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写一篇纪念外婆的文章,可是因为种种,迟迟没有动笔,今天就先补上一篇吧。
外婆如果还在世,今年就是九十七岁了。可是她于四年前的冬天溘然长逝,生命也就定格在九十三岁。九十三岁,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高寿了,对外婆来说也是这样,可是外婆也肯定有遗憾,我想在她弥留之际,一定很想让她的儿女,孙辈,重孙辈围绕着,目送着她老人家离去,可是在孙辈之中的我,我的大表哥都没有回去见她最后一面,我当时在大学,表哥在北京,这对外婆来说无疑是很大的遗憾。而外婆终究还是离去了,这遗憾便成了我的。
外婆一生有四个姑娘和一个儿子,除了她的二女儿,也就是我二姨嫁的比较远,其余的儿女都在本县境内。外公去世得早,那时外婆刚七十岁多一点,之后外婆就经常各个女儿家住一住,我家外婆也经常来。对于外婆每次的到来,我都会很高兴,因为她会在街上买猪肉然后再到家,那时候我年纪还小,猪肉并也不像现在这样可以随时随地地买,而外婆的到来便意味着能改善生活了,能吃到肉了。我很清晰的记得有一次外婆来了,然后晚上妈妈就做了炝锅面,那香味我现在依然记得清清楚楚,而我环绕着锅台吵嚷着要吃第一碗的画面也历历在目。在此以后,我好像再也没有闻到过那么香的味道,而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面了。
外婆她有一点退休金补助,但是她也不怎么买东西,衣服呢,儿女买的已经穿不完了,吃的呢,也很好,而精神消费呢,外婆脑中也从来没有这个概念,所以她的不多的补助也经常是经年累月的一分不花。钱总是要花的,她除了给生活有点困难的儿女一点支持之外,就是给她心爱的孙子,外孙们花了。我记得有一次,外婆给了我五块钱,作为我去挖黄姜的奖励。这钱对于那时的我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一毛钱一张的辣条片能买多少啊,而放眼零食界,似乎已经可以买所有的了。最后这五块钱我全部买了零食,幸福的吃完之后,除了深深的满足,口角还起了一些火疮,不过也没觉得很吃亏。
外婆并不孤独,平时在家里帮帮忙,做做活,然而大多数的活并不需要她的参与,舅舅也很心疼他的母亲,并不支持她做什么,怕她累着。外婆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我们放假的时候,她会领着好几个(外)孙子,孙女们出去玩,而去的场所有是相当固定的,城关镇,我三姨家,我家等等。我记得有一年大约是零三年,我和表姐与外婆一起到我三姨家过暑假,而在去之前,我在县城做了非典的检测。有一天,我正在一边与外婆,表姐们打牌,一边吃干脆面,大姨从县城里打来一通急电,说我检测出了非典病毒,说什么大三阳小三阳,听她的口气很紧急,外婆和三姨也听到了电话,很是着急,准备立即送我到县城接受治疗,看着她们这么慌张,我疑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谁劝都劝不住。后来爸爸妈妈也赶到县城,又去问了医生,才得知我并没有阳性乙肝病毒,说什么以前有过,后来又好了。原来这只是一场乌龙,我很生气,大姨竟然这样粗心大意,让我当着她们的面哭的稀里哗啦,面子是真的没了。我当时就暗暗发誓,一定不轻易原谅大姨,然而吃完她做的扯面之后,我又决定原谅她了,因为我觉得不原谅她而吃她做的东西更不体面,甚至有点虚伪。这段医疗故事,现在似乎没人再提过了。而当事人的大姨也于外婆去世后第二年因病同去了,我再也吃不到大姨做的扯面了啊。
外婆的晚境并不荒凉,儿女们都已成家立业,生活都可以。孙子孙女也已经结婚,他的大外孙,二外孙,大外孙女,二外孙女也已经成家,而只剩下了我和小表妹了。舅舅很孝顺,女儿们也很懂事,会给予舅舅很大的帮助,她似乎已经觉得很完美了。可是她也会在我假期回家看望她的时候唠叨我的未来,她希望能看着我成家,而每每说到她这个切实的愿望,我都无以作答,婚姻这事对我来说还需要时间,所以我只能安慰她:您身体硬朗,肯定会看到。
外婆终于还是没有等到我结婚,甚至临终的时候都没有看到我。我很怀念外婆,她并不懂得如何叫我读书,甚至也从没有给我讲过做人的道理,可是,她给与我的爱和宠溺也没有将我引向堕落。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太太,辛勤而又严厉的的养大她的孩子们,却将最无私最温暖的爱给了她的孙辈。她的孩子们继承了她的勤劳、检朴与乐观,而她的孙辈们则在她爱的沐浴下自信而阳光的生长。
后记:关于外婆的故事,其实还有很多,我今天先写这么多,今后再做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