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琴声和情深

看图说故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人们常说,来这里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可我说,人在江湖走,谁不带点故事呢?

这位老人,叫托马斯,来丽江古镇已经十年了。他在古镇僻邻处,面朝玉龙雪山旁,租了一个小石屋。房子很窄小,只容得下一个凳子和两把椅子。托马斯在中间的凳子上摆了一个黑色小箱子,两边各摆着一把椅子。每天,他对着小黑箱,坐在一把椅子上弹小提琴。另一把椅子却一直空对着小巷。如果有些疲乏的旅客走过,想坐在另一把空椅子上小憩下,总被他严厉的眼神或呵斥地叫声吓跑。大家都说他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孤独老人。

丽江古城,很少见有这么的小石屋,据说这位托马斯的老人身上有个一往情深的爱情故事。怀着好奇心,我来丽江散心的这段时间,每次经过这里,总是停下来,伫立在小石屋的门口,听他弹一曲。我不懂小提琴,但是他的琴声总是能够抚慰我。

来丽江第五天,黄昏斜阳间,再一次听老人弹了一则鲜明简练,优美柔丽的曲子。后来经过我的再三询问,他告诉我这是选自德国小提琴家德尔德拉纪念曲的一个曲调。这首曲子勾起了我第一次离家散心对丈夫的思念。也许夫妻争吵是难免的,我们要记得曾经的美好。

来丽江第六天,我又如约而至。站在托马斯屋前的街头,闭着眼,沐浴着残阳的洗礼,听他弹奏纪念曲,眼前飘过一幕幕与丈夫二十多年前初识时的画面。

那个时候,我是一位刚来城里教书的中专毕业的农村女孩,因为人生地不熟,需要租房子,哥哥帮我叫了一位在城里读大学的B同学替我找房子。这位B同学,很热情,不仅帮我租了房子,而且替我购买二手家具,粉刷白墙,布置小房间,在哥哥B同学的帮助下,我终于如愿地在城里有了一间可以寄身的温馨小屋。后来,B同学总是骑着他的28寸永久牌自行车来学校看我,给我带来好吃的点心,然后接我回小屋或者去城郊某个村子看露天电影。就这样,我跟B同学恋爱了。那时,日子是如此简单又美好。

听完老人的一曲,我走近他,试着与老人闲聊起我的丈夫和这首曲子的魅力。老人从起先的不搭理,开始慢慢地跟我交谈。他告诉我,他曾是某音乐学院的小提琴老师,十年前,他与爱妻梅来到丽江采风旅行,在爬玉龙雪山一次意外事故中梅为了救他,掉下了山坡,当时只留下一块沾满血渍挂在小树上的爱妻围巾。后来他把围巾珍藏在黑箱子里,而他在玉龙雪山的山脚——丽江古城居住下来,每天弹琴诉说着他对爱妻的思念和内疚。

来丽江第七天,我每天穿梭于古城小街,琳琅满目的小物小件和抑扬顿挫的手鼓声,却提不起我半点兴趣。唯独总是想起老人弹奏的纪念曲,决定再去听一次。

在这次探访中,老人告诉我,他与梅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他是穷人家仆人的孩子,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小姐眉清目秀,喜欢弹琴,他总是在园子里偷偷听她弹琴。后来小姐梅被迫嫁人了,他也灰心地开始外出打工流浪。在一次偶尔机会,他认识了教堂里的一位神父简。神父简是一位小提琴爱好者,每次做完苦工后,托马斯总是来教堂跟神父简学小提琴。高考恢复后,他成了音乐学院的一名学生,再后来留校任教,一晃已到四十有余,却一直单身,因为他忘不了小时候可爱的梅。

后来在一次返乡走亲时,听说梅过得并不好,丈夫已几年前病逝,她倾尽所有家产为大儿子出国留学筹学费,自己和患有脑瘫的十几岁小儿子相依为命。人到中年的托马斯鼓起勇气再一次追求梅,但是被梅拒绝了,因为梅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不想拖累他。又过了十几年,梅的大儿子成家立业,小儿子因病情加重最后去世。那一年,托马斯正好六十岁退休,依然是单身苦等着梅。

这一次,他回到了故乡,来到了梅的身旁,梅被感动了,两人很快再一次醉入爱河,然后结婚了。过起了神仙眷侣般的美好晚年生活,夕阳西下,托马斯和梅总是一个弹钢琴,一个拉小提琴,共同做音乐,其乐融融。没料,几年后,去丽江采风的日子里,梅永远留在了玉龙雪山……

听了老人托马斯的故事,我突然无限感叹,生活本有许多无奈和遗憾。人到中年,我与丈夫的感情随着一个个平凡日子的摩擦与浸透,也有争吵和不解,也有彷徨与困惑。可是,这些琐事烦心事比起老人一生情感上的煎熬和折磨,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今天决心,拿起电话告诉丈夫:我很想念他,想念我们的宝贝儿子,明天我准备回家。也许该放下一些心结,是时候谈和好好过我们每一个平凡又美丽的小日子。

来丽江第八天,与老人托马斯告别。我跟他说,爱妻已仙逝,请老人不要内疚和悲伤,好好保重身体。以后带丈夫和儿子再来丽江看他,还打趣地说,叫儿子也学一学小提琴,做个像他有温度和有魅力的好男人。这时,老人似乎被我逗乐了,第一次看到他嘴角上扬,也第一次主动邀请我坐下来听他弹了一个很欢快的曲子。仿佛在祝福我幸福,同样也祝福他以后的日子不再寂寞和开始享受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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