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是星河》(十一~二十)

三人在这农家落脚了几天,这妇人便察觉不对,只道这小兄弟的妻子究竟生了什么重病,一连几天都不见好,也不出屋,更不让他们进去查看。

她不免疑虑,那日拉住张无忌就问道“小兄弟,你那妻子究竟生了什么病?若是伤风发热,这几天怎么也该好转了…”

张无忌正帮她在院子里熬药,一时语塞,只得含糊掩饰“一番折腾,身子太虚了!过几日便好!”

待那药熬好,傍晚余晖已落,张无忌打开房门,只见赵敏用一双怨毒的眼神盯着他,此时她正趴在床边,被他点了穴道,动也动不得,说也说不出。

张无忌叹了口气,把那药放在床边一小方凳之上,过去抱起了她,那力道轻极了,她也并未觉得背上伤口疼痛。

他先是解了赵敏哑穴,也不解她身上大穴,他功力强大,解穴一瞬间,她止不住的轻咳起来,牵动伤口,身子又动弹不得,不禁出了一头细汗“咳咳…张无忌,你算什么英雄好汉,只会对小女子动蛮硬逼!你若是不杀了我,有朝一日让我寻得机会,我定将你的恶行公诸于世!”

张无忌任她怎么骂,怎么闹,都不去理会,只抱起她软做一团的身子在怀里,单手拿起那药碗送到她嘴边“先把药喝了!”

赵敏不知他点了自己什么穴道,虽不至于完全僵硬,但那身子软绵无力,连撑都撑不起来,她别过头去“我不要!”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她那计谋可谓不值一提,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嘤嘤啼哭。

张无忌不知为何,她又忽然哭了起来,急忙放下那药碗“敏敏…又怎么了?不喝就不喝,别哭啊…”

他伸手去擦她的小脸,赵敏微微躲着,不让他去碰“张无忌,你倒不如直接杀了我,好过这样毫无尊严的受控于你!”

张无忌又叹了口气“我也是怕你再逃,敏敏,外面尽是元兵寻你,我怕再生事端!”

“我早已是死路一条,你又何须强逼于我!”赵敏心中苦涩,也是感叹自己连番遭遇“我落到谁的手中,还不都是一样!”

张无忌皱眉“那怎么一样,元兵残暴不仁,你心中有数,而我只想把你留在身边,护你周全,不论你怎么对我…”

她冷哼一声,全然不信“你点我穴道,逼我与你同宿,就是护我周全?”

张无忌面色一红,这几日,怕是惹人疑惑,夜间便点住她的穴道,揽她同睡,但也绝无任何越距行为“我是怕…怕这农家夫妇发现不对,向元兵通风报信,敏敏,我绝无任何轻薄之意!”

赵敏瞪着他,眼中尽是怒意“你混账!你大可以睡在地上!”说着说着她脸色通红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夜里趁我睡着,偷偷摸我的脚!张无忌,你下流龌龊!”

张无忌被她当面公开处刑,那脸色红的更甚,急忙解释到“我…我…我难以自控,但…但绝无恶意…”

赵敏在他怀中怒骂“你无耻!”

张无忌连连答应“好好好…我无耻,我无耻…敏敏,你别生气,我发誓,我以后绝不偷偷碰你!”

赵敏见他服软,乘胜追击,心中自有自己的想法“那你解开我的穴道!”

张无忌犹豫不已,怕她耍花样逃跑“让我照顾你吧,等到了濠州,明教据地,我保证,绝不限制你自由!”

赵敏不依,依旧想要挣扎,但却出了一头细汗“你解开我的穴道,我保证不逃!”

张无忌眼中大喜“真的?你真的不逃?”他也不忍这般,毕竟一天下来,她不能活动,定是全身酸痛。

赵敏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你快放开我,我…我想洗个澡!”

张无忌也觉她恢复的差不多,洗个澡会舒服一点,便伸手解她穴道,但也留了个心眼儿,让她刚刚能有下地行走的力气便好。

赵敏抬手试了试,略感吃力,不禁疑惑看他。

“你封穴太久,慢慢便会好的!”

赵敏半信半疑,伸手推他“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张无忌也是无奈“那我去给你烧水,再叫大嫂帮你准备澡盆!”

赵敏别过头不去理他,也是个任由他之意。

待张无忌领了差遣出了门去,她便觉得不对,刚踏下床,便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只道这小淫贼确实不好对付,八成是只解了自己一半的穴道,她吃力的爬了起来,先到那窗边观察环境,却没想到,那窗子已锁了起来。

她心急不已,这农舍并非一般茅草屋,而是敦敦实实的青砖垒成,再锁上门窗犹如密室一般!

她体力不够,扶着那墙边便回到床上坐好休息,不一会儿功夫只见一中年妇人推门而入。

赵敏满心防备,下意识的躲到那床帐之后。

那妇人上前看她“呀,这小姑娘这么漂亮,难怪你相公对你这么上心!”

“相公?”她转念一想,便知是那小淫贼与人胡说八道“大嫂,这里是哪里?离汴梁有多远?”

那大嫂吩咐着儿子与丈夫抬着澡盆入内。

赵敏一见陌生男人,低着头又要去躲“别怕别怕,那是我家男人与儿子,我这就让他们出去!”

她点了点头,见确实是普通百姓,才放下心来“大嫂,您还没告诉我,这里是…”

“嗨,你们啊,还没出汴梁呢,那日你来时,病的厉害,可把你那阿牛哥急坏了!”

赵敏不解“阿牛哥?”想必是张无忌为了掩人耳目,寻了个化名“我知道了…”

她不愿再往北走,心中倒想南下,远离族人。

不一会儿,张无忌提了两桶热水入得屋内,见她与那妇人在攀谈,不禁眉头微皱“敏敏,你大病初愈,少说些话,伤气!”

他走过那妇人身边,拦腰抱起了她,那妇人是个有眼力的,急忙道“是是是,少说这话,这才刚刚恢复一点,快让你相公帮你洗个澡,舒服舒服吧!”

赵敏脸色一红,刚要反驳,抬头便看见张无忌皱着眉头,倒也不敢乱说了,只得闭上了嘴巴,任由他抱着到那澡盆旁边。

待那妇人出了房门,赵敏便不悦起来“张无忌,你与别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张无忌一听,忙解释道“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敏敏,别生气嘛!”

赵敏伸手推他“你出去,我要沐浴了!”

张无忌放心不下,开口便道“我帮你!”

赵敏脸色更红,抬手便朝他脸上打去“你…小淫贼!”

张无忌才意识到此话不妥,但眼下,他早已立志娶她为妻,下意识的便不再顾及这些“你伤口不能沾水!”

“我是死是活,不要你管!”赵敏不肯让他照顾,紧紧的抓着领口衣服“出去!出去啊!”

张无忌怕惹人疑心“我…我在这边,蒙上眼睛,好不好!我若是出去,他们会疑心的!”

“你少来这套,你若是不出去,我便不洗了!”

张无忌拿她没辙,只能服软“那…那我就等在门口,你洗好了便叫我,好不好?”

赵敏别过头不去看他,也是个默许之意。

他只得灰溜溜的出了房门守在门口。

她这才安心退下衣裙,泡入那澡盆,再看向手臂,也不知道那贼小子给自己涂了什么药,竟好的七七八八,痕迹都淡了许多,她握着澡巾,一时迷乱不已,努力回想张无忌这人在自己脑中记忆,却是越想越觉头痛,她心急不已,不禁气的娇哼一声,把那澡豆扔在地上。

张无忌一听屋内动静,急忙就要推门而入,赵敏惊觉“你敢进来!”

他停住脚步“好好…我不进去,发生何事了!”

她定定心神“没事,澡豆掉了而已!”

张无忌听着那水声,难免面色微红“不要洗太久…水凉了就不好了…”

赵敏鼻尖微红,只叹他竟如此细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又想起那日煊谷为救她,被张无忌打的重伤,不免担忧起来。

便没心思再洗下去,出了澡盆,拿那方巾擦拭干净,穿好一旁的衣服,便开口道“你进来吧…”

张无忌倒是没想到她这般听话,不耍花招,当即推门而入“有没有碰到伤口?”

赵敏脸色依旧冷冷“没有,你去把那澡盆收拾干净。”

张无忌抱她上床,拿了被子盖住她“别乱动,我收拾好,帮你换药!”

赵敏裹紧被子,不去理他。

待他再进来时,手中便拿着绷布与药瓶。

他坐在床边,犹豫开口“把衣服解开,我帮你换药!”

赵敏皱眉“你放在这里,我自己换就好!”

“伤在背上,你够不到,还是我来吧!”他不肯听话板过她的身子。

赵敏力气极小,被他一按,便伏在床上,只得咬着手指,任由他作为。

张无忌自她后颈褪下衣服,只见那白色绷布已经湿透,被血与药粉染的又红又黄,皱眉担心不已“告诉过你不要碰到伤口,万一感染了只怕又要发热!”

赵敏不语,心中自是乱作一团。

他那大手竟是无比温柔,轻轻揭开那绷布,又用帕子沾了盐水为她清洗,赵敏觉得疼痛,眼中已是泪水酝酿。

待他擦拭干净,又撒了一些药粉,叠了一小块方布盖住伤口,取那长长绷布穿过她前胸与肩头,不免一时颤抖,触碰她胸前那团柔软之地。

赵敏也知他不是故意,也不好意思乱动,只能强忍,待他为自己包扎好了之后,回头在看他,已是出了一头的汗。

还不等她开口,这贼小子倒是主动提出“你…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赵敏不解,侧头看他逃离屋内的背影,怎的这次如此衬她心意!

赵敏是被院子里的鸡鸣声吵醒的,五月的天气,鸡鸣之时,已是天色大亮。

那张无忌破天荒的没在自己身边睡着,大概是昨夜发过脾气,他便更早起身,以免惹她不快。

赵敏在那房中寻了寻,并未见到什么外穿的衣袍,只得拿起那搭在床角之上,张无忌的一件外衣,披在身上。

大概是见她恢复,许她活动身子,又十分把握她根本逃不掉,今日那房门也没有落锁,她心中一喜,轻轻推开房门。

只见这是一间三面围成的农舍,那妇人正在厨房生火做着早饭,而张无忌背对着她,坐在那院中,正帮这大嫂劈柴,赵敏从未见过这幅景象,只觉他沐浴在那微红的晨曦之中,到不像是那江湖传闻的魔教头子,反而像个山间小伙儿,清澈真诚,一时之间,她又陷入了迷茫,不禁靠着那门框,盯着他出神。

张无忌劈完了最后一堆柴火,那大手不拘小节的在身上掸了掸,正要起身抱起给大嫂放好,转头便看见她素面朝天,幽深而清冷的倚着门框。

他一时恍惚,道是从未见过她这般样子,下意识的便扔下怀中那堆柴火,两步上到她的面前,一脸笑意“敏敏,睡得好吗?是不是吵醒你了?”

他伸手便要去握她手臂,赵敏皱起眉头,不由得向门内一躲。

那大嫂抬头看着,只觉二人之间有些不对,不同于一般小夫妻。

赵敏看向那大嫂,又看向张无忌有些尴尬慌张的神情,怕人疑心,只得小声开口“脏…”

张无忌闻言,低头看看自己那双大手,尽是灰尘,忙笑到“是是,太脏了,我这就去洗干净,你饿不饿,今日想吃些什么?”

赵敏转身进了屋内,并不理会他。

张无忌也毫不在意,一副见到她就喜笑颜开,心满意足的样子。

待洗干净了手,他便一头钻进那厨房。

那大嫂正准备着“急什么,我家男人跟你那岳父大人上山砍柴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再做也不迟!”

张无忌自顾自的为她准备早饭“我怕敏敏醒来就饿,再说她也不喜欢与别人一同用餐!”

那大嫂满心疑惑“小兄弟,你这老婆,是买来的吧!”

张无忌面色一滞,道是不解“买来的?”

那大嫂一脸八卦“我听说,大都城内有一伙人贩子,专门拐卖富家小姐,再卖到咱们村里当老婆!看你那小媳妇,那双小手,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姑娘,对你又不理不睬的,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张无忌连连摆手“大嫂,你误会了…敏敏不过是喜欢与我发些小脾气…大嫂莫要见怪!”

他见大嫂这般猜疑,敏敏又恢复不少,当即便决定此地不能多待了,待范右使回来,便要商议启程折返濠州。

那太子殿下可不如王保保沉得住气,在那军中焦急踱步“已经快要十天了,张无忌把那臭丫头掳走之后,就毫无音讯,亏你还坐得住!”

王保保喝了口酒“急什么,敏敏受了伤,他们定躲在附近村庄为她疗伤,若是派兵去寻,反而适得其反,眼下时机差不多了,太子派那煊谷去寻便了!”

太子回头看他“煊谷?那小子能力并不是军中最强!”

王保保笑到“但是他与敏敏交情匪浅,就算寻得敏敏,也定会放她一条生路,而敏敏定逃不出那张无忌的手掌心,反而,我们倒能以违反军令,处置那煊谷,敏敏这丫头,有恩必报,还怕敏敏不受控于我们。”

太子一下明白了,到王保保身边“你是说,利用煊谷要挟敏敏,杀了张无忌?她做得到吗?”

王保保一副胸有成竹“除了敏敏,谁还能近身杀了那张无忌?太子殿下你放心,敏敏吃了那忘忧丹,脑中记忆全无,任他张无忌医术再高,也是办法全无!”

张无忌夜间便为她收拾行装,在镇中为她买了两身上等面料制成的舒适衣服,不忍她再穿那粗布麻衣。

赵敏坐在床边,冷眼看他“我不要走!我不要跟你去濠州!!!”

她看向那床边“张无忌,你若是真的心中有我,就放了我吧,我会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用不着你来操心!”

张无忌关于这事不做理会,继续收拾着她的行装。

赵敏见他不理会自己,心中焦急,那泪水便不自觉的滑落下来“张无忌,我讨厌这种感觉,我要去哪里,我要自己决定!”

他叹了口气,到她身前帮她擦眼泪“什么事我都可以依你,前提条件是,你要留在我身边!”

她伸手便挥开张无忌的大手“不管以前,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眼下,我确实已经完全不记得你了,你又何必这样…”

她越说越难过,低头抱住自己的蜷起的双腿“我只是…只是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人,我只想逃离这里的一切,逃离你们,安安静静的活下去,也不行吗?”

张无忌见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如此激动,不免慌乱起来,伸手就要抱她“敏敏…”

赵敏挥开他,那情绪激动万分“你别碰我,我不是敏敏,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甚至于,我觉得我都算不上是一个人,我像个物品,被你们抢来抢去,我好累啊,你放过我好不好?”

张无忌一时心急,按住她的身子“你有过去,你就是敏敏,我们一起实实在在经历了很多,你若是要你的记忆,那我帮你一起找回来!”

赵敏先是愣住,眼见他红着眼圈,语气真挚,不由得心生逃避,小手抵着他的胸口,朝往那床内躲去“走开…走开…就算要寻…我也不要与你一起!”

张无忌一愣“那你要与谁一起!”

赵敏只想摆脱他的控制“我心中早有他人,你又何必强求!”

张无忌一听,心中慌乱不已,捏住她的手腕便质问道“那人是谁?”

赵敏痛的皱眉,一脸倔强,盯着他的眼睛“是自小于我一同长大的煊谷哥哥!我心中只有他一个人,就算你把我强留在你身边也是无用,我根本就不爱你!”

张无忌眼眶通红,回想起那日小树林与她分别,她口口声声说着爱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怎的眼下竟变成这样。

“不…不是的,敏敏,你爱的是我…是我!你记不记得,那日在荒谷树林之内…”他一时愣住,心急之下,竟忘了她记忆全无,还不适宜的提起从前之事…

赵敏哭的更凶“我不记得也不要记得,我不要离开汴梁,我要离他近一些!”

张无忌落下了眼泪“你要离他近一些?你可知道他根本不能户你周全?难不成你还要回到那军中,再当军妓?”

赵敏愣住“是啊,我就算回去再当军妓,也不要与你回去濠州!”

张无忌心中已是方寸大乱,说什么也不肯放她一人漂泊,情急之下,将她按在那床榻之上,直直吻上她的唇,用力的吮吸起来“你的记忆都是与我有关的,不管你要不要,我帮你找!”

赵敏瞪大眼睛,不料他会有此动作,伸手便去推他那铜墙铁壁一般的胸口,不禁呜咽道“淫贼,你放开…唔…放开我…”

张无忌回想起那日,张口便咬住她的下唇,用力撕扯,瞬间她便疼得全身颤抖,那口中一股血腥之气。

张无忌却是还不放过,用力捏住她的小脸,继续吮吸,呢喃逼问道“记不记得?记不记得啊!”

赵敏见推也推不开,打也打不动他,只得学着他的样子,也一口咬住他的唇,张无忌吃痛之间,赵敏一把推开他,也顾不得穿上鞋袜,光着小脚,慌慌张张的就逃下了床。

张无忌眼疾手快,抵在那门口拦住她,一把抱住“不要走!”

赵敏抬手就去扇他巴掌“你混账!”

张无忌也不在意,任由她打,赵敏白白落个手疼,转身便拿起那桌前茶碗,向他身上砸去。

范遥本已躺下入睡,但听到隔壁传来的吵闹之声,暗叫不好,当即起身,来到二人门前,推门便入。

一见那屋内场景,便知发生何事,只见床褥乱作一团,二人嘴上又是血迹,赵敏脸颊指痕通红,衣裙有些凌乱,张无忌那脸上还印着一个小小的巴掌印。

他叹了口气,上前制住赵敏按在桌上,张无忌一惊“范右使,别伤了她!”

范遥当然不会用力对赵敏,也不去理会,只开口道“教主,莫要心急,这丫头的性格我最了解,这样不是办法!”

张无忌摆了摆手“范右使…你误会了…”

范遥也不愿听他解释太多“教主,莫要与她吵闹,当心被人听到,徒生事端,暴露行踪,有什么事,回到濠州再说!”

赵敏一听,不住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与你们回什么濠州!”

范遥恐她再闹,伸手便点了她的哑穴与周身穴道,让她又像几日之前那般动惮不得。

赵敏更觉无助,那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从前不管身陷何处,都不曾有过这种,逃不脱,又茫然慌乱不知如何面对眼前之人的感觉。

张无忌急忙上前,横抱起她的身子“范右使,你放心去休息!”

范遥放心不下,生怕这小教主再情难自控,惹出更多的事“还是我留在这里看着她,教主先去隔壁休息吧!”

张无忌摇头“我想再哄哄她…我放心不下!”

范遥摇了摇头,出了房门,还是嘱咐道“万万不可乱来,明日一早还要上路,别耽误了…”

张无忌点了点头,让他安心。

又低头看向赵敏,把她抱回床上,拿了帕子给她擦脸“别与我再闹了,好不好…”

随后疲累的躺在她的身边,埋头在她肩窝之中“敏敏,我不能没有你…若是见不到你,我活不下去…”

第二日天刚刚亮,张无忌便抱起赵敏到那范遥牵来的马背之上,来不及与那大嫂一家道别,只留了两锭白银,便匆匆离去。

行至下午十分,赵敏开口提出休息,范遥知她又想拖延时间,便摇头拒绝。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张无忌,楚楚可怜的呢喃着“我背上伤口很疼…”

那张无忌便当即决定,原地休息。

范遥也是拿张无忌毫无办法,只得默然坐到一边。

赵敏看向那黑面冷脸的范遥,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惧怕于他,但又说不上讨厌,她转了转眼睛开口说道“看这天色快要下雨了,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城镇,张无忌,我们不会夜里露宿山林吧?我可不要!”

张无忌抬头看看那天上云层,确实压的很低“那我们休息半刻,马上就起身,找驿站投宿好不好?”

赵敏摇了摇头“不要,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范遥自然了解她,起身便训斥“你这丫头,又要耍什么花招!”

赵敏是个机灵的,只想让张无忌把这黑脸头陀支走,剩下那对她言听计从的一人,便更好对付些!

于是她装作一副惧怕的样子,微微往张无忌身后躲去“我就是肚子饿了而已…”

张无忌伸手挡在她身前“范右使,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中午她又什么都没吃,肯定是饿,不如这样,你找到下一个城镇找找有没有驿站或者客店,我先捉些鱼给她!”

范遥不肯,上前便说道“这丫头就是为了分散你我二人,教主,不要听她的!”

张无忌摇了摇头,心中也是有想跟她单独相处的机会,便顺着她意“你放心,我会看住她的!你先行一步,打点好一切,在买些她需要的东西,等我们便好!”

范遥也猜出二人各怀鬼胎,料想张无忌倒是治的住她“教主谨记,她说什么都不要相信就好!”

张无忌点了点头,看着范遥翻身上马,转头看向赵敏“我去这河中给你捉几条小鱼烤来吃,好不好?”

赵敏见范遥离去,倒是松了口气,只点了点头,也不理会他。

他倒是不急,从她腰间拿了帕子,到那河水之中投了投“这水很清啊,擦擦脸吧!”

赵敏接过那帕子,只擦了擦手,便晾到一边,张无忌也不在意,挽起裤腿便下得那河去。

赵敏也走向那河边,看着水中确有小鱼游来游去,她心思一动,便开口说道“好大一条鱼啊,张无忌,它朝那里游去了!”

她小手一指,便朝那河中央引他,张无忌巴不得她与自己多说几句,当即就答应下来“我去帮你抓那条大的!”

赵敏盯着他,见他背对自己,正认真的盯着那水中鱼儿,她便轻挪脚步,用尽自己全身力气,爬上那一边悠闲吃草的马儿,手中鞭子一挥,便往那身后丛林扬长而去!

张无忌捉起那鱼儿瞬间,就听马儿一声长嘶,他不禁叹了口气,这丫头果不其然,还想着逃跑。

他一个纵身,便越上了岸,朝她喊去“敏敏,那林中地势复杂,危险的很,快回来!”

又见赵敏头也不回,疾驰而去,纵身一跃,便跟了上去。

但他那轻功再好,也比不过那汗血宝马,是以只见她背影,却还落下一段距离。

赵敏心中所想,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太子总有一天折返大都,这汴梁又是煊谷管辖之地,所以她并不想远离,只想找个地方,哪怕是山中峡谷,先躲避张无忌与太子的追捕。

张无忌没想到她身上有伤,又被点着大穴,还能这般坚韧,一时暗骂自己大意,用尽全力,继续跟了上去。

不过半个时辰,他便听那林中似有马蹄之声,他暗叫不好,生怕是元兵寻来。

赵敏驾马跑在林中,那马儿忽的一个人立,停住脚步,不敢再上前,赵敏回头看去,生怕张无忌跟上来,焦急的便去挥那马鞭,那马儿便不情不愿的继续跑了起来,但那速度却不如之前一般。

待她听到前方马蹄之声,更是出了一头细汗,调转方向,就要闯那无人之境。

刚行两步,便觉腰间一紧,一有力大手抱起她的身子,越上自己的马背,她回头看去,心中一喜,但随即又满脸担忧。

来人正是那煊谷,他们一行人,一路打探,终于从他们曾经落脚的那间农舍,问出方向,便马不停蹄的寻了来。

煊谷抱紧了她,对着身后那群元兵“你们拦住张无忌,我带她先走!”

那队元兵皆是他手下弟兄,自然无条件听命与他,纷纷跪地“将军,定要小心!”

煊谷点了点头,带着赵敏扬长而去。

张无忌追上之时,只见一队元兵拦住去路,敏敏的马儿留在原地。

他慌乱不已,怒道“快把人交出来!”

那队元兵对他不做理会,上前便与他厮杀起来,张无忌无心理会,只想快点追上赵敏,便一个乾坤大挪移,将一队元兵打得七零八落,又夺得马儿,追上前去。

煊谷带着赵敏越过那片树林,大大方方进入官道,只见他单手除去身上盔甲,内里却着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

赵敏心中了然,噗嗤一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军令。”

煊谷搂紧她的身子“为了你,我什么都敢做!”

赵敏不禁垂眸,看向腰腹之间的那只大手,伸出自己的小手抚了上去“你想怎么办?之后与我一起东躲西藏?”

煊谷勾起嘴角“那也未必不好玩,不是吗?”

赵敏点了点头,觉得他言之有理“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煊谷皱眉“走到哪儿算哪儿,哪里安全便留在哪里!”

他骗了赵敏,一心只想让她脱离所有人的掌控,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她,至于他自己,总要回去给个交代,毕竟自己手下一群兄弟,不应与自己一般,背上那违抗军令的罪名。

天黑之时,那大雨终是落了下来,煊谷不忍她淋雨,便找了个山间破庙歇脚。

赵敏衣服湿透,不禁冷的抱住自己身子,煊谷生了火,扶着她围在一边,又用自己的大手搓着她的小手,柔声去问“暖一点了吗?”

赵敏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又为他擦了擦脸“不知道为什么,与你一起,总是这般情景!”

煊谷握住她的肩膀“你记起来了?”

赵敏一愣,也不知自己为何说出这种话,失落的摇了摇头。

煊谷倒也不在意“没关系,忘了就忘了,何必强求,只要你以后能平安快乐,就比什么都强!”

他又想起之前她受了箭伤,不禁担心起来“你的伤怎么样了,淋了雨会不会感染?”

赵敏摇头,强忍不适“早就好了…张无忌帮我…”她恍了个神,也心知她就这么跑了,张无忌定是万分焦急,心中一时升起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不适。

那煊谷一听这个名字,脸色便难看起来“那淫贼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赵敏摇了摇头“其实…他对我挺好的…”

煊谷看向她嘴角伤口,又见苍白的小脸儿上点点淤青十分明显,心知她定是瞒骗自己“敏敏,你不用骗我,总有一天,我会替你出这口气…”

赵敏还要再解释,又想起,男人都把面子看的最重,只得轻笑开口“好…但也不急于一时…”

张无忌本顺着那马蹄之印一路追来,但赶上那滂沱大雨,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只得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寻觅。

待到天蒙蒙亮之时,他才找到那破庙,见一匹马儿拴在门口,庙内又有微微火光,他心中一喜,但不敢轻举妄动,他越上房顶,偷偷看去,只见确是赵敏,只不过身旁还有一汉人打扮的男子。

此时赵敏正依在他的怀里睡的安然。

煊谷内力不强,是以并无任何察觉,张无忌破门而入之时,他将将惊醒,下意识的便护着赵敏在身后。

赵敏睁开眼睛,还带着睡意,一见眼前之人,到没有从前那般惧怕,总比太子带人寻来要强上万分。

她反手把煊谷护在身后,盯着张无忌便开口“张无忌,你不许伤害他!”

张无忌风尘仆仆,寻她一夜,竟没想到她开口便护着另外一个男人,心中酸涩不已,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但那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煊谷哪里用赵敏保护,当即便拿起身边佩刀“敏敏,不用与这淫贼多言,我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让他伤你半分!”

张无忌根本不去理会他,上前便直奔赵敏“敏敏,他保护不了你!”

赵敏后退几步,不让他触碰“你以为我是那贪生怕死之人?”

张无忌不敢惹她“我不是这个意思,敏敏,你相信我…回到濠州之后,我会想办法治好你,待你想起来一切之后,就什么都好了!”

赵敏冷笑一声,只觉他自私“煊谷说,我就算是忘了也无所谓,只要我平安快乐,张无忌,你何必逼我想起从前之事?这短短两月,我就经历了这么多痛苦之事,想必,从前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我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平平淡淡的生活…”

张无忌皱起眉头,她那声声我们十分刺耳,想起这话便是曾经二人心中所想,眼眶湿润起来“敏敏…”

自是心如刀绞,再次试探的问道“你真要与他一起?”

赵敏低着头,握住煊谷的手,答的确十分肯定“是…我要与他一起…”

张无忌顿了顿…背过身去,沉默了半刻“好…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依你…”

赵敏有些不可置信,心急的上前一步问他“你…你说真的?”


张无忌没有回答,只背对着她,眉头紧皱。


赵敏上前一步,到他身前“是真的吗?”


张无忌自嘲笑到“你就这么心急?”


赵敏低下了头,不知为什么,不忍去看他那神情,逃避的挽住上前一步的煊谷手臂“你说了…那,不许再跟上了来了…”


张无忌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敏敏,让我护送你们二人…”


赵敏当即反对“不必了,张无忌…你我二人本就毫无瓜葛,再说我二人是蒙古人,而你,是反元统领,我们之间,本就不应该有任何牵连,还是不见为好!”


张无忌一听,心中更是难过,她竟说起二人的种族身份,这一直是二人感情最大的阻碍。


他还是放心不下“但我担心,他不能护你周全!”


赵敏一笑“这用不到你担心…我相信,他会保护好我的!”


赵敏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湿润,不愿再去面对,只拉起煊谷的手臂“我们走吧…”


张无忌上前一步,还想挽留“敏敏…”


赵敏把心一横“大丈夫言出必行,不许再跟来!”


张无忌愣在原地,只呆呆的看着二人相拥而走的背影…


待他二人上马疾驰,张无忌还是放心不下,眉头一皱,跃上马背,偷偷跟了上去。


足足两天,他一直这样不远不近的偷偷跟在二人身后,夜间,他们投宿,他便睡在那屋顶之上,默默守护。


待第三日夜间,二人已经到了那平江城内,张无忌见煊谷寻了一条小船,改走水路,心中焦急,也不知如何再跟,只得伪装成那江边渔夫,躲在距离二人不远的一条船上。


那船儿越行越偏,来到湖中一座湖中小岛之上,那小岛算是隐蔽,只有几十来户渔民居住。


张无忌待二人上了岛,才命那渔船也靠岸停泊。


那煊谷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一般,一上小岛,便带着她来到一户农家。


张无忌也跟了上去,身子一跃便上了那竹屋屋顶。


只见那煊谷把她安置屋内,耐心哄劝“敏敏,你听我的,先留在这里,这里是我家家臣隐居之地,虽然条件不是那么好,不过十分安全。”


赵敏一到这里,便觉得宁静安逸,自是喜欢的不得了“你明知道,我不是贪图富贵之人,我喜欢这里…往后我们就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再不理那朝中事务,江湖琐事!”


煊谷不语,凝望她那动人面庞,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拥入怀中“委屈你了…”


赵敏伸出那纤白小手,捂住他的嘴“这两个月来,我经历了太多,现在能有这般安逸的生活,有什么可委屈的…”她笑了笑,圈住他的腰“要说委屈,也是你委屈,为了我,你那大好前程…”


煊谷打断了他“我不喜欢打仗,你就当我胸无大志吧…”


赵敏不语,只觉他给自己的感觉分外熟悉,分外安心。


张无忌自屋顶看着二人,心中酸涩不已,也不知到底应不应该这样跟着二人,应不应该就这样放她生活…


夜更深了一些,他回过神来,见那煊谷贴心的帮她整理好了屋内一切,自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敏敏,我只有这么多…全都交由你…”


赵敏倒也不推辞“这些钱,够我们吃喝不愁了,你竟还说委屈了我…”


煊谷摇头“这些钱,比不上你从前几日花销…”


赵敏笑到“我也想学学怎么勤俭持家的嘛…”


煊谷一笑,竟也是有些期待,但那眼中又是莫名不舍,张无忌不解他那神色变化,只觉有些不对。


煊谷叹了口气“我去烧些热水给你沐浴…”


赵敏点了点头,乖乖等在屋里。


张无忌见她安心了很多,倒也为她欢喜,不久就见那煊谷为她烧好了水,又拿了件干净的衣物,便出了门去。


张无忌见她轻解衣衫,脸色一红,急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但又牵挂她背上伤痕,忍不住偷偷望了一眼,顿时血脉喷张,只见她雪白的双肩露出水面之外,那白皙手臂拿着帕子,轻轻的往背上撩着水。


他别过头去,不再去看,心中自是水中捉月。


良久他听到那衣衫抖动之声,沉了片刻,再偷偷看去,只见她换上了一件内袍,那小脸带着红晕,发丝滴水,自是一副诱人之态。


她知道那煊谷等在门口,只觉夜深二人再这般相处实为不妥,便隔着木门“我已经洗好了,你安心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那煊谷倒是并无他意,手中拿着上好的金疮药“你伤口需要上药,我帮你上药,再去休息吧!”


赵敏想要推辞“夜太深了…明日再说吧…”


那煊谷不肯放弃“敏敏,让我再看看你吧…”


张无忌眉头紧皱,拳头握紧,自是不愿让他看见赵敏这般天然媚态。


赵敏只觉他这话怪怪的,皱着眉头打开了门,她刚刚沐浴过,那不大的房中,自是水汽氤氲,她那小脸素面朝天,白里透红,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姓,煊谷一见,便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低头红了脸颊。


赵敏自是不拘小节,只轻轻一笑“见到了吧,安心了吧,我的伤口没事,放心去睡吧…”


煊谷握紧手中的药瓶“我为你上了药,便去休息…”


赵敏不忍拒绝他这番真挚,点了点头,别开身子,让他进来。


她有些尴尬,小脸儿更红了,但也不扭捏,便坐到床边,背对着他,轻轻解开那外袍,握紧领口,只露香肩。


煊谷强定心神,眼疾手快的为她上了药粉,又帮她拉好衣服,赵敏心中一暖,不禁感叹,他确实是个规行矩步的汉子。


“这下安心了吧,快去休息吧,你也几日没有睡好了…”


煊谷握住她的小手“敏敏,你记住,有什么事,便找隔壁叔叔婶婶…”


赵敏点了点头“好了,好了,知道了,快去休息吧,看看你的黑眼圈!”


煊谷伸手摸了摸,又摸摸她的小脸“晚安,敏敏!”


赵敏点了点头,小手推搡着他,出了门口。


张无忌见他还算规矩,便安心了不少,心道这人倒也真诚。


赵敏大概是真的累了,在那屋中巡视一圈,便趴在那竹床之上,昏昏欲睡。


张无忌嘴角微勾,见她还是这幅嗜睡模样,可爱至极。


直至二更时分,他忽然听到那院中有些动静,不禁警惕起来。


只见那煊谷轻手轻脚,到门口牵了马匹,行至门口,无比留恋的回头张望。


待他走远,他才忽然想到煊谷身上竟带着一小包袱,是他的随身之物。


他大为不解,于是跃下房顶,悄悄进了那煊谷房中,只见那桌上留了一封书信。


那拿起去看,见那信中所写“敏敏,此处十分安全,待我处理好一切事物,便回来护你,愿你一切安好!”


张无忌心中了然,知道他身为军人,违抗军令,自是过不了自己那关,也暗叹不愧是一条好汉。


于是他放下那书信,轻轻关好房门,重新跃上屋顶,心中忧心不已,不知明日一早,她醒来会是多么忧心。


赵敏一觉便睡到将近午时,只觉许久没有这么安心,她试着自己打水洗漱,难免有些笨拙,想来是从来没有自己做过这事。


待她梳洗好,出了那房门,院中摆着几个包子,和一碗甜粥,是张无忌为她准备好的。


赵敏也觉肚饿,上前便拿起一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去寻那煊谷。


但那院中静的出奇,她便到煊谷房间找他,先是敲了敲门,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唤了两声,见没人应答,便轻轻推开房门,只见那房中空无一人,桌上只有一封书信。


赵敏皱眉,把那包子扔在桌上,急忙拆开那书信,面色一变。


一时之间,也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张无忌见她那落寞神情,不禁心疼不已。


她似乎是想了许久,便决定就听煊谷的话,她心中也知道,煊谷此去为何…不禁垂泪…


张无忌就这么看着她,自己一人在那院中发呆,及至下午十分,她又强打精神,去那厨房之中,笨手笨脚的准备晚饭,是个要自己生活的倔强模样。


但她何时做过这些事情,那炉灶就先点不起来,她皱着眉头,多番尝试,最后气的抱着自己的身子蹲在炉灶旁边,良久,张无忌听到了她那低低的啜泣之声。


张无忌心如刀绞,但又不敢贸然露面。


她最终还是没能自己做上一顿晚饭,只是随意吃了两口那午间剩的凉粥,便躺在那床上发起了呆。


张无忌不知她此时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深深盯着她那失落小脸,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一样。


待她迷迷糊糊的睡去,张无忌也躺在那房顶之上,微微打盹。


夜深人静,他忽听破门之声,暗叫不好,来人武功极高,竟没让他有任何察觉。


那身着夜行衣之人却直奔赵敏床头。


赵敏被那声音惊醒,下意识的往床里躲去,那人掌风似刀,一掌便打向她的胸口,是个取她性命之意。


张无忌从天而降,运功转移来人那内衣,赵敏只觉得胸口钝痛,只接了两成内力,却还是吐了口血。


那来人一见张无忌,便顾不上再杀赵敏,转身便往外逃去,张无忌想要去追,但又放心不下赵敏,转头便抱起她的身子“敏敏,你怎么样?”


赵敏受了惊吓,见来人是张无忌,倒是安心了几分,却还是倔强的去推他。


张无忌见她力气还有,倒也放心不少,握住她那手腕,为她把脉。

赵敏抽出自己的手腕不让他碰“张无忌,你没走,你一直跟着我?”

张无忌被她甩开,不敢再动“我放心不下,就一路跟着你们,昨夜我见那煊谷把你一个人留下…敏敏,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行…”

赵敏别过头去“你说话不算!”

张无忌一脸担忧“我若是说话算了,你刚刚就没命了!”

“我早就说过,我才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她面色疑虑“只是,那人像是个女人…”

回想起来,在自己仅有的记忆里似乎未与女人结怨!

张无忌当时心头慌乱,哪里顾得上去看那人是男是女,只知是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高手“女人?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伸手又要去捏她手腕,赵敏还是倔强不肯,张无忌这次倒也不惯着她了,大手一拉便制住了她,待摸清那脉搏之后,他神色一暗,只道那被自己挡下仅剩两成的功力,已是阴毒无比,她那小手已经冰凉,身子微微发抖。

张无忌叹了口气“好在我挡下了她的功力,敏敏,我为你运功祛寒!”

赵敏见他神色不好,追问“你知道那人是谁?”

张无忌自知瞒不过她,只得点了点头“这事儿你不要管,若她再敢伤你,我定不放过她!”

赵敏倒是好奇不已“是谁啊?与我有仇?我以前真的这么可恨?四处树敌?”

张无忌摇摇头“不,你可爱的很,她是冲着我来的,与你无关,这事儿都怪我?”

赵敏见他言辞躲闪,皱眉不解,愈发糟心“冲着你来的,却要取我性命,张无忌你少骗人了!”

她顿了顿“你若是不说清了,那人是谁,我才不要你疗伤!”

张无忌面露难色,只得迟迟开口不敢瞒她“是峨眉派的周掌门!”

赵敏未涉江湖之事,自然不知道这号人物“那又与我何干?”

“你失忆之前,曾带人围剿六大门派,而峨眉上任掌门,灭绝师太便死在当时,她…她大概是为了给她师父报仇!”

赵敏努力思索,但毫无印象,又觉哪里不对“若是为她师傅报仇,何必偷偷摸摸…”她抬头看向张无忌“她知道你一直跟着我,不想让你知道她的身份?”

张无忌愣住,不料她竟还是这般聪颖,只得点了点头!

赵敏料到一二,也没有兴趣再去追问,只冷的抱住自己身子。

张无忌拿过被子裹住她的身子,见她不再追问心中反而闷闷,十分怪异。

他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忍了良久才开口问她“敏敏,你没有要问的了吗?”

那棉被裹在她身上倒也没起什么作用,她嘴唇微颤“要问什么?”

她看向张无忌的眼睛“问那什么…什么掌门人,为何要躲藏你?与你是何关系?”她轻笑一声“那与我何干?”

张无忌面色一变,不道从前,只道她与自己这段时间相处以来,竟毫不在意其他女子,不由得心中酸涩。

“我先为你驱寒,不然等一下会更严重的!”

他低沉着声音,挥开那棉被,一把板过她的身子,运起九阳神功,贴在她的背上。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小脸渐渐红润起来,那身上汗水出透,沾湿了颈间发丝。

身体再承受不住这刚猛内力,不由得颤抖起来,张无忌时刻注意着她的变化,眼见不能再续,便收了功,赵敏身子一软,不能自控的靠在他的怀里,他伸手去摸,她那单薄寝袍已被汗水打的半湿。

“你的衣服在哪里?我去帮你拿,换一件吧!”赵敏已是将近虚脱,伸出小手指指那柜子。

张无忌将她放在床上,便去为她拿换洗衣服,打开那柜子,他先是拿了件干净寝袍,又想起什么,回头再去翻找。

赵敏见他拿过来的衣服,竟是自己的贴身衣物,脸色一红,一把夺过那鲜红肚兜,亵裤与纯白寝袍“你出去!”

张无忌放心不下,根本不过大脑,便开口道“我背过身去,何必出去!”

赵敏随手拿了枕头就丢他,是个恼羞成怒的样子“出去!”

张无忌才觉唐突,只得暗自出了房门“我就在门口等,你快些换!”

随即,他就出了房门,身子靠在那门上焦急等待,却良久都听不到她的声音,便再等不急,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

只见她侧卧在那床上,已经入睡。

张无忌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是个守护之意,大手轻轻抚摸她微微凌乱的碎发,心中无比忧虑。

及至夜深,他终是忍不住,靠在那床边,也打起了瞌睡觉。

没一会儿,赵敏便睡不踏实了,那梦中,似乎是在一间闹市酒馆,与她同行之人,正是那张无忌,但他那脸上不似平日里对她千依百顺,而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不知为何,在那梦中,她心如刀割,不由得便翻来覆去,吵醒了张无忌。

张无忌刚刚给她拉好被子,便觉得她像是被噩梦魇住,纤细小手紧紧的压住胸口,那小嘴里不住的呢喃着“张无忌…救我…救我…”

张无忌愣在那里,联想起两人分手后她吃尽苦头,瞬间红了眼眶,不忍她再受制于那恐怖梦魇之中,便轻轻半抱起她的身子,柔声安慰“敏敏…敏敏,醒醒,别怕,我在这里…”

赵敏似乎是神志已醒,能清晰听到他的声音,但那眼睛却说什么都睁不开,胸口似乎被千金大石狠狠压住,那梦境竟更加真实,只得无助的嘤嘤啼哭起来“走开…走开…别碰我…”

她口中含糊呢喃,张无忌勉强听清,再低头看去,她那饱满额上已是出了一层冷汗,便伸手点她胸口穴道,赵敏猛的惊醒。

她像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一般,眼前竟是张无忌那关切的脸,她心中尽是怒意,抬手就是一个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的巴掌“张无忌…你混蛋!”

张无忌先是一愣,随即便紧紧的抱住她“是…我是混蛋…”但他随即反应过来“敏敏,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赵敏瞬间清醒过来,当即愣住,低头看向自己的小手“张无忌,你有愧于我!”

张无忌语塞,低下了头,倒也不做狡辩“敏敏,我只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好好的补偿你!”

赵敏抬起红红的眼睛看他“我才不稀罕!”

张无忌心中不确定“你记起什么了?”

赵敏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心中很不舒服,我很痛苦…我恨你!”

张无忌低头不语,神情落寞起来…

赵敏就这样看着他,良久,她缓缓开口“我想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张无忌起身,走到那桌前,犹豫万分,不知她此时的状态,应不应和她说过去那些痛苦之事。

赵敏靠在床上,冷冷开口“你不敢说?”

张无忌捏住自己手指,似乎是做了决定“好…我通通告诉你!”

他从二人相遇,讲到小酒馆分手,一件不落,待到讲完之时,天色已经微亮,但赵敏那心,却是黯然无光。

她冷然一笑“张无忌,若是真如你所说一般,你还有什么脸回来寻我?我落得如今下场,一半是我咎由自取,但一半也是为你所害!”

张无忌倒是盼着她能打自己,骂自己,大发脾气,却没想她竟是这样冷冷开口,上前便握住她的肩膀“敏敏…”

赵敏惊恐的躲开“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赎罪…”

“让你赎罪?你休想!”她挣扎起身,也全然不顾那光着的双脚,便踩在地上“我与你早就再无瓜葛,我相信,爹爹和哥哥也是为了我好,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才让我失去这段痛苦的记忆!”

张无忌一愣,想起那王保保“敏敏,你那哥哥,与太子是一伙的,他在害你!”

赵敏一听,当即怒道“你住口,就算他是再害我…那又怎么样…你呢?你不是吗?你要我留在你身边?你那明教兄弟,你那结发妻子,会放过我吗?张无忌,若是真如你所说,那这天大地大,早已没有我容身之处…”

她不禁掩面抽泣,张无忌慌乱不已“敏敏,我不做什么明教教主了,至于芷若,我回去就与她和离,我们找个别人寻不到的地方,隐居,好不好,你有容身之处的…”

“张无忌,你还要我背负这些罪名?要你放弃统领大军,要你与妻子和离,你当我敏敏特穆尔是什么人,我再不要与你有任何瓜葛!”

她小手指着门口“你给我滚!”

张无忌上前从后抱住她的身子“不要…不要敏敏…我有错,但我是受人蒙骗,我心中爱的只有你一个…你不要这样…”

赵敏用力挣扎,却挣扎不开,便任由他抱着“但现在的我,一点都不爱你…”

“我不在意,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让我护你周全,敏敏,我求求你了…”他语带哭腔,越抱越紧。

赵敏从未听过一个男人带着哭腔说话,心中乱作一团,一时愣住。

他见她这番反应,继续说道“跟我回濠州,我会辞去教主之位…”

赵敏不知到底应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去信谁,但他所说的一切,自己却真真切切的沉浸其中,痛心不已。

“我要留在这里,等煊谷…”

良久,她淡淡开口。

张无忌听她提起这人,便更为难过,“你觉得他还会再回来?他违抗…”

“他不回来,我便去找他!”赵敏也顾不上许多,当即便打断他的话。

“敏敏,你与他相识才多久?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个圈套!”

赵敏抬起头看他,眼睛竟已泛起泪花“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张无忌见她这般,便闭上了嘴,只盯着她的小脸,沉吟许久,他开口道“跟我回濠州,我答应你,我帮你打听他的情况,若是他真的有难,我帮你救他出来…”

赵敏就这样答应了他,跟他回去濠州,只要他愿意去帮她打探煊谷的下落,其实,她也知道这样不妥,到了濠州,不知要面临多少问题,但眼下,也别无他法。

他们出了那安逸的湖中小岛,一进附近城镇,便是元兵管辖范围。

时下兵荒马乱,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叫苦不迭,赵敏自有记忆以来,一直深居王府,出逃又颠沛流离,也从未见过这般民不聊生的情景。

那城镇街道行人不多,已是奔波了大半天,将近傍晚,张无忌怕她饿到,便找了间看起来还算可以的客店。

“我们在这休息一下吧!”他牵马回头,看向坐在马上的赵敏。

赵敏只觉这里十分不安全,不想徒生事端,便摇了摇头“我不累…”

张无忌知道她的心思“怎么不累呢,天都快黑了,我们又不赶时间,休息一晚再走吧!”

赵敏面色带着一些忧虑,还是小声开口道“张无忌,我觉得这里不太安全,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张无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算是有元兵作乱,他也有信心能护赵敏安全“没事的,有我在!”

赵敏听他这般说,但也是安心不少,暗笑自己多虑,便不再说话,任由他抱自己下马。

一人先行进了那客店,张无忌知她不会再任性逃跑,便放心的去栓好那马匹。

待到进店之时,只听她向那柜台掌柜开了两间上房。

他心底有些失落,但也不好唐突去说些什么,只能拿着她那裹着几件换洗衣物的小包袱跟着她上了楼。

只见那两间上房竟相距很远,足足隔了一个天井,张无忌放心不下“这两间客房怎么隔的这么远!”

赵敏抬头看了看他,随即又低头收拾着自己的行装,冷然开口“你放心,我不会再跑了…”

张无忌握住她的小手,急忙解释道“敏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离的太远了,有什么事,不能第一时间保护你!”

赵敏抽出自己的手,转过身去,不去看他。

张无忌转身上前“敏敏,我就留在这里好不好!”他伸手指了指那上房的外间“我就睡在这小榻上!”

“不好…”良久她缓缓开口“我不用你保护我,我是要你帮我去查煊谷的消息!”

张无忌心中酸涩“若是你有三长剪短,我救他还有什么用?”

赵敏眉头紧皱“只要你救他出来,他平安无事,我是生是死,又有什么所谓!”

她心中哀伤,只觉这世上无人怜她,就连那一心信任的煊谷,竟也能这样舍下自己而去。

她是个有恩必报的人,随即又看向张无忌的眼睛“张无忌,你可不许骗我!”

张无忌垂下眼睛“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只要你乖乖的…”他沉默半刻,又开口道“让我留在这里…”

赵敏默然答应,伸手便放下那隔间纱帐“你不许进来!”

张无忌万分欣喜,连连答应,便留在她房间休息。

一时之间,二人也无话可说,那房间之中,只留下她身上的阵阵馨香,与张无忌的呼吸之声。

那气氛既尴尬,又微妙。

窗外天色渐暗,他终于找到了个话题开口“敏敏,天快黑了,你晚上想吃些什么?”

他没听得那层层幔帐中的人儿回应,便挥手撩帘,只见帐内床帐半落,赵敏侧卧于床边已然入睡。

张无忌轻轻上前,帮她盖好了被子,又伸手拢了拢她的碎发。

赵敏睡的不实,张无忌一碰,便惊醒。

她揪住被子,带着几分防备看着他,那双还带着睡意的迷离眼眸,像是小鹿一般,在烛火的映衬之下,亮晶晶的,十分诱人。

张无忌缩回大手,怕她不快“敏敏,天快黑了,我想问问你,要吃些什么?”

赵敏裹着被子坐起身来“我说过,不许你进来的!”

他倒是并不在意“你别误会,我只是怕你饿到…”

她也不愿与他纠缠,便低下头,摇了摇“随便什么都好…”

她虽然这么说,但张无忌却像是领了圣旨一般“那我去叫小二准备几个你喜欢吃的小菜…”他伸手扶赵敏起身“你在房中乖乖等我,我就去楼下交代一声,很快回来!”

赵敏听他的话,起身出了内室,到那小圆桌之前等他,忽一侧头,就见那厅内摆着一架古琴。

她一向喜爱音律,便起身,伸手去抚那古琴。

大概是摆在这客房太久,那琴弦音律已是不准,她伸手调了调,又随意拨弄了几下,那声音便如天籁一般,接连传出。

赵敏脸上露出淡淡笑意,便又继续调弄起来。

但那琴实在是太久没人碰过,琴弦也已生锈,甚至有些断裂,她抚到兴起之时,摸到那琴弦,细嫩的手指被划出一道血痕,她不禁皱眉,只叹糟蹋。

张无忌进门之时,见她小手抚着琴弦发呆,上前附上她的手,只见几滴血迹,他不禁皱眉。

转而抓起她的小手“别碰这琴了,先吃饭吧!”

他握着那小手坐到桌前,拿了干净帕子为她擦干净伤口,又涂了一点金疮药,默默无语。

夜间,赵敏早早睡下,张无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脑中不断回想敏敏喜爱那琴的神情,又幻想起,若是二人中间没有这些障碍,她单纯的只是他的妻,那定能听她日日抚琴给自己。

他起身出了客栈,那客栈旁边店铺,正有一间琴行,但眼下形势,看起来已是许久无人光顾,连大门都紧闭起来,张无忌伸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听闻他要为妻子寻一把好琴,倒是有些诧异,也有些警惕“没想到眼下时分,竟还有人上门买琴。”

张无忌笑了笑“她许久不碰这些东西,但我们投宿客店之中,有一把用不了的琴,我见她十分喜欢…”

那老板引了他进店,点了盏蜡烛“公子随便看吧。”

张无忌放眼望去,只见店里高挂一把小琴,却是十分古朴,他伸手一指,便再移不开眼光。

他用琴包裹住那琴,背在身后,便急急返回客店。

一进门,只见那客店乱作一团,掌柜躲在柜台下面瑟瑟发抖,他上前便扶起掌柜“发生何事了?”

那老板手指颤抖“元兵来了…元兵来了,每次他们酒过三巡,都会上街强抢民女…”

张无忌皱眉,放开那掌柜,三步并做两步上了楼去,只见数十元兵随意破门而入,遇到年轻女子,便直接带走,他顾不上许多,先去保护赵敏。

长腿一迈,越过那元兵被他踢到在地,待推门而入之时,赵敏果然已经被门外声音吵醒,面带惊慌的看着他,语气中竟带着一些责怪“张无忌,你去哪儿了!”

张无忌上前护着她“别怕,没事,我去教训那元兵,让他们不敢妄为!”

他说罢,便把背上那琴交到她手中,赵敏先是不解,伸手一摸,不禁心底一暖。

她小心翼翼的放好了那琴,便随手拿了一把匕首出去寻他,只见他三两下便把那数十畜生打落在地,纷纷哀嚎。

她拿着匕首,上前去帮数名被绑起来的女子割断麻绳,心底自是为族人的无耻暴行羞愧不已。

不一会,那客店之外围了更多元兵,只因他们接到消息,自己队伍竟在此店吃瘪。

那倒地元兵见来了大批帮手,又嚣张起来,起身便又要朝他攻来,赵敏皱着眉头,把那匕首递到眼前,别过头去“杀了这群畜生吧…”

张无忌看她面露哀伤,心疼不已,握住她的小手,把那匕首留在她手中“你拿着,保护好自己便好。”

说罢便近身攻击,不过几拳,那元兵纷纷吐血而亡。

赵敏从不相信有人可以一拳打死数人,不由得后退几步。

他跃下客店一层,只见一身着明教圣火图腾的领头之人,带着七八个手下,已将那元兵尽数消灭,他面上大喜。

那人便是当地分舵舵主,见到他当即跪地“参见教主,属下不知教主来此,有失远迎,求教主降罪。”

张无忌伸手扶起自己教中弟兄,也不见外“快快请起,我也只是路过此地,没想过惊扰教中兄弟。”

那人抬头望去,只见赵敏身影纤纤,立于楼梯之间,便当即跪地“这位便是峨嵋掌门,我们的教主夫人吧?参见夫人…”

赵敏脸色由红转白,皱眉瞪了一眼张无忌,转身便提裙上楼。

那明教舵主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面露惊色“教主,夫人她…”

张无忌也是为难,摆了摆手“你误会了…她并非峨眉周掌门…哎…请诸位稍等片刻!”他说罢,便抬腿追了上去“敏敏…”

那舵主听他如此唤这女子,当即反应过来,这莫不是那江湖传言,与教主说不清道不明的鞑子郡主…

赵敏回房便关上了门不让他进,张无忌在门口柔声哄她“敏敏,你别怪他们,他们也是无心之失…”

赵敏有些嘴硬“谁怪他们了…张无忌,你最好与所有人解释清楚,我才不要落得个这么不明不白!”

张无忌叹气“你要我怎么解释?敏敏?我只想让你当我夫人…”

赵敏听罢,转身便打开房门“张无忌,你别妄想了,你的夫人,是那个想取我性命的峨眉掌门,天下皆知…”

张无忌转念一想,面色一喜“敏敏,你这是…要我与所有人说清楚?你这是吃味儿了?”明明之前,她是全然不在意的。

赵敏脸色一红“张无忌,你胡说八道,谁吃味儿了?你夫人是谁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被人乱嚼舌根!”

张无忌“借口,明明从前你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你…”

赵敏一愣,她最怕提起从前的自己,她也不知道从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便恼羞成怒“从前…从前…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现在在意,行不行!”

张无忌没想到惹怒她,连忙柔声去哄“对不起…对不起敏敏,都是我的错,我考虑不周,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赵敏推开他“谁要你的交代了!”

张无忌遇明教兄弟,便没有理由再住在客店,推搪不过盛情相邀,就要带着赵敏来到明教分舵驻地。

赵敏不愿与他一起就这样公然同行,便不肯答应“要去你自己去,我要留在这里!”

张无忌面露难色“敏敏,你自己留在这里不安全…”

赵敏却是思虑多过他“我若是就这样与你一起,到时候定有闲言碎语,我不要!”

“那怕什么,敏敏,我就是要与你一起!”

他心中立志娶她为妻,绝不改变,便全然不在意“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我回去便会和周芷若做个了断!”

赵敏皱着眉头“你的事,与我何干。”

张无忌半蹲身子,在她面前“等一切了结之后,我带你去见我义父,敏敏,与我成亲好不好?”

张无忌知道眼下她与从前不同,也许是因为失忆之后,父兄灌输的思想,倒是在意起这些闲言闲语,只想光明正大的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好好宠爱。

赵敏一听,起身推开他“张无忌,你说一套,做一套,你明明答应为我去查煊谷的消息,现在又要去你的明教分舵,又要去见你什么义父,还要我与你成亲,你做梦!”

张无忌急忙解释“我没有,我答应你就一定为你去救他,但,救了他之后呢?”张无忌低头出声,生怕听到她那答案,却还是忍不住追问。

“救他之后,我便与他找个地方隐居,再不理这些事情…”

张无忌面色冷然,赵敏抬起头看向他的神色,瞬间就红了眼圈。

“敏敏,你这么聪明,心中应该有数,我要救他易如反掌!”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也是心急,声音都不禁哽咽。

“我要你与我去见义父!”他再不愿放手,也别无他法“见过义父之后,我便去救他,说到做到!”

赵敏低着头思索一番,是个与他讨价还价的意思“你先救他…”

张无忌当然知道她诡计多端,不肯妥协一步“你先跟我去见义父!”

赵敏皱起眉头“来不及了,若是煊谷被军法处置了,那怎么办…”

张无忌低下头,小声呢喃“那不是正合我意…”

“张无忌,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根本不会帮我救人!”她激动的站起身子“我自己想办法去救他!”

张无忌按住她的身子“我没骗你,只是有些条件而已,敏敏,我也是别无他法。”

他说的真诚,也不加隐瞒“我想要你!”

便跟上前去,抱住她的身子。

赵敏从未想过他竟如此直白,自相处以来,他多数顺着自己意,从未发觉眼前男人竟也是这般执拗,一股不安涌上心头,只觉想要脱身似乎更加困难,而且也不知为何,听他这般轻声细语的说着强迫自己的话,竟没来由的感觉到深深恐惧。

只得低声冷静开口“张无忌,原来你与那太子,孛罗阿鲁没有任何区别!”

张无忌身子一僵,急忙放开了她“敏敏,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与他们不同,你不要怕!”他看向她倒退几步的身子,那眼中尽是复杂情绪“我向你保证,我绝不像他们一样…对你…对你动那种心思,我只想你能留在我身边…”

赵敏皱起眉头不愿再听她的狡辩,自嘲一笑“你不要再说了…我被你掳来,自是无法再决定自己想要什么…”她吸吸鼻子,哽咽问道“你何时帮我救煊谷,真的不能再等了!”

张无忌叹了口气,半晌,眼圈微红,但依旧不肯松口,是个逼她表态之意“我已经派出了明教探子去打探消息,你可以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在做了,那你呢?”

赵敏听罢,心便一沉,犹豫半刻,抬起那低着的头看向他的眼睛,才觉他眼眶微红,语调无奈,不像是说了谎话,于是,她缓缓开口“只要见他平安脱身,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明教驻地是藏于郊外的一座隐蔽府邸,外表看起来虽像荒废多时,但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那教中兄弟见到他身边带着赵敏,又一起同宿,无一不面色怪异,却不敢多言。

张无忌眼下却是毫不在意这些,巴不得所有人将他们二人看做是一对。

赵敏不喜那怪异眼光,晚间他带着自己与一众兄弟吃饭之时,便更为周身不自在。

那教中也不乏懂得阿谀奉承之人,是以一整个晚上,那为她倒酒,为她夹菜,赞她美貌之人络绎不绝,她也只能低头不语,那面色却已不太好看,却也不好多言,生生忍住。

张无忌由始至终便握着她的手,是个宣示主权的意思,赵敏几次自他手中抽出小手,但没一会儿,他又自那桌下偷偷握住。

酒过三巡,赵敏便觉疲累,那喧闹环境与那一众满身酒气的男人们熏的她头晕脑胀,那小手,不自觉的便娇娇气气伸手捂住口鼻。

张无忌心思不在这兄弟或是饭桌之上,当即便握着她的小手“敏敏,怎么了?不舒服?”

赵敏也不扭捏“张无忌,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张无忌面露难色“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赵敏不语,别过头去,是个与他闹脾气的样子。

那饭桌之人尽是江湖滑头,当然看得出二人之事,当即便开口“赵姑娘要是累了,我这就命人安排丫鬟陪同,先行回去休息,教主不用忧心!”

张无忌听罢,并不放心,大手一挥“不必了,我陪她回去就好!”

赵敏皱眉,低头不语。

张无忌便不做耽误,一手握着她的小手,一手搂住她的腰身“回去吧!”

二人还没回到濠州,杨逍便已收到那分舵的飞鸽传书。

他生气的往那桌子上一拍,范遥装作一间茫然,上前拿起那信件查看,但心中自然有数。

杨逍语调带着怒意“教主也不是小孩子了,就这么带着那个妖女公然同宿,也未免太不把峨眉放在眼里了,此事若是传到周芷若耳中,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范遥压低他的声音“杨左使,先不要恼怒,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杨逍却是全然不信“能有什么误会,众人亲眼所见,范右使,你派人秘密拦截消息,万不能让峨眉知晓此事!”

“但教主已经带着赵敏启程回濠州了,此事恐怕瞒不下去,教主一回来,必定也会与周芷若说清灵蛇岛一事,恐怕是藏不下去了!”

杨逍眉头紧皱“那就让赵敏回不了濠州城!”

范遥心中轻蔑一笑“恐怕没那么容易,教主把赵敏看的很紧,杨左使,我想这毕竟是教主的私事…”

杨逍皱眉,若有所思,却听一声冷笑“这确实是我们之间的私事,杨左使没有必要掺和进来…”

杨逍和范遥自是一惊,这周芷若武功竟然精进到此等地步,就这么踏进内堂,二人却毫无察觉。

杨逍上前一步“夫人,莫要冲动…”

周芷若一抬手,阻止他的话“我若是放过他们,那我峨眉脸面何在,以后该如何在江湖立足?”

两日之后,张无忌带着赵敏抵达濠州城,那朱元璋自然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他巴不得张无忌因为赵敏与众人反目,但他未成想,张无忌一见杨逍,便直接开口“杨左使,我此番带着敏敏回到濠州,只为两件事…”

他紧握赵敏小手“一是要与芷若说清所有事,二是,这教主之位,我打算正式传于你,我张无忌胸无大志,只想与敏敏平平淡淡共度余生!”

赵敏一惊,倒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豁达,不在意这教主之位,但又担心,他没了这明教权势,便无法为她去救煊谷,是以,她用力的挣扎开他的手“张无忌,你不许把教主之位传给别人!”

张无忌没想到她会介入此事,倒也十分好奇的转头看她“敏敏?”

赵敏不愿在众人面前说二人之间的事“总之,你若不是明教教主。我才不要跟着你!”

杨逍一直觉得这蒙古郡主这般缠着教主,是有预谋的,但没想到她竟这般不做隐瞒“教主,你听到了,这妖女分明是要为了朝廷,扰乱我明教,你竟还留她在身边,你简直是鬼迷心窍!”

张无忌也不理会杨逍,转头看向赵敏“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他话音刚落,便觉一阵冷风,随即便是周芷若迎面而来的一掌。

张无忌反应过来。将赵敏藏于身后,生生接了她一掌,顿时口吐鲜血。

他站在原地,只守不攻“芷若,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完!”

周芷若已是将武功练到走火入魔,那面色已经青灰,赵敏在他身后看像她的面容,只觉十分骇人。

“我知道,你想与我和离,再娶这妖女过门”她冷笑一声“张无忌,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即便现在我对你已是毫无感情,我也不会同意这件事情,我偏不要你称心如意!”

张无忌听罢,这才出招制止她“芷若,我本不想与你把话说绝,但我真没想到,杀害蛛儿,嫁祸敏敏,后来又对我义父和敏敏狠下杀手的人竟然是你!”

周芷若这才收功,冷静下来“是我又怎么样,张无忌,你别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伸手指向赵敏“而这妖女,不过是你那不知廉耻的姘妇!”

张无忌面色一变,声音冷静坚定“不管你说些什么,我都已经做了决定,不管你同不同意和离,我都要娶敏敏”

他转头看向杨逍“退位一事,再从长计议,我要带她去见我义父,杨左使,下个月初五,我要与敏敏成亲!”

“张无忌,你要娶这妖女,我绝不同意!”周芷若松拳成抓,运功便朝赵敏而去“我现在便杀了这贱人!”

张无忌眼疾手快,在她伸手之际,一把便抓住她的手腕,但她内力阴邪,张无忌那手腕已是青筋暴起。

范遥见情事不对,上前便劝解“教主,万不可这般,小心上了经脉。”

赵敏抬头看去,只见张无忌已是出了一头冷汗,尽力强忍,她心中担忧,这峨眉掌门竟有这般武艺。

张无忌全然不在意,冷声开口“芷若,你害我表妹,但她死里逃生,暗杀我义父与敏敏,所幸他们都未受伤,否则我定不放过你,但一码归一码,你我成亲之事,确是我对不起你,我今日便任接你三掌,若我侥幸不死,我们之间从此两清,再无关系!”

周芷若冷哼一声“哼…张无忌,你以为我会答应?”她全然不提灵蛇岛一事,只把注意力引到他是个负心汉之上“我告诉你,我绝不与你和离,你休想娶这妖女!”

张无忌自身后搂过赵敏“敏敏不是妖女,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也是最爱的女人!”

周芷若听闻,更怒,用力的挣脱开张无忌的大手,抬手便往赵敏脸上抓去。

张无忌当即出掌,一掌打向周芷若肩头,虽已挡了九成功力,但为时已晚,赵敏那脸颊之上,生生划出三道抓痕。

她一声惊叫,捂住脸颊,当即便涌出眼泪。

张无忌转身去看,见赵敏哭着捂着脸颊,他转身怒指周芷若“你竟还这般伤害敏敏,我不会再放过你!”

周芷若仰头大笑“好啊,那今日我就难为我峨眉武功正名!”

张无忌将赵敏交由范遥保护,便与周芷若缠斗起来,二人自堂内打到院落,张无忌已是受了内伤,明显不敌,周芷若内力强劲,二人一阴一阳,不分上下。

张无忌不愿再做缠斗,当即便运起张三丰传授的太极拳,他沉心静气,稳住心神,缓缓运功,周芷若但是慌了神,她从未见过这般柔和却有力的功法,看似招式练到,却让她猝不及防。

周芷若不敌那九阳神功融合太极拳的威力,当即败下阵来,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她不甘心,还要运功再攻,却吐出更多鲜血。

张无忌不是狠毒之人,见她这幅样子,当即收功。

转身便回去堂内护着赵敏。

只见赵敏伸手捂着脸颊,那嘴角微微溢血,张无忌心疼不已,伸手拉下他那小手“敏敏,让我看看…”

他知道女子注重容貌,况且又是她这般人儿,自是小心翼翼,轻轻触碰,见只是微微划伤,便放下心来“没事的,涂几天药就好了,不会留疤的!”

赵敏这才止住抽泣,抬起泪眼看他“真的?”

张无忌把她搂在怀里,也是借机靠着她撑着自己身子,他内伤不轻,急需疗伤,却不想被人发觉“真的,我保证!”

赵敏也觉他身子沉重,见他神情,便没有挣扎,也不声张,不知为何,心下却十分担忧。

周芷若不敢再轻易运功,便抚着胸口踏入房内“张无忌,你那是什么邪门武功!”

张无忌面无表情看向她,怒气未消“是我武当绝学,太极拳!”

周芷若大受打击,不料自己如此用功,却还是败在武当之下,她不甘心,更不甘心的是张无忌竟为了赵敏不顾念童年情谊,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张无忌,我峨眉武功,高深莫测,我也只是学到一些皮毛,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打败你!”

“你要与我决斗也可以,先签了那和离书,我便与你再过招!”

周芷若冷笑一声“我说了,不可能,我觉不让这妖女得逞!”

赵敏只觉无奈,还是捂着小脸,冷声开口“你们夫妻之事,何必将我扯入其中,张无忌,谁要你与她和离了,你跟她是不是夫妻都与我无关!”她没心思再听二人这些乱遭事。

周芷若只叹这妖女好有手段,懂得以退为进,伸手便指着她“妖女,你别在这里假装清高!”

赵敏并不理会她“张无忌,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你,一切都是你强逼于我,你最好与所有人都说清楚!”

张无忌闻言,只觉她冷言冷语几句话,比任何打击都大,自己这般努力,终还是换不回她半分在意“是!是我强逼于你,一切都是我的错,既然错了,那便让它错下去,不管她怎么想,下个月初五,婚礼都要照常举行,明日我便带你启程去见我义父!”

赵敏一愣,还要开口再说什么,张无忌便盯着她的眼睛“敏敏,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

赵敏皱起眉头,看向周芷若那带着怒火的眼睛,又看向张无忌那落寞神情,只觉不论何事自己都无法做主,那感觉比死还难过,但煊谷于她有恩,就算是死,也要在这之前将他救出来“是…我答应了你…一切依你,我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呢…”

她说罢,才不理会这众人,转身便离开这让人生厌的内堂。

张无忌转身要追,杨逍大手一拦“教主与夫人武功皆是天下之最,两夫妻,何必做无谓缠斗,只会自伤修为,不如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他向周芷若使出眼色,是个表明立场的态度,周芷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即便不再言语,是个默许之意。

张无忌满心都在离去的赵敏身上,也顾不上看二人眼色,只顾上吩咐范遥“范右使,快跟上去…”

待范遥点头跟上赵敏,他才转身看向周芷若与杨逍二人。

杨逍自知不能再让二人这样,便开口道“明教教规,只能娶一人!”他看向周芷若“夫人何必介怀,您永远是明媒正娶!教主年少多情,还望夫人莫要这样执拗…”

周芷若思索一番,和离之事,若是传出江湖,定比之前张无忌逃婚一事,更为颜面扫地,倒不如听杨逍之意,再做观察,反而显得自己大度!

但她也不愿全然让步“张无忌,你要留她在你身边也行,但我不准你二人成婚,我偏要她背负罪名,遭天下人唾骂!”

张无忌不依,还欲开口,杨逍便主动替他答应“教主总要遵守明教教规,再说,我明教与峨眉交好,万不能因为这事,大动干戈!”他看向张无忌那凝重的面色“教主若是喜欢,留她在身边又何妨?”

张无忌眼下别无他法,深感无力,赵敏又不愿让他放弃教主之位,他只得握拳砸在桌上“此事暂时延后…”

便转身去寻赵敏。

范遥把她安置在一间偏僻厢房,张无忌一进便觉委屈了她,皱眉埋怨“怎么带她到这里来?”

范遥皱眉,是个为他二人着想的意思“教主应与夫人同宿,赵敏住在这里最为合适。”

张无忌皱眉,半蹲在赵敏身前“这里太偏了,阳光都不充足,敏敏,跟我走…”

赵敏懒得与他周旋,乖乖便起身跟着他。

范遥皱眉“教主…”

张无忌打断他的话“范右使,不要再说了,她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范遥也觉张无忌最近变化,想着是最近发生太多事,他也想着要为自己做一回主,便闭嘴不再多言。

张无忌全然不顾别人之意,带她便回了自己所住之处,为她拿了药膏擦脸“我们只是暂住,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去少林…”

他看向赵敏眼神“你放心,见过义父之后,我便带你去救煊谷…”

赵敏安下心来,任由他为自己擦药。

到了夜间,张无忌也是守在她身边,并无离去之意,赵敏犹豫多时,终是小声开口“我累了,想睡了…”是个要他出去的意思。

张无忌心中有数,却装作无所谓“那我叫人给你烧水沐浴…”

赵敏见他这番,干脆直接开口“你还不走?”

张无忌笑着摸她的长发“这里是我的睡房,你要我走去哪里?”

赵敏皱眉,面色微红“那你先出去,我要沐浴更衣!”

他也是不肯,偏要将二人不清不白之事闹得天下皆知。

“我就在这房内,哪儿也不去!”

赵敏脸红,又羞又怒“下流!”

“随你怎么说…我就在守着你!”他知道她性子烈,若是从前,她八成会说“张无忌,你若是不滚开,我就死在你面前!”

但眼下不同,她有求于自己,她还有在意之事,便能寻机拿捏。

赵敏只得见那往木桶中注水的下人,看向自己那调笑的眼神。

躲进那屏风之中,皱眉脱衣沐浴,好在那淫贼背对自己,倒没个偷看之意。

她匆匆沐浴,踏出澡盆,又裹紧一旁睡袍。

那房中还是酝起温润水汽,她光着小脚,一溜烟的跑回床上,伸手便拉下那床帐,不愿让他多瞧一眼。

张无忌看着地上那一溜水印,皱起眉头,拿了一条丝帕,坐到床边,拉开床帐,只见她一脸防备,裹着被子皱眉瞪他。

张无忌叹了口气,看向露在被子外那双沁着水珠的小脚,大手一握,便把她拉了过来。

赵敏皱眉,一瞬间只觉有些熟悉,还来不及反应,他便轻轻拿着那帕子为她擦脚“不擦干,湿气入体,到时候有你难受的。”

他握她脚踝之时,只觉有什么东西些硌手,在细细看去,她那纤细的脚踝之上,戴着一个细细的银制脚镯,上面挂着几个小小的铃铛装饰,怪不得,有时候隐隐听她身上有叮叮当当的声音,甚是好听。

他见赵敏一脸防备,不知所措,只得强忍心神,擦干之后,并不多碰,用被子将她盖好“早些睡吧,我就在那里守着你,大可安心,不会有人伤你分毫!”

赵敏松了一口气,裹紧被子,看着他伸手指向外间的罗汉塌。

张无忌为她放好床帐,起身便到那罗汉塌上运功疗伤。

他盘腿上塌运功疗伤,才觉自己经脉受损,内伤严重,怪不得心思竟这般浮躁。

运功将近一个时辰左右,他忽听那床帐之内,隐隐的细铃声音,想来是她睡不踏实,翻来覆去。

张无忌想起刚刚擦过的那双小脚,脑中竟浮现起那纤细白嫩腿儿缠在自己身上,细铃晃动不已,他一惊,赶紧收拢心神,不敢多想,生怕走火入魔。

但那声音却像是毒虫啃咬自己心神,他再无法集中精神,不由得血气上涌,猛的睁开眼睛。

像是有所指引一般,探进她的被子。

赵敏本就睡不踏实,瞬间惊醒。

一睁眼,便见他双眼通红,一只大手握住自己的脚踝。

她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从未见过他这般眼神。

她挣扎着,声音睡意之中带着哽咽“张无忌,你混账!”

张无忌听她怒骂,那迷乱眼神之中恢复一丝清亮,匆匆从她身上起身“敏敏…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

他面色通红,话语有些磕绊,听出来是个十分愧疚之意“我…我这就出去!”

张无忌刚刚起身,便想到这明教之中。尽是反对二人之事的人,千百双眼睛盯着,他深吸一口气,坐到床边“敏敏,这时候我不能出去!”

赵敏裹紧自己的被子,警惕的看着他“张无忌,你别找借口了,你若是敢乱来,我…我就…”她顿了顿,暂时还不能轻言生死。

张无忌叹了口气“你又想以死相逼?你死了,我才不会为你去救那小子!”

赵敏皱了皱眉“你若是乱来,我…我就划花了这张脸…”她自枕头下拔出匕首,抵在自己小脸之上。

张无忌心底一堵,没想到,她竟在床上放了匕首防身,更没想到,她竟以为自己真是好色之徒,只在意她那张脸。

他伸手捧住她的小脸儿“你以为我只在意这些?”他伸手轻触日间周芷若刮出的三道抓印,只觉伤在她脸上,竟平添几分说不出的美感,他暗骂自己已是为她神魂颠倒“不论怎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

他伸手夺过赵敏手中那匕首,扔到远处,赵敏已然愣住,实在摸不清楚这反贼到底是个什么心里“张无忌,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起来“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早已不是朝廷郡主,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自失忆之后,经历之事,让她始终不信,张无忌会对她如此用情,只觉他是另有目的,不由得悲从中来,落下眼泪。

张无忌见不得她哭,急忙上前解释“敏敏,我从未想过利用你…”

话到此刻,他也是失落万分,上前便将她抱进怀里“敏敏…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赵敏不让他抱,身子发颤“走开…不要…别碰我…”

她心生厌恶,只觉他若是对自己没有利用之意,便是只想强占“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模样…”

她缩进床角,紧紧的抱着自己,是个防备之意,张无忌从未见过她这幅神情,不由得想起她这几月以来,所受之苦,心疼不已,只得柔声安慰。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怕,敏敏,我与他们不同,我不会伤害你…我什么都依你,我答应你,好不好…”

赵敏抬头看他,一时之间茫然无助“既然你什么都依我,那救出煊谷之后,就放我走好不好…”她像是相信了张无忌的话一般,伸出小手,抓着他的衣袖,皱眉服软,“我…我求求你了…”

张无忌皱眉,握住她的小手“不…这件事,我不答应,敏敏,若是你不在我身边,我活不下去!”

赵敏一听,先是一愣,随即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你自私!”

张无忌翻身上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躺好“你就当我是自私…我不要没有你!”

他那臂膀有力至极,箍的她瘦弱的身子生疼,她无力挣扎,只得安静的让他圈住。

良久,她缓缓开口“张无忌,我累了…好累啊…”

张无忌轻吻她的额角“累就睡吧…”

赵敏自然知道张无忌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直面答她,便不再与他多言,那小手无奈的攀上他箍在自己胸前的手臂。

这一夜,赵敏睡的并不好,一夜尽是与张无忌有关的光怪陆离的梦境,天微微亮起一点,便醒来,再无睡意。

但那小淫贼,却是睡的极香的样子,紧紧的抱着自己,连那精壮长腿,都压在她的身上。

赵敏开始怀疑,也许真是像他所说,这般离不开自己,她稍稍侧身去看他的睡颜,忍不住伸手去触他的鼻梁,心中不由得一颤,这般好看的男子,此刻竟如小孩子一样,埋头在自己肩窝,无尽依赖。

哪料她的轻触,竟让张无忌喃喃呓语“敏敏,别闹…”

说罢,他竟更为贴近她,从她肩窝贴至颈间,那柔软的唇紧贴她细嫩的皮肤“再睡一会儿!”

赵敏只觉心头酥痒,生怕自己沉溺在他不经意的柔情之中,便狠心推开他的身子。

张无忌被她惊醒,茫然的撑起身子,看向她那神色复杂的小脸儿,随即又松了一口气,重新躺下“天刚刚亮,再睡一会儿!”

赵敏不愿与他再睡,便伸手不停推他“睡什么,你答应了我,见你义父之后,就帮我救人,还耽搁什么!”

张无忌抱着她睡的极好,还沉溺在这温柔乡中,不愿清醒,又拉倒她坐起的身子,紧紧抱住“也不急这半刻。”

迷迷糊糊之间,他只觉更加离不开她,只想夜夜都这么抱着她又软又香的身子。

赵敏拿他没辙,便皱眉任由他抱,只是这小淫贼,半睡半醒,便不自觉的从她腰腹向上抚摸。

她只着贴身睡袍,那火热大掌,隔着衣料便能感觉到,她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那贼小子睡梦之中,竟觉得探到柔软之地,不由得轻舒一口气,大手便摸着她的软肉,揉捏几番,沉沉睡去。

赵敏身子僵直,难受万分,只觉煎熬,又挣脱不开,不由得泪眼带怨,低声抽泣,时间长了,竟也哭着睡去。

张无忌醒来之时,天色大亮,敏敏正在他怀里还没醒来,他低头望去,她那白嫩小脸儿上带着干掉的泪痕,紧闭的眼皮微红,是个一直哭睡的样子。

他心底愧疚,这夜他睡的极香,大概是内伤恢复,又紧抱着她,但难免忽略了她的感受,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就是像上瘾了一般,无法自控,心中只想,若是尽快娶她为妻,便能夜夜这般。

但他转念一想,敏敏眼下对他尽是埋怨,不知这般对她究竟是好是坏,待想到她翻身睁眼,还是没想出个结果,他便决定,算了,日后她恢复记忆,定不会再这般怪他。

于是他低头便吻她的小脸儿“敏敏,醒了…”

赵敏下意识的去躲他的吻,面色不悦,但也没说什么,依旧是那傲人的样子“走开…叫人伺候我起床,更衣洗漱!”

她今日着一身纯白缎袍,外披淡紫纱衣,坐在梳妆镜前皱眉查看,尽是对那脸上伤痕的担忧。

她脸上有伤,那桌上的胭脂水粉碰也碰不得,越想越气,拿起那胭脂盒子便往踏进门的张无忌头上扔去。

张无忌刚踏进房门,迎面而来的胭脂盒他避也不敢避,生怕手上为她端来的早餐摔落。

那胭脂正中他眼角,瓷盒碎掉,鲜血瞬间顺着眉下流了下来。

赵敏一惊,没想到他竟然躲也不躲,马上起身靠近两步,张无忌见她那神情,反而傻乎乎的笑了起来“敏敏…”

他这才觉得赵敏神色熟悉,是个从前关心自己的样子“只要你开心,都随你扔,我绝不躲不避…”

赵敏皱起眉头,心中彻底乱作一团,歪着小脑袋疑惑的看他。

他随手抹掉脸上的血“别气了,吃早饭吧,昨晚就没吃多少…”

赵敏没了脾气,犹豫片刻,从腰间拿出帕子递给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躲也不躲…”

张无忌心底一暖,握住她的小手“你在关心我…”

赵敏神色慌乱,抽出自己的手“我…我没有…”

张无忌也不逼问她,只拉着她到桌前坐好。

二人吃罢早饭,张无忌便拿上她的行装,带着她就要出门启程。

哪料周芷若与明教一行人堵在门口,是个不让他走的样子。

周芷若不肯作罢,伸手便指着他“张无忌,你休想带着这妖女去见义父,我绝不允许你娶她过门!”

张无忌正要说话,杨逍便瞧见他脸上有伤,一猜便知是赵敏所为,伸手便拦“教主,你与这妖女出行,属下实在放心不下!”

张无忌大手一挥“不要说了,最多我们快去快回!”

赵敏一听他还要赶回来,生怕他反悔不救人,皱起眉头拉他的手臂“你答应我什么了!”

张无忌一愣,犹豫半刻“好…好,杨左使,濠州事务就先行交由你处理…”

周芷若一愣,尽是失落,她原先心中还寄望着张无忌若是有朝一日称帝,那她怎么也能给峨眉增添门面,但眼下看去,这男人简直是鬼迷心窍,她可不惯这些“张无忌,你还有没有出息!”

她伸手指着赵敏“我看你真是被这妖女迷了心窍,你看看她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你竟还这般,好,我今日就替明教杀了这妖女!”

她伸手便攻赵敏,赵敏来不及去躲,下意识闭上眼睛,却没等到那九阴白骨爪,睁眼只见张无忌运功先护她安全,随即便真的怒极攻了上去。

张无忌见周芷若竟还伤害赵敏,不由得想起早上她照镜之时那委屈小脸儿,怒意更甚,竟运起全部功力朝周芷若攻了过去,连那杨逍与范遥,都愣在原地,从未见过张无忌真人露相。

周芷若本就受伤,更不敌他,不过十几招,便败下阵来,张无忌也不像从前那般忍让,反而越攻越重,一掌抵的她经脉具断。

她面色苍白,倒在地上,彻底提不起内力,她慌乱起来“张无忌,你好狠毒,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张无忌还是顾念一些童年情分,不想她再伤害别人,又不想取人性命。

“我本不想与你这般计较,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敏敏,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你现在经脉具断,内力全无,我看,你还是回峨眉吧!”他已是说出最决绝的话,再不想面对这个曾经的童年好友。

杨逍与范遥也没见过这样的张无忌,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好决定该怎么去做,范遥偷偷一扯杨逍的衣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去惹张无忌。

张无忌皱着眉头,不愿多说什么,抱着赵敏便纵身一跃,落在门前准备好的那马背之上。

他转头看向杨逍范遥“你们放心,待我处理好所有事,到时候,这个教主当也好,不当也好,定会回来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说罢,低头看向身前赵敏,语气变得温柔许多“我们走吧,去见我义父!”

张无忌带着赵敏去往少林,只几天路程,也不算太远,只是那一路之上,并没有太大城镇,尽是破旧驿站村落。

夜间二人便落脚在一村前破落驿站,张无忌拿了一锭碎银,想定一间较为干净的睡房,但一进屋内却是差强人意,惹的赵敏忍不住伸出白嫩小手捂住口鼻“这里味道好难闻,赶了一天路,身上黏糊糊的,我要沐浴更衣!”

她躲开张无忌远一点“你离我远一点!臭死了!”

她对这环境不满,任性的发起了脾气。

她东西带的齐全,连张无忌买给她的那把古琴都叫他为自己背上了,是个再不想回濠州的样子。

张无忌安置好她的行装,柔声安抚“你在这里乖乖休息,我去外面看看,这里有没有澡堂。”

他环视这屋内一圈,也没见个澡盆,也知这条件实在太差。

赵敏一听,皱起眉头,是个她没去过的地方“澡堂?”

但还不及她说完,那张无忌便像领了差事一般,出了房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张无忌头上挂着汗珠,灰头土脸的回到那房中,赵敏正吃着下午在镇中买的桂花糕。

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皱眉嫌弃“你怎么搞成这幅德行?”

张无忌随手抹了抹脸“这驿站澡堂许久没人用过,我仔细的清洗了一番,又烧了热水,你吃饱了,就能去洗澡了。”

赵敏一愣,倒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他竟这般认真,也不忍再娇声嫌弃,只得应了一声“好…”

临出门时,她不忍见张无忌这幅样子,伸手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他“擦擦脸吧…”

张无忌接过那淡色锦帕,愣在原地,竟舍不得去用。

那驿站是个穷苦之地,柴火将将只够烧上一池热水,而那澡堂,根本不分男女,只用麻布屏风做出隔断,将一池水分做两间。

无忌跟着她,帮她拿着沐浴所需的东西,“敏敏,你去里面洗,我就在外面,你放心,我绝不让人打扰!”

赵敏接过那长帕,也没多说什么,知他刚刚的用心,也知他不会乱来,便放心的进了里间。

待脱衣泡进那水池之中,那水温舒服的她一声轻叹,仿佛一日的疲累通通散去。

不久,她听外间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她警惕的拿帕子捂住胸口“张无忌,你在干什么!”

张无忌倒也没觉得唐突,只开口回答“我洗澡啊!”

赵敏一愣,反应过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脸色顿时红了起来,躲到离那旁边麻布屏风最远的角落。

时间一长,她发觉那张无忌确是老实沐浴,便放下心来,只在那距离最远的位置,靠在墙边,闭目休息,良久,她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张无忌,你为什么偏要带我去见你义父呢?”

张无忌也泡在那水里,本来闭目休息,听那水雾缭绕之中传来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心头一颤,思绪不由得飘远。

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倒也很少向人提及,倒是有许许多多珍藏回忆,终于可以与她说说,他转了个身,双手撑住那池边,下巴靠在上面,侧过头去,看向那麻布屏风的方向,是个细细回忆的样子。

“我自出生,就和爹娘还有义父生活在一个荒岛之上,那个荒岛只有我们四人,但是却好玩儿的很,义父很疼我很疼我…”

赵敏也不插话,时不时的用帕子往身上淋淋水,就这么静静的听着他讲着童年与义父的那些事,听到后来她忍不住开口问“那回到中原之后,你爹娘呢?”

张无忌顿了顿,倒也没太介意“那年我不到十岁,六大派的人,在我太师傅百岁寿宴上逼问我爹,义父的下落,爹爹不肯说,随即便自刎而亡,我娘眼见爹爹离她而去,也随他自尽了…”

赵敏听罢一惊,不曾想,这反贼小子竟有这么一段往事,随即又觉提到别人痛处,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你…”

张无忌不忍她自责“敏敏…你知道吗?你与我娘很像很像的…”

“啊?”赵敏不解?

张无忌一笑“我爹说啊,我娘还没生下我的时候,她的性格很刁钻,然后呢,行事乖张,不管别人的死活,我爹啊,常常被她整得死去活来的,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他叹了口气,忍不住自嘲一下“就像是你一样,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把我整得死去活来,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

赵敏一听那眉头不禁皱起“既然我令你这么痛苦,你何不放了我…”

张无忌摇摇头“不,敏敏,你现在只是暂时失去记忆,等有一天你记起来了,我们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赵敏不愿再听,已从那水中起身匆匆擦干身子穿好内袍“张无忌,你觉得,就算我没有失忆,凭你对我所做之事,我还会原谅你吗?”

张无忌这才一愣,是他思虑不周,也急忙起身穿起裤子便追她,那上身还尽是水珠。

赵敏提及此事,便不愿理他,转身便走,张无忌顾不得那么多,自身后便紧紧的抱住她“敏敏,我一直,一直都没有跟你说上一句对不起!”

他语带恳求“敏敏,你别不与我在一起,我求求你…”他那两条手臂结实有力,她怎么也挣脱不开“敏敏,你与我一起,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赵敏有些急了,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只怒道“张无忌,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张无忌此刻却耍起了无赖“你不答应我,我就永远都不放你!”

他自小赤身露体,幕天席地的当惯了野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赵敏却已是羞红了脸,他身上那水花浸透了她单薄的内衫,赵敏皱起眉头“张无忌,你耍什么无赖!”

他干脆埋头在她颈间,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他说罢,竟越箍越紧,不自觉的吻上她的耳根便开口“敏敏,你的腰…好细啊!”

赵敏脸色一红,身子一颤“小淫贼,你放开我!”

他说罢也是一愣,只觉身子燥热起来,尴尬不已,却是不敢乱动“再让我抱一会儿,别乱动…”

赵敏察觉他身子变化,只觉腰间尾骨之处被他顶的十分难受,回头看他,一脸不解“张无忌,你这是…”

张无忌脸色通红,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他只觉丢人万分“敏敏,对不起,你…你别看我…再让我抱一会儿…”

赵敏这才反应过来,用力的掰开他的大手,头也不回的就跑出那澡堂,直直的跑回房里,只留下那张无忌愣在原地。

她有些慌乱,坐回床上,不知应不应再与他这般纠缠。

张无忌颓然坐在一边的长椅之上,才意识到,她失忆之前,二人也是误会连连,竟然一直如此自信,她若是恢复记忆,便会跟随自己,只觉确实亏欠于她太多,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他才轻手轻脚的回了房内。

那时候赵敏已经裹着被子,背对着他,也不知睡了还是没睡。

张无忌也不管这许多,坐在那床边,帮她往下拉了拉被子,让她舒服一些,慢慢的开口“敏敏,不知道你睡了没睡,对不起,我也不是有意唐突,我是真心爱你,难免情难自控,请你不要怪我,我知道,你可能…可能不会与我一起了…”他伸手去抚她的长发,只觉她是这般美好的人儿,终是要不属于自己“那…在我帮你完成你要我做的事情之前,你就再骗我一次好不好…”

次日一早,赵敏醒来之时,见那贼小子竟规规矩矩的趴在那破桌之上睡的正香,只觉不可思议。

她起身,伸出那白嫩小手去戳他的肩膀“张无忌,醒醒…天都亮了!”

张无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依旧是笑脸盈盈的对她“敏敏,睡的可好?”

赵敏别过头去“没有你打扰,自然是睡的极好!”

张无忌也不再言语,只帮她收拾东西,便要动身继续前往少林。

一路上赵敏也不理会于他,倒是那张无忌,一路上依旧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哄她开心。

二人就这样一路来到那河南境内,张无忌怕她女装并不方便上少林,于是便找了个店铺,为了买了件男装锦袍。

赵敏自失忆之后,倒也从没做过男装打扮,自那内堂出来,一照镜子,竟也忍不住噗嗤一笑,但那神情依旧是娇俏万分,一瞧便是女子。

张无忌放下银子,便去拉她小手,赵敏趁机甩开“张无忌,我这般打扮,你再动手动脚,恐怕说闲话的人就更多了。”

张无忌眉头一皱,见她进门便盯着一套淡金襦裙,伸手一指“那还是换上那套罢了,管他少林那许多!”

赵敏倒是喜欢自己这身男装打扮,觉得有趣的很“不要,我就要穿这个!”

张无忌伸手指着那衣裙“那,那条还要不要?”

赵敏毕竟是小女子,当即便面露喜色,有些依依不舍,张无忌自是喜欢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于是,毫不犹豫,便叫那掌柜为她把喜欢的全都包了起来。

二人把行李寄存山下客栈,便前往少林拜见义父。

谢逊不知二人前来,小和尚通报之时,谢逊正于房中诵经。

一听张无忌带着赵敏来了,这经也诵不下去了,他这唯一牵挂,也就是这儿子了,怎么能算看破红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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