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列车已经爬上了黄土高坡，窗外一个个小山包此起彼伏，这外面的风景似乎也无法用“萧瑟”两个字来形容。印象中的“萧瑟”应该是“无边落木萧萧下”，至少应该有落叶。用“荒凉”呢，似乎又没有“大漠孤烟直”那种开阔的景象……飞速着浏览着我脑海中已贫乏不堪而且还在不断缩减的词汇，又望了一眼窗外，突然发现那些小山的曲线好优美，从远处看毫无尖锐的棱角，每一座小山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曲线，不同小山连接处的曲线过渡的也是那么地自然平滑。仿佛这天地是一张画纸，有人用笔毫无拖沓地勾勒出了这些线条，一束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画纸上，这画纸上便有了光和影。车厢里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列车驶入了隧道，重新亮起来的时候眼前优美的曲线不见了，代替出现的是如裂痕一般的纹路，碎石，土块，坑坑洼洼，放佛摄影师突然拉近了镜头给远处的山来了个大大的特写。那些是岁月斑驳的痕迹，刚才画纸上细笔的勾勒，变成了粗毫的泼洒，带着劲儿一笔下去，参差不齐……
不不不，这样形容太刻板了，我要换一种想法来描述。
远处的山还是有着优美的线条，但它不是画，而是少女，邻家有女初长成的那种，身材高挑，扎着马尾，肌肤吹弹可破。暖暖地阳光洒在她身上，马尾泛着光，衣服上的光影刚好勾勒出柔美的身形，那一颦一笑俘获了多少少年的心。少女还不谙世事，脸上浅浅的酒窝憧憬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列车驶入隧道，车厢的光暗了下来，也看不到远处的山，穿出来，引入眼帘的不再是优美的曲线，而是碎石，土块，坑坑洼洼。放佛穿过的是一条时光隧道，或者如电影一般画面切到了七十多年之后，豆蔻少女已变成了耄耋老人。摄影师给了老人的脸一个特写，脸上皮肤松垮，有老人斑，有深深的皱纹。老人笑着看着院子里的猫，曾经迷人的酒窝早已淹没在岁月留下的痕迹中。阳光下，老人的银丝依然泛着光，衣服上的光影勾勒出了老人驼下去背。老人已经历风雨，脸上深深的皱纹留恋着自己美好的过往。
又是一个隧道，光线暗下去又亮起来，那些优美的曲线又出现在眼前。这一次不是老人的思绪被拉回了年少时，而是老人的孙女来到了老人膝下，老人笑着用手抚摸着孙女脸上浅浅的酒窝，孙女用手抚摸着奶奶脸上深深的皱纹，阳光一块洒在她们身上，马尾和银丝一起泛着光，光影之下是生命的延续。
写完这个，列车员过来换票，回家的路越来越近。
2018年2月7日 记于Z21列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