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他觉得对的选择
我只好祝福他真的对了
爱不到我最想要爱的人
谁还能要我怎样呢
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他心里每一寸都属于另一个人
他真幸福幸福的真残忍
让我又爱又恨他的爱怎么那么深
-------陈小春
他闭着眼睛的样子真好看,睫毛弯弯的,长长的。他的嘴巴抿的紧紧的,下颚的线条很硬朗。她有时候觉得他真是好看,怎么就跟女孩子一样呢。
闻喜凑在他的耳朵旁边,眼睛睁的老大,但是泪水还是就这样滚出来了。
她真的觉得难过,难受,使劲憋着,躺回自己的床边,眼泪流到耳朵里,凉凉的,她也不想管了。
闻喜是从千禧年遇见他的。
那天太阳特别大,大的她都睁不开眼睛。老远的透过阳光的夹缝儿,她看见一团漆黑的,巨大的影子。
人群中她就只清楚的看到了走在最左边的他,校服被他围在腰间,转着脸对着旁边的人喜笑颜开。
她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他从她的身边走过,带过了一阵风。
她想,她真傻。明明就那么一眼,怎么就让她觉得就是一辈子了呢?
清明说她,榆木脑袋,怎么就不懂得退而求其次,成全不了自己,也可以保全自己呀。
可是,清明怎么会懂呢。
有很多次剜了心的想要放弃,可是只要一想,就觉得快要死了一样,真的疼啊。
可是现在呢?
她太害怕他声色俱厉的控诉她“闻喜,你自私过了头”
她被这一句伤的体无完肤,眼泪像开了闸一样。
他会心疼吗?他只是转过了头。
她喜欢了他整整10年,从17岁到27岁,她把她最美好的年华全都奉献给了他。
她犯傻,觉得只要守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会被她感动,可是,结局却是这样。
这是她和他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他就再也不属于她了。
他,终于自由。
想着想着,闻喜好像就看见了17岁的他。
他站在一棵特别特别的大的洋槐树下,阳光穿透白色的洋槐花,淅淅沥沥的洒下来,在他的身上化成一块块斑驳交错的影子,可是他等的人却不是她。
他等的人怎么就不能是她呢?他怎么能就这样无动于衷呢?
就这么一愤恨的想,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又在瞬间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
2000年的夏天,第一次的心动。
17岁,多么明媚的年纪。她记得,她穿着花格裙子,跟在爸爸的身后去拜访了他的家。
他家有一条特别大的狗,白白的,跟天上的云朵一样。见了她扑哧扑哧的往她身上蹭。
是刘玉庭出声叫住“胖虎,过来”
然后他俩就打了个照面。
等到王菲的《流年》出来的时候,那一句“五月的晴天,闪了电”,闻喜就觉得多像那天她的感受啊。
后来,玩笑般的对他说起,也不过得他一句“傻女”
她是知晓他有女朋友的,她看见过她,甜甜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就在脸颊的两边,就那样轻轻一抿就有。
每次上学前,闻喜都会站在镜子前,抿着嘴巴微笑,可是她的脸颊没有酒窝,笑不出他的她的甜。有一次,闻喜恼了,站在镜子前愤恨的想,为什么自己笑起来总那么难看,于是她破罐子破摔,狰狞着朝镜子笑,被突然破门而入的刘玉庭看到,他放肆的大笑,她羞红了脸。
“闻喜,你真可爱”他带着戏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可是却是她听过是他唯一的,像是夸奖的话。
此后,生活在一起的几年里。他也未曾对她说过一句,类似这样出自真心的。
清明还未出国前,就曾问过她“要是我要你跟我一起走,你会不会跟我走?”
她不觉得诧异,清明的心,清明对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她明明白白的知道。可是她有了玉庭,怎么办呢?玉庭像是她心里的一部分了,要她割舍,她却怕疼。死不去,活不来,纵是清明也救不了她。
她爱玉庭,太爱了。深入骨髓。
后来,清明走了。她站在临送别的地方,哭了好久。清明是她爱情里唯一的旁观者。他知她痛,他给她暖。还会有人如同清明一般吗?
那天晚上,刘玉庭发了脾气,他夺过她的包,快速的进了门,然后剩下她一个人在门外,任她拍打。
他隔着门问她“清明都走了,你还留下来干什么”
她隔着门流眼泪,却不知该如何对他说。扪心自问,她对清明怎么会没有感情,她难过的时候,清明永远是比她难过的那个人。
有一次,就是高三毕业那年的晚会。她不太会喝酒,喝了半杯便只觉得想上厕所,打开门的时候,却惊觉角落里有人。
她抬眼便望过去,只那一眼,她觉得她就恨不得醉死过去。她看见他们在角落旁若无人的接吻。她裸露的半截腰脂,他消失的手臂。
她颤抖着往厕所走去,镜子里哪里像是她,明明就没有流泪的眼睛却是红的彻底。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闻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厕所,只知道是清明抱住了她,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像双翅膀一样,他低下头喃喃“傻瓜”。
后来回到包厢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她和清明投来“你们倒是瞒天过地”的眼神。夏淼淼声音清脆的像是碎玻璃“闻喜,你都不告诉我”。然后拉着她的手,亲昵的靠在她身上。她勉强笑了笑,有一束灯光恰好打在女孩子身上,女孩子明朗的笑容,甜甜的酒窝。闻喜心里一酸,她终究是比不上夏淼淼。
人,比不上。名字,也比不上。
清明被人包围着,有人打趣他“靠,什么手段啊。闻美女都能追到”
她看着清明,清明也看着她。然后清明低着头笑了笑“我哪里有那个本事”
周围的人明显不肯放过他,直到夏淼淼放开闻喜的手,转而攀向刘玉庭“我俩可是都看到了,是吧,玉庭”
闻喜猛地看像刘玉庭,可他没有看她,他正专心致致的理夏淼淼耳边掉落下来的碎发,闻喜脑袋里突然钻满了无数个算了吧,算了吧....
她走过去拉住清明的手,撒娇道“我头晕,咱们先走吧”
她只记得,后来他终于看了她,后来他说“淼淼也醉了,我们一起走”
晚风习习的打在她身上,她不知道掉泪没有,也许掉了,可她不知道。
宋玉庭和夏淼淼去了南方念大学。清明依旧陪在闻喜身边。
送他们走的那天,宋玉庭抱了抱闻喜“跟清明好好的啊”然后笑着捶了清明一下“你可得对闻喜好,我唯一的妹子啊”
闻喜看着宋玉庭,他笑的那么好看,突然想起那句“有匪君子,终不可谖也”。湿了眼眶。
后来,后来,她和他终是断了联系。她话本就不多,平日跟他通电话也不过是夏淼淼在电话那头有说有笑。四年的时光里只有清明,断断续续的透露着他们的故事。
是的,他和夏淼淼的故事,她,闻喜,不过就是个局外人。
像清明说的那般“傻瓜”。她是,清明亦是。
结婚有一阵子,他对她也是极好的。她在杂志社做个小小的编辑,免不了要加班加点。
她九点钟到家的时候,他抱怨着说“不做了吧,每天都要我等你”然后抱着她,闻她的发。他好像特别喜欢闻他的头发,有一次她泡咖啡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问他,他呆了一会,撇撇嘴“什么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然后闻喜就笑了,他也笑。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她看到的在阳光下的那么耀眼却又孩子气的笑。
她回过神来,捏他的脸“不做的话,你不拍我闲的慌,打扰你工作吗”,他一把抱起她“求之不得啊”。
半夜醒过来是被他抱在怀里,她喜欢看他熟睡的面孔。温和的像是早晨的阳光。
闻喜正专心致志的欣赏他的面孔的时候,有人传短讯进来。她摇醒他“哎,你短讯呢”
他呻吟了一声,然后把头又埋进被子里,语气有些冲“不看”。闻喜打开一看居然是中国移动发的欠费消息。
有一次她出差,在一个挺偏僻的小村庄。手机信号也挺差的。等她回到市里,手机一直在呜呜的震动,满屏都是他的电话和短信。一瞬间她就哽咽了。打通他的电话,“喂”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在那边说了一句“你别回来,你他妈别回来”。然后挂了。后来一直打不通。
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满身的酒气,闻喜有些心疼,看着他颓废的样子她突然想起了,大四那一年。
她回家的时候看见的他,满脸的胡渣,通红的眼睛。他隔着雪望向她的时候,分明就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他笑着对她说的那句“你回来了”,却也让她动容。
后来,后来,他们一起喝了酒。他的嘴里不停的叫着夏淼淼的名字。
他哭,她也哭。原来最喜欢的始终是不属于自己。
如果不是那个晚上,闻喜想,也许结婚后偷来的这几年都会没有。
想到这,她突然笑了。
身边的他依旧熟睡着,天却已经有些微亮。
回忆还来不及整理完,他就要从她的身边离去了。
当她某天突然看见他在博客上写的,夏淼淼我爱你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所以当她有一天看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觉得那样是没有错的。
错的是谁?是她。
是她以为占有他就可以占有他的心。
闻喜望向玉庭,他的侧脸在余光中闪闪发光,那光晃进了她的眼,可她再也没有眼泪。
清明寄的那封信,真真是说对了头,纵使她千般好万般好,也始终撼动不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