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越来越热闹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挂上了节日条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中秋促销活动正热烈地进行着,商家们都卖力地较着劲地比拼着,叫卖声此起彼伏。各式各样的月饼,也以各种或典雅或高贵或平民化的样子烘托着这个万家团圆的节日气氛。
再过二天就是中秋节了,魏峰卸完货,直奔商场买了一盒本地特色的月饼,都是女儿和妻子喜欢的口味,便开着大货车往家赶了。刚上高一的女儿专门打电话说学校后天就放假了,她和妈妈今天采购了好多东西,就等着他回家过团圆节了。
接完女儿的电话魏峰更是归家心切了,离家还有三百多公里,除了要经过一段山路,弯道多,路面窄,不是很好走。但对于他这个将近二十年的老司机,都是小菜一碟。如果一切顺利晚上就能赶到家。
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前世的情人,无一例外,魏峰对于女儿也是这样,自己常年跑车三天两头不在家,但女儿却乖巧懂事,聪明伶俐,学习又好,从来不让自己操心。
还操自己的心,每天都要打电话,叮嘱他按时吃饭,开车慢点,晚上早睡,不要喝酒。女儿对爸爸的依恋和爱有时妻子都吃醋,想到这些魏峰就笑出了声。
想到妻子,魏峰心里更是一阵欣慰。妻子善良又贤惠,这些年了多亏有她,不仅要照顾自己的父母,而且要上班还要管孩子,真是难为她了。而他和妻子感情也很好,很少吵架和红脸。
家有贤妻,孩子又懂事,和那些为孩子为家庭操碎心的人相比,魏峰是相当幸运的。只是魏峰心里一直有个秘密,这个秘密总在不经意间就来撕扯他的心,让他总是陷于莫名的伤感中。
去年父母去世时妻子也才知道了。原来魏峰的父母不是他的亲生父母,魏峰是他们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那年魏峰五岁。但他们对魏峰视如己出,只是魏峰读书不好,高考没考上就去开车了。
魏峰知道自己的身世,五岁的自己已经有记忆了。他记得自己和小伙伴常去山上玩,山上有吃不尽的野果子。瓢子,五味子,野酸梨,都是自己记忆里最好吃的东西。
他还记得自己常去小河边玩耍,那是一条溪流,水不大,自己常跟着妈妈来河边洗衣服,洗菜。河水真好玩,清的能看见那些大的小的鹅卵石,他总是去捡那些石头,石头真好玩,有各种不同的形状,还有花纹。他总是在妈妈的催促中揣着他的石头宝贝回家。
那年五岁时自己去山上玩,和小伙伴走散,就被两个陌生人带到了另一个地方,从此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就像散落在各处的东西,即便捡起也再无法拼凑完整。
选择跑货运,其实也是心底的执念在起作用,他总想着自己跑遍全国各地,总有一天能见到自己的父母。
车在路上行驶着,天气还不错,路边的树木高的、矮的顺序排着队,也欢快地行着注目礼。正是一年最好的季节,气候不温也不热,随着慢慢驶入山区,风吹过来阵阵凉意,魏峰不由得把车窗玻璃摇起了多半。
看了下手机已经四点了,还有两百公里路就到家了。只是山路崎岖弯道多,车几乎以二十码的速度在前行。突然风越刮越大,吹得路两旁的树哗哗作响,刚刚还蓝蓝的天瞬间被乌云遮住了。“不好,这是要下大雨啊!”魏峰自言自语道,最怕山路上下雨,泥石流堵住路就麻烦了。魏峰心里一紧脚下的油门便踩下去了,车一下就快了起来。但是弯道太多,魏峰赶紧松了下油门,继续以刚才的速度前行,但心已经急了起来。希望在大雨来临前自己能到山下。
但是雨越下越大,雨刷拼命地在车窗上来回摆动,车窗玻璃依然模糊一片。魏峰小心地开着车,终于开到了山下,正当他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看见前方的路被突然冲下的泥石流堵得死死的。
魏峰把车开到一个宽阔的地方停了下来,天也慢慢地黑了起来。今晚是回不去了,注定是要当“团长”了。
因为想着晚上就到家了,也没带什么吃的,虽然有月饼,但是自己血糖高,医生一直叮嘱禁止甜食。在车里坐着,越坐越饿,越来越渴。看着雨停了,便想着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
附近有个村子,魏峰走着走着就看到路边有户人家,有灯光透过来,立马让人有了暖意。魏峰上前敲门,半天有个老奶奶开了门。老奶奶有个七十岁左右,好像眼神不太好,走路都是摸着在走。听了魏峰说想要点吃的,便赶紧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老奶奶就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魏峰赶紧走上前接过来,顾不得烫,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口。就突然停了下来,咂咂嘴,然后又吃一口,等看到碗底还有两个荷包蛋静悄悄地静候在那儿时,魏峰竟然哭了起来。
老奶奶很奇怪就问:“孩子,你咋了?馄饨不好吃吗?”
魏峰带着哭腔说:“大妈,太好吃了,很像我小时候吃过的味道。我妈妈做的馄饨味道就是这样,我妈妈也常给我在碗底卧两个荷包蛋。”
大妈笑着说:“喜欢吃就多吃点!我已经有好多年没给我儿子做过馄饨了!”
“为啥再没做过,他不在跟前吗?”魏峰诧异地问。
“唉!”老奶奶突然哽咽了,说:“我儿子五岁时丢了,要是还在他应该43岁了!”
“我也43岁了。”魏峰说出这句话,突然意识到什么,难道有这样的巧合?
“大妈,你们没去找孩子吗?”魏峰问。
“找啊,一直在找,我们为了找孩子一直在外面各处打工,边打工边找孩子。这两年老了,便回到了老家,没想到老头子去年一病不起,没多久就走了。”老奶奶说着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魏峰赶紧安慰老奶奶“大妈,您想开点,不要难过了。”
老奶奶哭着说:“我的眼睛由于一直哭,哭坏了,现在视力一天不如一天。村里让我搬去新农村住,可我不能走,我怕我走了,我儿子哪一天找回来看不见我怎么办?”
魏峰听着也伤心地跟着流泪,劝着老奶奶,他告诉老奶奶他也是五岁就离开了父母,他也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的父母。
老奶奶执意留魏峰住下,告诉他别着急,明天一早路就通了,安心睡一晚。
不知为什么魏峰在这个家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舒适,他看到了几枚鹅卵石,似乎在记忆的某个地方出现过。这一晚魏峰睡得并不踏实。
第二天,魏峰一早就去向老奶奶告别,临走悄悄地拿了几根老奶奶的头发。回到家魏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亲子鉴定中心。
两天后,正是中秋节,在一辆急驶的汽车里,魏峰正开着车,车里坐着妻子和女儿。魏峰满脸笑容,那笑是这几十年来除了结婚,除了女儿出世以外最最开心的笑容,他想告诉全世界的人,一起来分享他的喜悦和幸福:“我找到妈妈了!我要去接我妈妈了!”
又是一年中秋时,可这个中秋将是魏峰一家最难忘、最开心、最团圆、最值得记忆一生的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