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晚上,近晚的时候下过一场雨,丝丝缕缕的灰云,衬着天色清丽安详。那么这美丽的夜,是要出去走走的。
村庄里,人生藏在自己的房屋里,剩下犬吠霸道一方。我沿着乡村小径让山边的水库进发,有点担心会碰上夜行的蛇。
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堤坝反射洁白的光,水库边上零星有几家房屋,从我这个地方望过去,房屋里笼着晶莹的黄光,仿佛一盏点燃的孔明灯火透纸背,杳然升起,去往九万里高空。
走上堤坝,在堤沿上坐着一个男人,在夜色里刻出一点模糊的轮廓,一点红光微闪。我站定,看三面黑色的山包围这方湖塘,水库边上的一条土路,在中间段,一盏昏黄路灯照射着一棵大樟树,树冠里枝叶中漏出的光被树下的人摘下,跟他们手中的渔线绑在一起,连同浮标一起投掷水里。
在别处我见到蓝色的刺眼睛的光,夜钓者被这蓝光捣乱成一些残害生灵的生物。但是此时的渔人,他们往水里掷浮标的手势是安静的,那浮标飘散着萤绿的光,好像是这个夏季死而复生的萤火虫,三三两两聚集到了这里,在寂静的水面倒映出成双成对,和天上的星子缠绵出清凉水声。
啊,天上的星子,那丝丝缕缕的灰云还在,他们在缝隙间闪烁着眼睛。
“为什么星星会一闪一闪的啊?”
“是旁边的云在星星边上游动的关系吧。”
“抱歉,我不相信。”
彼时,又一只萤绿的浮标投掷到水中,优美的弧线,萤火成了天上坠落的星。对岸有几声咳几道人声。这片水域,埋葬过母亲的仇人,给母亲解了气,也埋葬过一些小孩子,让一些家庭痛苦。在水域边上有一户人家,那家人的儿子犯了罪,残害了两条人命。这些都是红尘万丈里的凄惨猖狂。
这夜变得浓厚起来,是森林里要滴下来的绿。我回头走,星星和灯火,人声和犬吠,都留在了身后。
那男子熄灭了烟头,那唯一一点红,从堤坝的斜坡滚下去,滚下去,明灭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