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A:
今天看到一句话,想告诉你。
“太敏感的人会体谅到他人的痛苦,自然就无法轻易做到坦率。所谓的坦率,其实就是暴力。”是太宰治写的,我想这个人,这个日本人肯定特别敏感又骚情,因为,我也是个敏感又骚情的人。
很多时候我都讨厌自己的敏感,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说我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就算小孩,也明白这不是个褒义词。长大点以后,就会对自己也了解一点,我觉得我是敏感,生来的敏感。对细小事物的在意和难以释怀的心情始终都在困扰着我,所以我也做不到坦率。
就像我无法正面告诉你,我对你的在意。记得高考完的当天的毕业晚会,大家手忙脚乱地布置教室,张灯结彩,租来了音响设备,买了大把的零食水果,以及学校禁止的啤酒。我很躁动,大家都很躁动,高考结束后大家都不再呼吸空气,靠荷尔蒙维持心跳。毕业晚会开始几分钟后就失去了控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都明白了这一点,自然不会像小学生一样放学后笑着说再见,然后挥手告别,高考前连睡觉都觉得浪费时间的日子,也没时间去写大段抒情的文字。虽然才过去一年多,我的记忆却已经开始分崩离析,变成一些碎片,也有可能是酒精的缘故,那一晚我喝了很多啤酒,因为大家都在喝,而我的酒量小的可怜。我记得我拿着麦克风和我原来的同桌大头唱了一首歌,姑且算老歌吧,《素颜》,“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还会有感觉,最诚实的喜怒哀乐全都埋藏在昨天……”灯光昏暗,我没有看到你。后来我拿着罐啤酒,左顾右盼,终于在走廊等到你。我又再看了你一眼,很仔细,你穿白色的裙子,露出两只手臂,苍白又纤细,脸蛋红红的,眼睛是刚刚流过泪的样子,我想这样的你也不是很漂亮,可我却很在意。我知道了真正的喜欢,就是这样说不出个所以然。你走过来了,我敢忙迎上去,我举起酒,音响声音很大,我凑到你耳边说“前程似锦,步步高升”你笑了一下,说“你也是”。碰了杯,就算已经头昏脑胀,我也狠狠地喝掉了罐子里的液体,我张开双手,“抱一个”轻轻的抱了你一下,这一晚,大家都可以这样碰杯拥抱,你没有什么表情,大概是你今晚许多个拥抱中的一个。而我喝了许多酒,只抱了一个人。
你是走读生,不待太晚就要回家了。我估摸着你走了,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我说好可惜啊,毕业了,两个人还没合过影嘞。发完把手机放到裤兜里。手机却开始震动,摸出来是你的回信,你说你还没走,在操场。我马上开始疯跑,就好像你下一秒就会消失回家一样。我在操场看见了你,你的闺蜜在旁边,应该是你告诉了她吧,可能怕我难为情,她没有过来。操场的大路灯下,我们站在一起合照,我的手特别抖,照了好几张都是糊的。照完了,我快活的不行,当时的操场,灯光昏黄,好像柔光滤镜,三三两两的人在跑道上闲逛,主席台上有人在唱歌,我也想唱歌!我蹦蹦跳跳的往回走,发现手里还攥着一本之前发的什么什么手册,就顺手往天上一扔,结果太高了没接住,“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我怕在后面的你看到我这副蠢样子,捡了书,头也不回地逃了。
这段回忆我一直记得,甚至反复重温,后来我偶尔也有高兴的时候,可我不会再蹦蹦跳跳把手里的东西扔上天了。可现实却像我高高扔上天,却又接不住的拿本书一样,“啪”的一声,把我从美梦里拉回来。之后我向你要过几次照片,你都没有给我。前不久得知你手机掉到厕所里,宣告报废,再问你时,你却连这个事情是否发生都不记得了。
我很难过,也很清醒,人可以在一起上课在一起吃饭甚至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可两个人不会做同一个梦。我只不过是在做自己的梦罢了,身体是诚实的,不在乎的东西,自然而然的流逝掉了,共度的时间像两个人抓起来的一把沙,我紧紧捏着不敢一丝松懈,深怕它漏走,而你却再拿起来时就一把撒了出去,再也捡不起来。
可我始终还是不坦率,到现在也没法正面说出我对你的感觉,那几个字。可要是重来那一晚,什么都不会改变,只是,当我真的能再端着酒杯凑在你耳畔时,我不会再说什么前程似锦之类的屁话,我想说“珍惜今宵,记住我。”
珍惜今宵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