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默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一段记忆深刻的青春,青涩又美好。黎子沐永远记得她的青春,有关于陈默。在十四岁那年,她便悄悄地把他放在心里,她那么喜欢他,他的一切都能牵动她的情绪。

如今二十四岁的黎子沐依然记得当初那种懵懂青涩的感觉。

那时的她真是傻啊……

十岁那年,爷爷坚持把黎子沐接到老家的小镇上读书。六十几岁的爷爷膝下就这么一个小孙女,见不得她受苦,一定要把她带在身边,就这样黎子沐开始了她人生的第二次转学。小镇虽然不大,但十分舒适,而且应有尽有。

爷爷给黎子沐买了一个新书包,很大,背在肩上,挡住了半个身子。爷爷走在前面,她怯怯地跟在后面,关于未来,她脑海里一片空白。“爷爷,我不想去上学。”黎子沐突然停住了脚步,头深深地埋进胸口。“不读书怎么能行呢,没有学问可不好,以后就没有人喜欢你了。”爷爷鼓了鼓眼睛,牵住黎子沐的手臂,拖着她往前走。

那天她见过了许多人,有江江老师,还有四二班的同学,满满的一教室小人儿,闹哄哄的,她喜欢他们。老师安排她坐在第一组的倒数第二桌,没办法,十岁的她已经高出同龄人半个头了。

上课时,爷爷走到窗户边,轻轻地叩了叩玻璃,黎子沐看见爷爷笑容满面,好像十分满意和开心的样子,“子沐,爷爷回家了,中午放学别乱跑,跟阳阳一起回家,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糖心蛋。”黎子沐点点头,什么话也不说。想到自己就要一个人面对陌生的人和环境,她眼里空洞洞的,心里忐忑不安,她不想要爷爷回家,准确的说,她不想呆在这个学校,但她不敢跟爷爷说这些。爷爷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安慰她说:“妞妞,你会喜欢这里的,不准哭鼻子哦。来,看爷爷给你买了什么……哈哈,你最喜欢的山楂条和干脆面。”黎子沐接过来放进课桌里,还好小镇有最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

很快,黎子沐交到了新的朋友。一到下课,她就和她的同学飞奔到操场的对面去跳绳或者玩老鹰捉小鸡,哪怕烈日暴晒也乐此不疲。学习是一件痛苦的事,游戏却是一种解脱。

陈默也在四二班,只是她经常见不到他。他坐在最后一排,每次点名的时候,教室里所有的同学都会向他的座位投来注目礼。她已经习惯了他不在学校。只是她很佩服他总是可以找到各种理由不来上学,先是感冒,再是要走亲戚,然后又是小鸡鸡动手术。虽然听起来都不像真的,可偏偏他每次真的可以不用来上学,更奇怪的是,他不来上学,可是成绩仍然比自己好。

她和陈默熟起来是在五年级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在四年级下期,江江老师居然给黎子沐颁发了一个奖状,虽然不是“三好学生”,而是“优秀少先队员”,但这张奖状对黎子沐来说,太重要了。自上学以来,黎子沐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的成绩排名,因为不用说,肯定不在前面。虽然这样,她一直渴望获得奖状,因为家里的亲戚总是问自己考第几名,有没有获奖。多少次期末领通知书的时候,黎子沐端端正正地坐在课桌上,两只眼睛紧张地盯着老师,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尤其在老师颁发奖状的时候,屏气凝神,特别紧张,仿佛期待彩票中奖般,黎子沐期待下一个领奖状的人会是自己。可是每一次,每一次念到最后一个,仍然不是自己,尽管如此,下个学期的这个时候,黎子沐依然这样期待,这样紧张。然后拿着一张填满了70分的成绩单,垂头丧气地走回家,妈妈看了后会说:“没关系哦,下次好好加油。”可她其实挺在乎的。爸爸看了就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个娃不是读书的种……”黎子沐把头埋的很低,心里很不服气,她也想像其他小朋友一样,高高兴兴地挥着奖状跑回家,爸爸妈妈看到后脸上绽开了花似的。她也想让爸爸妈妈高兴。可现实总是一次次的打击着她,她几乎要认定自己真的不会读书。江江老师是第一个给她颁奖的人,那也是她领到的第一个奖状。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但得到后又喜不自胜,她想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姑姑阿姨知道后,自己会多么有成就感,她几乎要跳起来了,但是她没有,她小心翼翼地把奖状收好,放进书包的最里面一层,生怕这奖状会飞走。

到现在,黎子沐依然很感激江江老师,她让一个小女孩重新找回了自信。从那以后,黎子沐的成绩越来越好。

五年级下期,黎子沐第一次当上了班干部,而且官职还不小,是个副班长,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调皮的男孩子。有些愿意被“欺负”,陈默就是这种,他喜欢在自习课上玩,搞各种把戏,黎子沐气冲冲地站在他面前,义正言辞地说:“把手伸出来,看你还讲不讲话。”然后他就笑嘻嘻地说:“轻点可以不?”然后两人相视而笑。有些就怀恨在心,到了放学时,就堵在校门口,说要打她,她就吓得双腿发抖。

陈默还是像从前那样,经常请假,不在学校。但只要他在学校,她就会找机会和他说话,他话不多,却很有趣。

也许是缘分的有意安排,他们俩一直在一个班上,她继续做她的好学生,他继续逃他的课。他们后来说话越来越少,彼此的交集也越来越少……

可有些人和另一些人的关系,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那时的我们开始相信命运,相信缘分。

上初中时,欧阳老师让黎子沐做英语课代表,负责收作业和领读英语。恰好陈默经常晚交作业,她站在他的座位前,一边叽叽哇哇地数落他,一边和他嘻嘻哈哈地聊这聊那,然后看他把作业交给自己,一脸嫌弃地说:“给你好了吧,这么多年,就见你最啰嗦。”黎子沐翻开他的作业本,惊喜地发现他的字写的很有艺术感,从前老师总是点名说他的字潦草,这才发现,他的字不是潦草,而是如行云流水般洒脱,明明很好看嘛。她收起本子,抬头看了看他,这才发现,他似乎没有了从前的稚气,多了一份明媚的气质,五官很好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羁。突然他站了起来,她把头低下,整理一下作业本,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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