来了俩个人,一个是提辖胖头目,一个是胖胖儿的同乡二胖子。胖提辖和二胖子是经久不衰的牌友,黄鼠狼跑尽了谷子地毛对色对,一丘之貉,常坐一条板凳,沆瀣一气,鬼狐子狼眼儿,偷底摸折儿没少坑害别的打牌者晕而瓜唧狠掏腰包供它俩喜乐。此刻,又猜它俩是组群打牌的,好一会儿,再无第三者来,可见它俩这次不是为了打牌。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对另一个说:妳看那胖胖儿弄的是啥事儿哩?嗬嗬!
另一个问:啥事儿?妳说说。
他胖胖儿刚从这里辞工有一个月了吧?而如今…新找的那工作,加班儿又加点…累得他干不了,又辞啦!
辞了?
嗯!可不么…辞啦!干不了么…嗬嗬。不但辞了,连那准备要谈的对象…也就地黄啦!
黄了?怎么黄的?他胖胖儿…不是说好了回去结婚的么…怎么,怎么…又谈又黄的?到底…他是怎么回事哟?
p!结婚。他哪有对象?他跟谁结婚?一个在连串儿反问。
…那先前不是遥传说他回去要结婚的么,都三十好几了。如今他不结婚…冇对象,那为啥他还把这里的B安工作给白白辞了?一个答着话,也来了一个反诘。
嘿!啥叫冇脑子?就这就叫冇脑子么!轻信人言…上了人家花言巧语的当了么!
轻信谁?上了谁的当了?另一个又追问。
咱单位的那个闫婆惜闫二道贩子么…还能有谁?那姓闫的前月儿对胖胖儿说,要给他介对象,那女的在某工厂流水线儿上工作…也急着找配偶只是不得闲儿,若妳要处对象,就对找她…最好在一块儿工作,多密切接触…一弄2不弄就有好戏可唱了…妳们就会碰出那绚丽而灿烂的爱情的火花来的。他胖胖儿一听就真还信了,头一热儿,把这儿干得好好的十年工作硬给辞了,他胖胖儿也是真被那情事冲昏了头脑了呀!
嗨!那闫破嘴儿的鬼话儿…也能信?他胖胖儿是不是脑壳灌水了或被驴踢了,大凡稍微正常一点儿的人谁也不会干出那等子傻事儿来,稍微托底儿的人谁也不会相信闫的鬼话的!咱单位谁不知道那闫婆惜是只五黄六月天的麻衣雀儿要骨冇骨取肉冇肉就落了一张嘴儿?大字不识一个,瞎着那B眼儿,硬戴一双深度眼镜装斯文,四十八岁上还光杆儿一个着,强打工租房时也遇着个租房的小后婚儿,半老徐娘还一拖一拉连掛着一双二十出头儿的油瓶儿…经人一说合,才半道儿上搓合成了一家儿…人们都笑他闫婆惜刚入婚房…他儿女也该结婚了,快如闪电,他得一双儿女不费一枪一刀可怪省劲儿省工夫喽!别看他姓闫的没文化,又无啥本事儿,打牌赖账,欠人一撘啦不说,可就是吹得天一样老大…说什么有套F十几处,海上轮船一艘跑着业务,还有厂房二百多亩正装修上马…就这鬼话,竟也有人信他?他闫婆惜有那日天能耐和资产,还有必要成天在这儿受气当这小小B安?说他成天骗吃骗喝…还有一能。去年冬,对面小区有个年迈的清洁工老媪,也是其儿三十好几了还光杆儿着,婚姻眼看无望,急得忧愁忧患,茶饭不思,食不甘味,病病恹恹,上蹿下跳…也真是黄鼠狼专找病鸡咬啮,闫婆惜就投其所好,经人搭上线儿,说要给那老媪介儿媳,那老媪不辩真假,也不明闫的来路和底细儿,一高兴,就给闫买了好几条名贵华子,又请闫下了三四次馆子,花了不少钱,扯捞年头年尾好几个月,连个儿媳的影儿也没见着…气得那老媪追着闫婆惜的尾大骂大止,咒他百s不可饶恕。这等丑事儿…谁人不知?闫婆惜那个货真真是个人间大骗子呀!他的鬼话…偏偏胖胖儿也敢信?胖胖儿也真是瞎了眼儿啦!
唉!这胖胖儿…就因轻信了闫婆惜的鬼话儿,辞了这里B安…去了别处,又干不了…正应了民间那句俗语一头出旅儿一头麻光儿,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胖胖儿就这样活成了一个大笑话啦!
怎么活成大笑话了?另一人问。
这不明摆着么?…妳看呢!他胖胖儿去那新厂企…没干成事儿,又辞了,所谓的搞那对象肯定也白白了,一辞…连那工作是不是也没了?一人问。
嗯嗯!一人应和。
胖胖儿…在那边儿弄不成个景儿,不知他咋一反想,又想来咱这里…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美事儿?他辞时…我千劝万劝,让他考虑周详…再作决断不迟,可他就听不心里去…一味地硬着脖儿梗要辞,冇法儿,留不住他…才让他辞的。辞呈报表一拿到总公司,那都存了档的!公司又有严格规定,对这一块儿又特别重视,凡从本公司辞了的,不要说间隔时间短…转身又来的不行,就是跨度三五年再入职…也是没人敢收的!
唉!妳说的情况,我也相信,谁还敢破例收他呀?收他…那是要犯错误的,一旦清查住谁经办的…那个不得了,吃不了兜着走,丟人打家伙儿谁敢冒那个险哟!就既便是敢收他,他再入职,从新手做起…那损失也是大的,首先二百元每月的年积效补助冇了,其次,仨月使用期,每月比转正时少五百…这前前后后得丟失多少利好啊!
可不么!若他再找不来合适的工作做…那损失就更大了,成天在家闲呆闲逛荡着…那景况就更加不堪设想了。都三十好几的人啦,又笨得那么肥胖,实在已不好找工作了,加上又无一技之长,搁哪儿哪儿不行…那人生的路会越走起窄的!当初,为啥咱苦口婆心要劝他不要辞,就是认为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专等咱这杀材无用之人去干呀?不让辞…就是认为这B安一事儿虽不起眼儿,也不是个啥高贵的活儿,但终究是一般人安身立命可以力所能及,又有稳妥的小钱儿可到手的差事儿啊!这人啊…都谁有多大本事?脱离了一个合适的平台,再有能耐都一文不值了,何况还无能耐之人…又辞了职?这不是在自寻绝路么?说到底…也是他胖胖儿舍灰经验不足…处理啥事儿差把火儿思虑也不周全的极端结果呀!真为他惋惜。
嗯!B安这一块儿收他…是说啥也不能再收他了。只是监控室那一块儿还一直短缺人…不知他愿不愿意坐守那监控室?再说那里都是上了岁数的女性大姨大妈才完成的事儿…月资又少,仅二千多点儿…连三千的边儿都不到啊?
唉!…估计不好讲。算啦算啦!咱也别替他头痛了,看三果替古人担忧…一点儿用都没冇…对不!哈哈…不说这些了!
行…嗬嗬!不说这些了。
俩人扬长而去。
我也听乏了。只想扁头入眠。
4月28凌晨1点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