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听闻“上阵父子兵”的不少,但要说父子三人同赶考的,也许最属苏家父子。
时光流转,在苏轼20岁那年,苏洵、苏轼、苏辙父子三人,走出四川,奔向河南都城汴梁赶考。
他们父子三人,骑着毛驴前往,山路崎岖十八弯,水路滔滔随波行。因为人民太爱戴他们父子三人,说他们是驾着五彩云而行。殊不知,一切的美好愿望与梦想,回归到现实,便是清凉的真实与些许的踯躅。他们父子三人的赴京之行,颠簸而清苦,但于苏轼的内心,却是一份难以琢磨的思索。
第一次的出门,让他有着不敢过于释放的激动,看到不一样的山水,产生着不一样的微妙,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同时,他亦是有着一份莫名的顾虑与担忧,不知道明日的人生之路,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安排与境遇。
他在眉山老家养成的素养、情怀与心性,此刻便又升起来浸满了他的心间。何必为明日的未知过多的思索与苦恼,当下,有着父亲与弟弟的陪伴,虽是艰辛,倒是美好与温静。父子三人能够走着同一条路,能够亲情的交谈,能够指点江山,能够作词寄怀,便已经是最美的知足与满意。
他们四川出发,一路前行,便来到了河南渑池,夜宿在僧人奉闲的僧舍之内。晚间,两兄弟诗性难耐,挥笔于墙上作诗。你作完一句,我对应一语;你作诗一首,我和对一篇。此刻,两兄弟心间,装的是美好与灿然,似乎明日的太阳,定最是温暖与明亮。他们的人生,定会是舒畅通达,定会是惬意自然。
一旁静坐的苏澈,一言不发,他一方面亦是替两个孩子高兴,另一方面,心中有着万般的忐忑与不安。他不知道,他们兄弟两的明天会是如何?更不知道他们余生的到会会不会平坦?他亦是分不清,到底是厚禄高官与俗人简单哪个更适合他们,哪个更会让他们幸福与天然。
命里有时,无需多想亦会有;命里无时,撞破南墙亦徒劳。命里,他们苏门三父子,定不会让他们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平凡人。他们三个犹如最亮的星星,定是会光芒照耀大宋的星空。
这次赶考,他们兄弟两个都考取了进士,同时,也开启了他们兄弟二人的仕途之路。但他们的父亲苏洵,却到死都没考中,但有了两个同中进士的争气儿子,朝廷也特例开恩,给他授了官职。苏洵自嘲道:“莫道登科易,老夫如登天。莫道登科难,小儿如拾芥。”没能堂堂正正地以科举走上仕途,是他一生的遗憾。
1061年,即嘉祐六年,苏轼赴山西凤翔上任,苏辙送他再过渑池。奉闲僧人已经不再,幻化一座新塔顾冷冷的挺立;那座曾经一同题诗的僧舍,已经落魄塌落,那堵墙上的字迹,已经无从辨析。四年的时光,恍如昨日,人世尘物,却交替变换,境况大异同,让人心生一丝的凄凉。
见此情景,苏辙作《怀渑池寄子瞻兄》一诗寄给其兄长。
怀渑池寄子瞻兄
相携话别郑原上,共道长途怕雪泥。
归骑还寻大梁陌,行人已度古崤西。
曾为县吏民知否?旧宿僧房壁共题。
遥想独游佳味少,无方骓马但鸣嘶。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苏辙送苏轼上任,话别于郑原之上,一同行走的大道上,因为雨雪,变的更加泥泞不堪,不知是否暗示着今后仕途的不平难行。曾经的过往,共题诗词的那堵墙,想想过往都是美好的记忆;但一想到今后仕途路上的独行,会怎样的减少了人生的意味。徒留一声马鸣,激起心中对未来不知的万般迷茫。
苏辙的诗,让苏轼陷入了对记忆的追寻。他目光冷峻而深邃,风骨俊朗,一袭青衫,几缕美髯。他写了著名诗词《和子由渑池怀旧》。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人生在世,不停的颠簸流离,今日在这里,明日又不知去了何方。在天地间的游走随行,因为一些偶然的因缘,便留下了一些痕迹,一些记忆,一些情感。人,似乎便是那随意起飞的鸿鹄,在这雪地上无意的行走,偶然的停息,便在这雪地上留下了爪印。
人生都是偶然,人世便是机缘。一些偶然便有了相识与情感;一些机缘巧合便成就了你我的珍惜。人生,就像那飞鸿踏雪,雪泥鸿爪,因为偶然,留下了印迹,一旦到了白雪融化,一切都会化为无有。
人生是什么,人生就是那雪泥地上的一只鸿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