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19

《这世界那么多人》

—此文献给过世的外婆

  和93岁高龄的舅舅[合十]

这世界那么多人,有没有一个人,你一想起就满脸泪痕?

我的舅舅就有这么一个人,他一想起他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外婆,就会失控落泪。这泪里饱含着思念,饱含着心酸,饱含着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外婆生有四个孩子,舅舅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妈妈就是那个小妹。

75年前,被国民党征去当兵的舅舅在南京。外婆实在太想念这个大儿子,决定带着年幼的妈妈去寻亲。

这是怎样的艰难决定啊,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一个从不出远门的家庭主妇,一个在动荡时期苦苦挣扎带着三个孩子度日如年的妈妈,竟然决定去千里之外寻找儿子,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决心。

如果不是太担心,如果不是太牵挂,如果不是太想念,外婆绝对不会冒着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去寻儿。

我外婆家住在明光古沛小镇上。现在看,古沛到南京不要太方便,从古沛坐公交车到明光,然后从明光坐高铁到南京就ok了。

可是在75年前的中国,那个还处在战争时期的中国,交通是多么落后,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出门比登天还难。

外婆带着年幼的妈妈,带着给舅舅做的一双新鞋,带着不见儿子不回来的决绝上路了。从古沛到明光约有60里路,带着妈妈步行到明光,可想有多艰难; 从明光挤上火车到南京浦口,再从浦口做轮船到南京市。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终于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就要见到自已朝思暮想的儿子。

舅舅当时还是一个小兵,跟战友借点钱来与外婆汇合。外婆看到儿子,眼泪止不住地流,不知说什么好,就是一个劲地抓着儿子的手哭泣,舅舅也泣不成声,母子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舅舅想带外婆和妈妈去南京市玩玩,外婆知道要花钱,还有出门多日,家里也放心不下,带着妈妈与舅舅匆匆告别。

不曾想,这一别就是永别,外婆到离世都没有再见到这个让她牵肠挂肚的儿子。内战结束后,舅舅随着国民党去了台湾。

台湾与大陆没有实现三通的时候,舅舅想自己的妈妈,想大陆这边的亲人,常常望着大陆这边出神; 三通实现后,1989年那年,舅舅满怀希望地回来,却再也见不到自己亲爱的妈妈。

这世界那么多人,妈妈是他最思念的人。作为一个长子,没有为妈妈分担忧愁,更没有尽到赡养的义务,舅舅一直怀着遗憾和内疚。

这世界那么多人,舅舅迷蒙的眼睛里一直娘亲长存,一想到这个人啊,就满脸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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