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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房间里，几盏强光灯依次排开，刺眼的光亮汇聚到了女人身上，女人的双手被反绑在椅子背后，她耷拉着脑袋，汗水从她蓬乱的头发间不断滴下。
“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吗？”隔着桌子，强光背后的黑暗中说话了，是个沉稳的男声。
“你们……你们是A局的？”女人抬起头，问道。
“419项目，你们到底干了什么？”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问道。
“过河拆桥？”女人冷笑道：“别忘了，这个计划，是你们批准的。”
“六月五号的事故，是怎么回事？”男人依旧没有理会她，继续问道。
“这个项目，本来就存在着风险！”女人不甘示弱。
“回答问题！”男人掏出手枪，迅速对着女人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着从女人发间穿过，毛发烧焦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你用不着吓我。”女人淡淡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个项目上面还不想放弃，核心人员自然不能有事，但出了那么大的意外总要有替罪羊，我希望那不是我。”
男人见状缓和了语气，说道：“那你最好配合一点。”
“你想知道什么？”女人问道。
“419项目，为什么会出问题？”
“不知道，可能是‘蝴蝶’的问题，但我们在猫和狗身上的实验已经成功，都没有类似症状。”
“猫和狗？”
“动物也是会做梦的，它们的很多地方和人相通，也有暴力倾向。”
“接着说。”
“我们记录了清醒时候给四只猫狗观看虐待视频的脑电波，然后又根据他们平时的脑电波变化，分析出了他们的脑电波图谱。”
“然后呢？”
“我们将‘蝴蝶’ 注入了它们的身体，创造出他们被施虐的梦境，醒来后把它们放进了实验间，里面有不同角色的人偶。”
“它们攻击了人偶？”
“确切的说，他们只攻击了梦境中出现的施虐者形象人偶。”
“所以，‘蝴蝶’能虚构梦境，让它们释放它们的愤怒？”
“嗯。”
“可是在没有论证的前提下，你们就在行动人员中找来了两个实验品，进行了人体实验。”
“没有时间了，最难的工作是‘蝴蝶’，只要‘蝴蝶’制造出来，这个项目就成功了90%，如果上面还看不到效果，项目被关停，那所有人的辛苦都白费了。而且我们的实验品，本身就患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嗯，那你们是如何确定实验品的攻击对象的？”
“催眠，让行动人员以为他们在梦中，消除对目标的心理障碍，有必要的话，我们还可以重塑目标的形象。”
“重塑形象？”
“是的，如果蝴蝶能成功运用起来，我们的行动人员将不会再有道德的束缚，也不会再出现翡城事件那样的悲剧。”
“翡城？嗯，我知道，那次任务中，行动人员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们都被几个小女孩杀死了。”
“什么？小女孩？”
“嗯，翡城计划，她们是儿童杀手，从小就接受了洗脑和训练。”
“所以只要催眠成功，任何东西都能成为实验品的敌人，并且他们杀死敌人之后，不会有任何道德束缚，因为在他们看来那只是一场梦。”男人若有所思说道。
“理论上是这样的。”
“回到问题上来，但因为你们的冒失，导致人体实验失败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做过‘蝴蝶’在人体内的可行性分析？”
“不可能，‘蝴蝶’绝对不会有问题，因为已经成功了两次，肯定是试验品的问题！”
“这些都不重要，实验都会失败，但六月五号的事故，死了整整二十六个人，还有两名平民！！”男人一字一顿说：“这个代价超出了上面的承受范围！”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第三次实验中二号突然发狂，他杀死了一号，然后破坏了实验室。”女人提高了音量，但依旧从容冷静“我猜测，应该是目标标记系统出了问题，他把所有人都当成了目标。”
“都是二号杀的？”男人疑惑地问道。
“是的，但我们已经控制了局面，二号已经被囚禁了。”
“你们要怎么处置他？”
“留下，找到实验失败的原因，然后继续实验，直到成功。”
“你难道不知道，死去的两个平民是他的妻女吗？”男人问。
“所以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对吧？”女人轻笑一声，说道。
“你们还真是有人性啊！”
“敌人已经把孩子作为了武器，我们该怎么办？只能比他们更加残忍！”
（二）
我杀人了。
此时他们躺在我面前，其中一个人的嘴一张一合的，无力的想用双手压住胸口的血流，但鲜血又从嘴里灌了出来，带着残存呼吸的气泡。
他斜着头看着我，眼神逐渐变得无神，随着最后一个气泡炸裂，鲜血在他的口中和胸脯停止了流动。
我静静地站在尸体旁边，手机还握着行凶的折刀。但我已十分确信我在梦中，因为我没有一丝恐惧和犹豫。
我为什么杀人？不知道。
这是我的梦，我在梦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们就在我想杀人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甚至不需要看清他们的脸，我就十分确定我该杀了他们。反正我的一切罪恶，会终结于我醒来的那一刻
我为什么想杀人？不知道。
人总是有一些邪恶的念头，在楼顶上跳楼的冲动不止一次充斥着我的大脑。我还用锈蚀的刀片割伤了自己的手指，仅仅想试一试刀片顿不顿。
很久以前我就发现，将自己的奇怪念头深藏起来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就像在和所有人玩捉迷藏。但那些奇怪的念头如同缓慢变热的水，它们总会沸腾的。
于是我成为了一名行动人员，每次行动中，我都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我的邪念，除了那次。
当我们顺利潜进那栋海滨别墅的时候，同伴已经在安排着行动结束的派对了。可她们就这么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我们年前，她们都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一个个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就在那一瞬间，我就看到她们天真的脸上已经染满了血污，我的同伴们，齐刷刷倒在了血泊中。
我看着眼前这一具小小的尸体，拼命地擦着脸上的血迹，紧握着扳机对准向我靠近的她们，但它变得无比沉重，我根本没办法扣下它，我只能落荒而逃。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能看到她们，她们是天使，又是魔鬼，我无法将他们从脑中抹去，直到有一天，她来到我家，告诉我有一个办法能结束梦魇，还能让我继续工作。
我按照她的指示打了三次药水，他们说那可以重塑我的梦境，让我摆脱她们的控制。
她真的做到了！我在梦里把那些魔鬼打得落荒而逃，尤其是第三次，那些粉红裙子的魔鬼就像羔羊一般，任我宰杀。我以前真傻，魔鬼怎么可能有天真的面容，它们一个个都丑陋无比！
（三）
爸爸生病了！
妈妈说爸爸是个英雄，他在黑暗中保护着我们。但生病时候的爸爸真的吓到我了，他总是在半夜尖叫着醒过来，然后躲进妈妈的怀里，他甚至不敢看到我！
有一次我半夜做了噩梦，于是我抱着爸爸送我的小熊跑进了他们的房间，可醒过来的爸爸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他用被子将自己捂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让爸爸这么讨厌我。
后来妈妈说，爸爸生病了，他不是讨厌我，而是怕伤害到我，从那以后爸爸就把自己一个人关进房间睡觉了。
直到那天，一个阿姨来到了家里，她长得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说她能治好爸爸的病，爸爸和妈妈都相信她，于是我也轻轻地和她拥抱了一下，但我还是不喜欢她。
后来过了很久，她又来到了家里，她说爸爸的病情已经好转，虽然他还不能回家，但我们可以去看望他了。
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我穿上了我最喜欢的粉色裙子，然后把爸爸送我的小熊精心打扮了一下，跟着凶阿姨出发了。
爸爸治病的地方就跟那个凶阿姨一样恐怖，大家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凶阿姨把我们放在一个小房间里，给我们拿了水和点心，就再也不管我们了。
妈妈说等一等，爸爸要晚饭时候才能见我们，可我已经等不及了，我和小熊玩腻了之后，趁着妈妈打盹就偷跑了出去。
我想找到爸爸，于是我在走廊里到处乱逛，终于在一个透明的房间里看到了爸爸，爸爸躺在病床上，一旁的医生正在给他打针，我使劲拍打着透明的墙壁，希望爸爸能看到我。
但突然大家都变得很慌张，房间里的医生慌忙过来挡住了我，我看到爸爸已经看见了我，他将两名医生撞倒在地，冲出了房间。
这时走廊上面的灯突然变得一闪一闪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很害怕，于是我小跑着回去找妈妈，然后我听到了身后的惨叫和脚步声……
（四）
“根本没有翡城计划，对吧？”男人缓缓说道，“那只不过是你给419项目一个合理的外衣罢了。”
女人身体猛地一颤，男人将一叠资料砸在桌子上，接着说道：
“那次行动因为指挥失误，你的队员误杀了三名孩子，因此患了病，你不想当责，于是编了这个故事出来，一方面逃脱责任，一方面为你的419项目铺路……”
“那又怎么样？现在什么都不能阻挡项目的实施！”女人终于显出一丝慌乱，她极力平静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颤抖了起来。她用她蓬乱头发背后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黑暗里的男人。
男人缓慢起身，关闭了强光灯，然后打开了房间的灯光，他从容的做完这一切后，又坐到了女人对面。随着女人逐渐适应屋里的灯光，男人满身的血污逐渐清晰起来。
“是你？你竟然逃出来了？”女人一脸惊诧，颤抖着说道。
“是我。”
“你怎么会知道真相？”
“第三次实验醒来之后，我就意识到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妻子和女儿！如果那真是我的梦，我是绝对不会把她们认错的！”男人走到女人身边，用充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住她，这种眼神在之前的实验中她经常见到。
“你逃不掉的，A局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你不能活着走出实验室，但我可以帮你。”女人歇斯底里地说着，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寻找他的救命稻草。
“我知道，他们还有一分钟到达，你的药效，大概一分钟之后起效。”男人看了看手表，说道。
“什么药？”女人惊恐地问道。
“让你尝尝自己的成果。”
“相信我，放了我你肯定能活下来的！”
“我并没有打算活着出去。”男人说，“我已经犯了太多的错。”
“你有机会的，放了我，我可以帮你，你可以重新开始！”
“难道你忘了，制造‘蝴蝶’的时候，你们根本没有制造解药。”男人笑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女人使劲挣扎着身体，歇斯底里地叫着。
“顺便提醒一下，你的老公和孩子，这会他们已经正在等候室等你了，对了，等候室的门是开着的。”
“我还装了炸弹，A局的人大概已经进来了，爆炸之前，你还有五分钟找到他们，不，杀死他们。
“最后，别想着逃出去，我一死，实验室的应急程序就会启动，到时候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说罢，男人为女人松了绑，然后掏出了手枪，他用手枪顶着朝他扑来的女人，又朝她笑了一下，紧接着迅速调转枪口朝自己脑袋扣动了扳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