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新家。”新妈回答。
“谁把我带到这儿？”黑猩猩大叫。
“人贩子。”
“我要回家。”
“这就是你的家。”
“我要回傻蛋村。”
“你想都别想。”
“我不喜欢这里。”
“你是我花钱买来的孩子，没有资格反对。”
黑猩猩大吵特吵，让她把拐卖自己的人叫来。
“他不会回来了，你就老实点吧。”新妈说。
“那人把我卖了多少钱？”
“你只管躺着就行，别过问钱的事。”
她不依不饶，非要新妈把拐卖人叫来问个清楚。
“我连他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去哪儿叫他？”
“他不是绝子村人吗？”
“我们这里是绝壁村。”
“那他去哪儿了？”
“我哪知道？”
“你为什么要买孩子？“
“没孩子呗。”
“你为什么不自己生孩子？”
“我能生孩子还用买你？”
“你为什么不能生？”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好奇。”
“别问跟你无关的事，好好躺着吧。”
“我不想躺着。”
“那你想干嘛？”
“我想去医院疗伤。”
“医院离这里二十多公里，我怎么带你去疗伤？”
“你不去外面买东西吗？”
“不去。”
“你不买肉吗？”
“我不吃肉。”
“难怪你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
“我天生就长得瘦，跟吃不吃肉没关系。”
“别给自己找借口，你长得瘦就是因为没吃肉。”
“我们村很多人都不吃肉，但一点都不瘦。”
“绝壁村人为什么这么傻？”
“不吃肉就是傻？”
“你见过哪个聪明人不吃肉？”
“谁说聪明人就一定吃肉？”
“我说。”
“瞎掰。”女人说，“麻花的儿子从来不吃肉，不是也考上了大学？”
“他是奇葩。”
“你才是怪物。”
“既然我是怪物，你为什么还花钱买我？”
“其实我并不想买你，只是因为人贩子手上没小孩了才身不由己。
“你不能等他有货再买？”
“我等不起了。”
“为什么等不起？”
“六十岁了，我还怎么等？”
“你干嘛非要养个孩子？”
“给我养老送终。”
“我不能给你送终。”
“为什么？”
“我连自己的爸爸都没送终，怎么会给你送终？你识相的话就放我回去，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花了那么多钱把你买回来，怎么能放你走？除非你把钱还了，否则别想离开绝壁村半步。”
“你给了人贩子多少钱？”
“一千块钱。”
“你去哪儿弄一千钱给他？”
“卖血。”
“你靠卖血赚钱？“
“要不我哪来钱买孩子？”
“你为什么非要孩子不可？”
她还是那句老话：“养老送终。”
“你把买小孩的钱留着养老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那怎么能一样呢？”
“为什么不一样？”
“孩子大了可以结婚生孩子，以后我家就有人传宗接代了。”
“你都穷到靠卖血过日子了，还想传宗接代？”
“卖血生活就不能延续后代？”
“难道你也想让子孙后代像你一样卖血谋生？”
“如果没本事的话，那也未尝不可。”
“你脑子不好使。”
“你脑子好使还被人拐卖？”
“我不贪小便宜的话，肯定不会被人贩子卖到这里。”
“贪小便宜不就是脑子不好使的表现吗？”
“我不是脑子不好使，只是喜欢占点小便宜。”
“喜欢占小便宜的人就是脑子不好使。”
“你没占过别人便宜？”
“没占过。”
“我不信。”
“你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没占过别人的便宜。”
“那你卖血干什么？”
“我卖血是为了买个孩子回来传宗接代。”
“你买我有什么用？我又没法给你延续后代。”
“为什么不能？”
“没有男人怎么给你家延续血脉？”
“你可以找个男人做上门女婿。”
“哪个有本事的男人愿意到这里做上门女婿？”
“我不要求他有本事，只要能过日子就行，”
“男人没本事要来干什么？”
“和你生孩子。”
黑猩猩虽然脑子笨，却不想和没本事的男人生孩子。所以，她对女人说自己不想和一无是处的男人有任何关系。
“你想和什么样的男人结婚生孩子？”女人问她。
“有本事、能赚钱的男人。”
“这种男人怎么会喜欢你？”
“为什么不会？”
“你长得这么丑，而且还很愚钝。有本事的男人怎么会跟你结婚生子？”
“谁说我愚钝？”
“你就是愚钝，别不承认。”
“就算我愚钝，有本事的男人为什么不能跟我结婚生子？”
“有本事的男人当然要找有本事的女人结婚，怎么会找蠢货生孩子？”
“照你这么说，愚蠢的女人就不能结婚生孩子？”
“当然能，但只能找跟她匹配的人结婚。”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找同样愚蠢的男人结婚？”
“没错。”
“我不要跟愚蠢的男人生孩子。”
“你本来就愚蠢，为什么不跟同类结婚？”
“两个愚蠢的人在一起，生出来的孩子不是更愚蠢？”
“那也不一定。”女人说，“万事没有绝对，也有可能负负得正。”
“两个蠢人生出来的孩子还能变聪明？”
“虽然机率很小，但也不是没可能。”
黑猩猩还是不想找个蠢男人生孩子，说就算自己找不到男人也不找蠢货结婚。
“你自己这么蠢，凭什么找聪明人？”新妈问她。
“女人可以蠢一点，但男人不行。”
“为什么女人可以蠢？”
“女人不用到外面挣钱，所以蠢一点没关系。”
“虽然这里的女人可以不用去外面挣钱，但还是要干农活。”
“女人干农活基本上不用什么脑子。”
“干农活的确不用什么脑子，但会影响下一代发展。”
“只要孩子他爸脑子没问题，就不会影响下一代。”
“大部分孩子都像妈，很少像爸。”
“谁说？“
“我们村的大学生都像妈。”
“他们的妈都很聪明？”
“妈妈不聪明怎么能生出聪明孩子？”
“爸爸聪明就行。”
“他们的爸爸都不怎么聪明。”
“我不要和愚蠢的男人生孩子。”
“行，以后再说吧。”
她只好转移话题，问她什么时候带自己去医院。
“我没钱送你去医院，只能在家里用土方法治疗。”
“这样不得把我治死？”
“我们村的人被动物咬了都用土方法治疗。”
”绝壁村的人都被动物咬过？”
“大部分人都被咬过。”
“什么动物咬的？”
“老鼠、猫咪、狗狗。 ”
“我是被狮子咬伤，怎么能跟他们比？”
“都是动物咬伤，为什么不能采用相同的方法治疗？”
“大型动物和小型动物有可比性吗？”
“只是嘴大嘴小的问题。”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女人打开门一看是人贩子，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她死了没。”人贩子说。
“没死，你走吧。”
“哭过闹过没？”
“闹了。”
“她问我了吗？”
“问了。”
“你怎么说？”
“说你走了。”
“她没说找我？”
“没有。”
“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走了。”
人贩子走后，女人看见黑猩猩满头鲜血倒在地上，问她怎么回事。
“我不想活了。”黑猩猩捂着脑袋说。
“为什么不想活？”
“与其在这穷山僻壤里等死，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虽然这里封闭了一点，但还不至于要寻死觅活。”
“这里没肉吃，你又没钱送我去医院治疗。我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那我过段时间去买几只小鸡回来杀。”
“我现在就要吃肉。”
“村里没人杀猪，我今天也没去镇上。我去哪里弄肉给你吃？”
“你不给我肉吃，我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话一说完，黑猩猩就朝墙上一把撞去。不过脑袋还没碰到墙上，新妈就把她拽了回来。
“你别撞了，我去给你弄点肉吃。”
“你去哪里弄肉？”
“去隔壁问问。”
“弄多点。”
“多少？”
“两斤。”
“你一个人要吃两斤肉？”
“没错。”
“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这算什么？”黑猩猩得意洋洋地说，“我在妥妥村的时候，一顿就能吃掉一只鸡。”
“按你这个食量，我没法满足你的愿望。”新妈说，“我只能向邻居借点肉给你打打牙祭。”
于是，她就这样找去了邻居家里。
“你借肉干什么？”邻居问。
“给孩子吃。”
“你从哪儿搞了个孩子？”
“人贩子手上。”
“男孩女孩？”
“女孩。”
“多大年龄？”
“八九岁的样子。”
“长得这样？”
女人犹豫了一会，才说长得一言难尽。
“孩子长得不好看？”邻居一脸好奇。
“何止不好看？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很丑？”
“太丑了。”
“你怎么不买个好看的呢？”
“人贩子说现在没货源，让我将就一️下就算了。 ”
“其他可以将就，人怎么能将就呢？”
“没办法。”
“你太着急了，要不可以等等。”
“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不着急怎么办？”女人说，“特别是上次卖血之后，我老是感觉头晕眼花。我想趁自己没晕死之前找个孩子养养，以免以后没人为我烧香。”
“你明知道身体不行了，为什么还卖血？”
“我不卖血哪来钱买孩子？”
“花那么多血泪钱买一个丑孩子值得吗？”
“值不值都那样了，最起码是个活人。”
“你怎么不带过来让我看看？”
“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路上被狮子咬了。”
“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都没见过狮子，怎么她一来就被咬了？”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倒霉。”
“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太丑了，所以狮子看着很不顺眼？”
“有这个可能。”
“看来这孩子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要？”
“连狮子都看不顺眼的人，你想想以后会怎么样？”
“咋样？”
“其他动物见了她是不是也咬上一口？”
“不可能什么动物见了她都咬吧？”
“难说。”邻居道，“动物都喜欢欺负丑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