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出名,他也没想过要出名。
他的笔名叫,故人殇水。
我跟他熟识是在几年前,那时候网络上还存着盛火着的古风圈。
他是位作家么?我想是的,但这称谓可不是客套话,因为他本就是我心中的那位作家,那位像鲁迅一般的人物。
读到鲁迅写的作品再读他写的作品,会发现,那种幼稚的笔顺,顺走的是你功利的心态。潜移默化过程里,读他的作品宛如坐于中庭品茗茶香。
那时,我问起过一个问题:为什么给自己取这么个文艺的昵称笔名呢?
他答到,因为故人会殇水,而殇水却忘乎故人情。
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么?
正是。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或许是因为投机,话不多的我也开始学会了主动交流,那思想火花间的碰撞,那感叹间的沉默,那与之君子淡如水的友谊。
我跟他谈起了余华写的小说《活着》,谈起了丰子恺写的《缘缘堂》,谈起了《哈姆雷特》......谈到了广义相对论,谈到了对心碰撞,谈到了暗网上的事件。凡事能通过语言表达出来的都谈了,好像遇到了知己。彻夜彻日,我也不清楚哪来的劲,能够让我透支这么多的体力去面对这位朋友。
聊得最深也最久最长时间的便是莎翁笔下的哈姆雷特,他给我看了他朋友写的一篇文章,有关于哈姆雷特,关于他的想法。
题目是:《初春的紫罗兰》。
透过一簇成熟厚重的冬青,我仿佛是嗅到了在“丹尼布洛”旗下缓缓浮来的紫罗兰的芬芳。寻着这芬芳的源头,我看到了在丹麦海与克伦堡宫间挣扎的灵魂。
接着,我遇见了他。感伤、激动、沉默、哀痛,一场无视时间纬度的长谈随着复杂的情感展开。我想,那灵魂就像是花语所形容的,和着警惕的忠诚。而这是个奇怪的人所拥有灵魂,半张脸画着安徒生,在面对死亡时敏感多虑,徘徊不前;半张脸又刻着理查德,时时刻刻紧握手中的战刃,无时不想如狮心王神勇,手刃仇人。
当我想问他,为什么他不逆来顺受,安于现状。我已然发现,猪猡的头顶上的皇冠给了我答案。
当我想问他,为什么没有他奋起反抗,直截了当。我已然发现,人的价值、生命的意义在与复仇周旋。
可雷欧提斯利刃上的剧毒恐怕杀不死你的精神,怕是奥菲莉娅的死,剜了你心头一刀更甚。于是我问,为什么你不与奥菲丽娅私奔,远离丹麦的古老城镇,不去看那夜里悬起的街灯,选择忘记和逃避,不再背负命运的重任。再说,鬼魂的话怎知道真假,就算是知道,一出好戏也可以忘记。让丹麦的王冠套在猪猡头上几日,让克伦堡宫添些污秽的……
你是这样的怒不可遏,又沉默悲伤,这是你的缺憾,在宿命与人性间徘徊的你,向命运仰起头颅,以整个生命,向命运的悖论复仇!斗争的灵魂,让你穿过迷雾重整乾坤!你在骑士的光荣中死去,在思辨者的智敏中灭亡!
我不得不直呼你的名字了:哈姆雷特!你真让人着迷。于你,哈姆雷特,我感受到了生命感性的冲动与理性的沉思的激烈斗争在你的传奇中涌现。你的故事站在人类文学的高峰。你的书写者如此睿智且富有天赋,给了你以如此的生命力。你所蕴含和象征的是整个人类都必然思考的矛盾。你的传奇从未完结,这样的思考也不会结束,它会一直流淌,在悠悠的人类文明长河中一直流淌。
他说,他这位朋友啊,高个子,人嘛,憨厚老实。
我说,薛之谦的《丑八怪》,甘世佳的作词,你朋友这两点都具备了啊。
他眨了眨眼,似乎眼里有沙,嘴里却吐出了一句:什么?
就这样,我跟他有说有笑地讨论着文字,探讨着我们不探讨的所谓文学。
默契早就被我们抛掷身后,我们正过着亲人般的生活,享受着恋人间的甜蜜。
伯牙与钟子期的千古绝唱,与世之交,那种舍生取义,那种终生不复古的惋叹,那种断弦崩琴的无奈。面对这世间的往来,伯牙也无话可说,子期也无言以对。
我与故人殇水算得上是世交吧,不然此生找此人,何谈如此偶遇之偶然?一点也不容易吧。
我喜欢他的豪迈直爽。他是说过很多的真话,至少在我看来一句假话也没有。但他也有一个准则:看人说人话,见鬼谈鬼事。好像人人都有准则都有底线都有原则对么,那为何都在苟且呢,可他并没有。
或许是我看见了他身上的冰山一角,可他对我都如此,何况对他人呢?
他还很年轻,却洞悉了世间的负面性,涉世的情怀却未能让命运归宿的他步入青春的划痕里,成为被杀猪刀砍磨计划中的一员。
所以,故人殇水作家,还蛮幸运的。
祝你快乐,不然真的就要成为老头了。年少有成,为何要故作深沉呢,矜持那是女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