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问眼前的小孩,我是谁,他笑呵呵地把刚摘的桃子给猴子,摇着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春秋冬夏,数不清多少个年头。似乎所有的日子都长得一样。春天枯黄的地上会冒出嫩绿的草,光秃秃的树桠间冒出新鲜的芽,淅沥沥的雨水轻柔的风。秋天绿绿的大地在瑟瑟的风里一阵一阵的刮成黄色,枝蔓茂密的树儿在寂寞的雨里哗哗的脱下了衣裳。
“我是一只猴子吗?”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吃着眼前小孩给的青果,猴子再一次不甘心的问道。
“是吧.....”小孩拉了拉正在吃草的牛,转过头看着猴子,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可是.....”
猴子抓着身上的虱子,有些不明白他的欲言又止。
可是,猴子为什么会说话,猴子为什么会被压在山下面,猴子为什么要问自己是不是一只猴子。小孩一时间说不出那么多为什么,便索性不去想,把绳子绑在一旁让牛安静的吃草,坐在草地上吃着青果,看着说话的猴子吃草的牛,午后阳光斜斜的洒了一地。
哗哗哗,哗哗哗。天上是一层层厚厚的黑云,雨似乎可以下几天几夜,电光一闪像是白天,接踵来的一声巨响像是钟声响在了耳旁。云下面站了很多人,一眼看过去让人分不清楚人和云,一个一个扬着手中长枪,一声声大吼似乎想要盖过雷声。
“杀 ....”
“冲啊,碾平花果山...”
“杀死那该死的猴子...”
.......
一声盖过一声的叫喊,越来越近的黑云,像是海边的波浪,一层一层,从天边要盖到了眼前。
猴子死死捂住耳朵,看着那个三只眼的男人。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用像刀子一样锋利目光抓住自己的人。他,还有他身后无数的人。
哗哗哗,哗哗哗。雨水打在山上,打在树上,打在地上。顺着树顺着草,打在猴子的身上,猴子在湿漉漉的夜晚醒过来。
抬起头,天上是一层层厚厚的黑云,雨似乎可以下几天几夜,电光一闪像是白天,接踵来的一声巨响像是钟声响在了耳旁。
一场梦。可是为什么如此真实。那只猴子是我,那花果山在哪里。他们,又是谁,从哪里来。
好几天的大雨终于有了停歇,猴子几日没见那放牛的小孩不由有些想念。倒不清楚是想念那甘甜的青果,还是那吃草的牛,几分挂念的是可以相伴的小孩,又有几分是忘不了那斜阳西挂的草地,或是心底的梦魇想要与之述说。
沙沙沙。草地不停发出声响,而罪魁祸首也慢慢从耳朵里走到了视线中。
一头牵着秃驴的白马。白马在前面款款走着,时不时低下头啃啃路边青绿的草,后边的秃驴一阵狼狈,神色疲惫,装扮凌乱,倒不像他身上件红色袈裟那般精神。
猴子多少年没见过生人,见着这般场景,不由挠了挠手,有些乐不可支。
远处两道身影渐近,耐不住寂寞的猴子便开口问道:“喂,马,你要带着你的秃驴去哪?”
声音一传开,正在走的人倒似乎没听见的模样,依旧那般,倒是白马狠狠的甩过去一个恼怒的眼神,随即轻轻叫了一声,谄媚地用头去蹭边上那人。
原来是一个牵着白马的秃驴。还以为不知道的多少年过去了,世间已经沧海桑田。猴子懊恼的想着,一时间倒没注意到眼前的人往着山上走,只留下一头贪吃青草的白马。
白马吃着草,视线偶尔抬起能看见那只正在思考的猴子,而和尚的身影已经慢慢成了一团移动的红色,在山上不断出现消失,而且越来越远。
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但把自己放在这儿他肯定还会回来。平时不会杀生的和尚,自然也不会是轻易把马儿放在荒山野外的人。白马眼珠上下左右转了转,似乎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便自在的享受着青绿的草。
天尚未放晴,延绵着几日的雨暂且停歇,云还未曾散去,铺在天上一层又一层。偶尔风吹开一个口子,又会被下一片云遮的密密实实,不过却有一瞬间大地被稀疏的阳光照到。想来晴天到不是很远。
白马享受的吃着草,舌头舔过草尖的甘甜的水珠,一时之间十分惬意。
突然,一地的青草在晃动,天上的云似乎一块又一块,过去回来过去回来。轰隆隆的声响,从开始到耳边似乎一瞬之间。嘴里嚼着青草的白马抬起头,看见眼前的山已经开始崩塌,一块块石头四散滚下,脚下的土地也在山崩里慢慢的像蜘蛛网般裂开无数条口子,一时之间顾不上青嫩的草,抬蹄就跑。才跑两蹄,突然想起那上山的人儿,一回身,却看见那人在不远处一脸狼狈却不见怎么惊恐,一席素色僧衣已经破了好几个口子,双手却抱胸死死将红色袈裟护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大石头边,一人一马走了出来,看着远处已经不见的山和一地的大小石头,神色各异,而在山原来的位置,一只猴子坐在石头上,晃着尾巴,像是在思考。
“是你救了我?”看着眼前穿着破烂僧衣的和尚,猴子发现他除了有一件精神的红色袈裟,还有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是的。”
“我是谁?是一只猴子吗?”
"不知道。"
是不知道我是谁还是不知道我是一只猴子还是都不知道。猴子讨厌这样的答复可是却从来都是这个答案。
“我要怎样报答你?”
“跟我走。”
猴子低头不说话,抬头时看见和尚手里拿着一个金箍问:“那是什么?”
“钥匙。得到答案的钥匙。”
猴子看向和尚,看着那双乌黑干净的眼睛,良久,接过金箍,对着光打量着,看它在阳光下闪耀着,然后闭上眼,将它缓缓戴在头上。
哗哗哗,哗哗哗。天上是一层层厚厚的黑云,雨似乎可以下几天几夜,电光一闪像是白天,接踵来的一声巨响像是钟声响在了耳旁。云下面站了很多人,一眼看过去让人分不清楚人和云,一个一个扬着手中长枪,一声声大吼似乎想要盖过雷声。
“杀 ....”
“冲啊,碾平花果山...”
“杀死那该死的猴子...”
.......
一声盖过一声的叫喊,越来越近的黑云,像是海边的波浪,一层一层,从天边要盖到了眼前。
那个有三只眼的人,那个托着宝塔的人,那个扎着辫子踩着火轮的人。他们和身后的无数人,在花果山里飞来飞去,每一次都是无数猴子们的惨叫,每一次都是草木成碳。那些和自己玩耍过得猴子,那些和自己抢水帘洞的猴子,那些叫自己大王的猴子;那些爬过的山,爬过的树,还有清澈的泉。都没有了,都没有了,那儿现在只是一块焦土,黑秃秃的山,没有鸟语没有花香,不见雨水,不见生灵。
五百年前在被五个手指压下时远远牵挂的那一眼,竟成了最后一眼。
猴子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带着无尽悲凉和无穷的怒火。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
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因为,我叫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