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先生是一位很可爱的作家,他身上有着中国传统士大夫的精神气韵,他写小说,写散文,也画工笔画,又擅长书法。
偶然翻到《人间草木》,风趣幽默的行文风格,对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对普通人的人性美的赞赏,对摇曳在人间草木入情入性的刻画,对人间美食的热爱,这些都流淌在一本老似平凡却饱含人间烟火气息的散文集里。
纵然一生历经坎坷,饱受生活的千锤百炼,老先生依然不改一颗赤子之心,依然没有放弃对生活的热爱,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度过人生困境。
在寸土寸金的乱石堆里挖树坑时,并没有刻意渲染自己苦楚,而是在想象这些树坑里都栽上紫穗槐后枝叶婆娑的情景。
老先生笔下的草木都带着人间的至情至性,都是真善美的化身 。
《葡萄月令》丝毫不见栽种葡萄时的辛苦以及繁重劳动的抱怨。出窖、上架、浇水、喷药、掐须、打条等一系列流程之后,葡萄藤结出了一串串“玛瑙宝石”,这哪里是种葡萄呢,这分明是在照顾自家小儿子。你看老先生多爱自家老幺:不仅给吃饱喝足,提前预防病虫保证老幺健健康康长大,还及时修剪不让走了走弯路,看到老幺结出的“红宝石”“紫水晶”“碧玉珠”,甭提有多高兴多自豪了。就差拿个喇叭高声喊“看我儿子多出息,真是没白费我下苦功夫”。
《腊梅》一篇里写了童年时祖父院子里的腊梅。树有碗口粗,高高大大的,一到冬天,每一个枝条上都是花,一朵挨着一朵,不留缝隙。黄灿灿的花朵在冬日暖阳中吐露着自己的心事。热热闹闹的,轰轰烈烈的,可又安安静静的。萧瑟冷寂的寒冬都被感动,变得热烈起来。
两个孩子看着满树繁花,就想折几枝,养在瓶里。弟弟年幼身轻,灵活敏捷,负责上树折枝;姐姐在树下指点,“要这枝,要那枝……哎,对了,对了”别看小孩子年纪不大,可有自己的选择标准,要横斜旁出的模样不蠢的几枝,要多数是花骨朵的枝条,养在瓶里时间长,花不容易谢。孩子们还用细铜丝把腊梅花一朵一朵穿起来,做个腊梅珠花送给长辈。写足了小孩子的童心童趣,奇思妙想,也写足了大家庭里亲情的温馨浓厚。这样的童年生活真是让人羡慕啊!
仔细想来,自己在童年时用白线穿过迎春花珠串。做好后戴在脖子上就是项链,好像戴的是一串春光;戴在手腕上就是香香的美美的手链。
其他诸花木如木芙蓉、紫薇、栀子花、山丹丹 都写得情态逼真,有灵有性有情。真不愧是善于观察自然、善于发现生活的小幸福的人。如此,内心充盈,也不惧生活的风风雨雨。
老先生到过五湖四海,也吃遍了五湖四海。每到一处,总能发现藏在街头巷尾的特色小吃。吃完还能写琢磨小吃好不好吃、怎么做才好吃。琢磨着琢磨着还能写出点儿风土人情,民风民俗。所以有了《五味》这样的充满人情味的散文。
人生百态都在一饮一食中。酸甜苦辣臭五味有着明显的地域性 。 山西人爱喝醋,去饭馆吃饭,菜还没上呢,先整点儿醋,也爱吃酸菜,什么都拿来酸:白菜萝卜是小角色,酸榆钱你想不到吧。
如果生活太苦,就来点甜食。现在好多人都对奶茶甜点爱不释手,恐怕也是爱惨了甜味带来的幸福感,希望借着这片刻满足来冲散生活里的鸡毛蒜皮。广东人尤其钟爱甜食,各自糖水花样百出。番薯糖水也许是刻在血液里的记忆,不管身在何方,总是惦记家乡的一碗靓汤,那汤里融进了乡愁,融入了母爱的甜甜味道。
麻婆豆腐、棒棒鸡,既麻且辣,可是大多数四川人就好这口。
浙东人对吃盐讲究,所谓水晶盐,所谓桃花颜“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也是他们对盐的执着,简简单单的咸味也承载了很多人对食物的追求。
南京人家家都有臭坛子,做什么用的?用来做臭菜,老了嚼不动的冬笋根、豇豆、苋菜秆儿都丢进坛子里,加入特制卤水,时间到了,打开盖子,臭不可闻,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这东西,可是喜欢吃的人自然当成山珍海味,千金难求。只能说,人的口味真是神奇玄妙。这样想来,大家常见的臭豆腐、榴莲的臭简直是小臭见大臭,臭得还不到家了。
这世上会有人吃苦吗?会的。在北方会有人喜欢吃苦荬菜,苦得人舌头发麻,恨不得自己没有味觉,但是和苦瓜的苦又不同。
他笔下的普通人都闪着人性光芒,虽然只是为生计奔波,却是淳朴热情,走南闯北之间增加了人生阅历。
走南闯北的养蜂夫妇虽然风餐露宿,生活简朴,但是也看过了塞北江南的别样风光,看过一场场繁花似锦,谁又能说这不是淳朴的浪漫呢?简简单单的一碗青蒜面,也体现了平淡生活里的温情。
若是感到生活没有意义时,不妨翻看这本《人间草木》,书里的草木都是性格鲜明、气质独特的,就像是给草木注入了精气神儿,格外鲜艳明媚。
《人间草木》是汪老先生对人草木果蔬虫鱼记录,在记录中又注入他对万物生灵的喜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