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默升果真是个不靠谱的人,还是俗话说得好,人无完人。在我满心欢喜等待段大公子大显身手做得的一桌香喷喷饭菜的时候,盛放在我眼前的几个盘子里那些看不清原材料的东西彻底打击了我的信心。在这一点上,段默升真不如我家弟弟想想。
话说谁要跟我提起想想我必定是一脸欠揍的嘚瑟表情那是,想想那可是我们苏家的骄傲。想想是他小名,因为我爸我妈一直想要个儿子,所以一到我俩便被寄予厚爱的的他便有了这么个名字,而他本名叫做苏禾,小我3岁。三年的差距不大不小,不过就是当我读三年级的时候开始当起小大人护送读幼稚园的他上下学,当我读初三的时候他还混在小学六年级,等我高三开始准备高考的时候这孩子刚才忙着中考,如今我也是大三的老学姐了他才正值青春年华还是满腔激情的高三学子。
想想长得跟我一点都不像,或者说跟我爸我妈乃至我们祖上三代没一个想像的。小时候来我家的叔叔阿姨看到我俩总喜欢抱着想想问长问短,完全无视了在角电话落里极力讨巧卖乖一脸谄媚模样的我,我妈也老喜欢看着想想寒碜我:“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丑丫头。”这一度成了我童年里挥之不去的阴影,从那时起我就已经深深明白了美貌的杀伤力那叫一个兵不血刃。好比后来我遇到的段默然之于我。
从小我就深深明白的另一个真理便是:女人都是爱记仇的。尽管那时我还是个屁点大的小女孩儿,都难逃这定论。
还是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由于心怀嫉妒,心理阴暗加上扭曲变形的我没少欺负过这个弟弟。凭着比他大三岁的优势,我总爱在没人的时候捏他那让我看到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漂亮脸蛋儿,妒火中烧的时候我还喜欢打他的小屁股墩儿,还喜欢威胁他说不许哭也不许告诉爸爸妈妈否则我就不把我的芭比娃娃给他玩了。
其实我那时候智商有限,小男孩儿哪个喜欢芭比娃娃的所以这个威胁根本没用。再者,那时由于顶着漂亮的脸蛋儿掳获了不少人心的他,不像我一贫如洗只有我的小芭比。
想想的玩具堆了很大一箱,光小火车啊枪啊剑啊这些各式各样的高端玩具就不知道比我高出了多少档次。只是不管我怎么欺负他威胁他恐吓他,他都不哭不闹地盯着我,然后不在意地把他的玩具一边递给我一边笑着跟我说:“姐姐,玩儿。”
事后我多次总结出,看来这小男孩儿收买人心的功力那叫一个炉火纯清。可是每每到了下次,我还是没节操地丢下芭比娃娃,转而拿起他的机关枪开始一通扫射。
我后来也一直在想,那时候的想想是不是就其实已经什么都懂并且吃透了我?只是每当这么一想就脊背一阵阴寒。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的时候,想想并非完全没脾气的好孩子。
比如后来长大点的时候,借着自己识了点字儿读了点书,我开始给想想起了绰号。每当我大声喊他“苏禾美人”的时候,想想就开始脸崩,眼圈泛红一脸委屈地盯着我什么也不说,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直看得我心里发毛。偶尔被我妈撞到了这样的场面我的小日子往往就不好过了,总要先吃一顿竹笋炒肉然后就是被罚去刷厕所。这对当时年少自尊心极强的我来说简直是一种不能忍受的侮辱,于是也就更加痛恨这个光有一张脸蛋儿就为所欲为的大恶人,完全忘了纯粹是自己先招惹别人的。
等到我上初中的时候,那些对想想荼毒了这么多年的小动作才真正被我不齿的彻底杜绝了。只是最初的时候我还会心虚,但看想想总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也就慢慢安下心,开始纵情的享受着有个外貌出众又聪明能干的弟弟的好处了。
有时我总要自恋一把,如今下得厨房能烧一桌子大厨级别好饭菜的想想是不是多少也是拜我日复一日摧残所致?
扯远了,回到段默升身上。我真不知道这个倨傲的男人是如何能在做了这么一番像是毒药的饭菜后,还在看到我抽搐的表情时竟然一脸若如无其事地说:“吃吧,没毒。”
我开始扶额,这个不是小娇生惯养的少爷么?这个不是从小就被养叼了胃的公子哥么?又是怎样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能让他对着自己这明显难以启齿的劳动成果有了食欲?或者说,就算你自己有食欲,可是我没有啊,你不能拿这个来犒劳身为客人兼有多年老交情的我。可是看到段默升的表情,我知道这都白搭了。于是我开始言笑晏晏,“我能请问一下段公子,据说你曾经在英国留学时自己动手做饭的行为属实吗?”
他听完脸一僵,为我拖开椅子的手瞬间停顿,“苏殊,我只是很久没动过了。”语气听来不是太友善,有强忍怒意磨牙的声音从他口里吐出。
意识到说错话的我再一次“哈哈”干笑了两声,换上绝对谄媚的表情道。我干笑两声,“哈哈难怪呢,看你动作如此熟练,再看这菜皆是色香味俱全!”
好吧,我就是一个没有节操的人,在强大威压之下该屈服时就屈服,该拍马屁时就拍马屁,绝不含糊。对于这点,不管是常常田沫还是林宝儿和曾经的沈玥,都对此做出了类似的讽刺,说我要在民国时期,绝对是个名留青史的大汉奸大走狗。呵,为什么我还要再想起沈玥,心里真是堵得慌。
“嗯?”段默升没有多说什么,上扬了个升调询问着看我,然后继续轻拉出椅子,很绅士的样子,接着就在我对面坐下。他的话一直都不多,看样子摆出这幅姿态就是让我坐下好好“品尝”了。我心里琢磨出了他的意思,只能赴死般的坐下准备开动。没人能懂,对于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来说,可以穿不好睡不好,但岂能在吃的方面虐待自己?
也许最终还是我的苦瓜脸让他动容了,段默升在我身前放下碗筷,冷冷开口:“实在不想吃就别吃了。”
我一个抖擞立马说:“吃倒是必须得吃,不过竟然我是客人,怎能让主人你动手呢?不合规矩啊。”
好吧,这蹩脚的歪理纯属扯淡,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了但是段默升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忍着发毛的头皮接着说:“我的意思是,既然我要蹭你的,当然是我来给你做饭不是?”
他的脸终于柔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噙着淡淡的笑容。
“好。”他说,然后,尘埃落定。
我在心里呐喊:苏殊啊苏殊,怎么曾经最不怕段默升的人是你,现在最怕段默升的人依旧是你,骨气都给狗吃了吗?!哎,一声长叹,在他明显看得出突然变得莫名的好心情之下,我老实认命地走进厨房。
当我从厨房出来之后,看到段默升眼角眉梢挑衅的表情,好吧,我就深深的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是:看吧,我俩不过也就半斤八两。我挫败的看着眼前的食物,硬着头皮拿起碗筷默默吃了起来。
我总不可能告诉他说:诶段默升,三菜一汤是我的极限了,你大爷的爱吃不吃。
不是我自吹自擂,说起来我的厨艺相比起段默升来说还是强那么一点点,不过也真的只是一点点。这么想,这一切还得怪想想,也是想想这么多年被我无原则欺压中的承受与忍让才养成了现在懒惰的苏殊。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好命的人,就算曾经遭遇了人生中最悲痛的过去,但是相比起来我遇到更多的却是无限宠溺着我的人。比如段默升,比如想想。我也有很多好朋友,他们出现在我成长中的每个时期,给我快乐给我寄托。我从不是怨天尤人伤春悲秋的个性,也比不做那葬个花就能落泪的林黛玉。我是苏殊,可以在伤痛过后决绝转身,可以在背叛之后笑看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