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我一平凡女子也是乐水。
一有缘人说我是水龙,命里要有水,遇水呈祥。
信还是不信,全由着自己心境。心若灿烂,便是晴天。
老家是临水的好地方。大运河,漕运河,淮河,还有六溏河。
我们常去六溏河。我家在北岸,姥姥家在南岸。过河要坐小船。先是手摇的木船,后来是有着电机的水泥船。
六溏河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是很让人敬畏的。因为她的长,也因为她传说中的陡和深。
幼小的记忆充满着快乐。六塘河的两岸到处都是芦苇,一片一片的。钻进芦苇丛里是很好玩的。那时候的我就常常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哥哥们的后头去芦苇丛里玩。
哥哥们每次必做的事是先撇下一枝小点的芦苇的头尖,折断下来,去掉心,就可以放在嘴里吹响,很悦耳的。
在芦苇丛里运气好的话可以找到水鸟的窝,里边是有鸟蛋的。水鸟的窝还是可以看见的,最让人惊喜的是脚下突然踩着一个滑滑的东西,捡拾起来一看,准时椭圆的野鸭蛋,那今天的收获可就多了,野鸭有在同一个地方下蛋的习惯,你准能在附近找到很多野鸭蛋,那个美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还有就是我还偏爱一种叫做瓢的植物结的果实,瓢总是缠缠绕饶地长在芦苇上,它的果实就好像青苹果的色,但形状是椭圆的,里面满是果浆,甜丝丝的。还记得有一次我发高烧,就要吃瓢,最后哥哥去给我采摘了很多。在我们玩好 了,吃足了,就寻到壮一些的芦苇,摘下叶子,就是粽叶了,带回家留给妈妈包粽子用。
可是就在那一年的夏天,我七岁,同样我跟在2个哥哥的身后去六塘河边玩。也不记得是哪个哥哥提议说我们走到东边的桥,过桥到对岸去,然后再从西边的桥走回来。直至今日我还是无法知道,这个东边的桥到西边的桥到底是多远的距离。
只是记得如果从距离上来讲的话大约中间总是要隔着几个乡。如果从时间上来讲的话那就是从早上9点走到下午6点多才回到家。
当然永远记得的就是结果,晚上回家我双腿肿胀,痛的在院子里满地打滚。哥哥们也因为这个被爸爸暴打了一顿。从此我落下了顽疾,只要今天走的路比昨天的多一些,晚上就会双腿肿胀酸痛。遇到阴雨下雪天也会肿胀酸痛,从双膝酸疼至双脚。
这种感觉一直陪着我长大,许多年以后待我到了北方,在干燥的环境里才好转 。
即便如此,我还是深深地怀念童年时光。怀念在哥哥、姐姐背上长大的时光。
长大之后去了北方,在内蒙的一个小城恋爱结婚生子。那是黄河岸边的一个小城。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曾随着救援的队伍多次到黄河岸边救人,有贪玩的孩子,有厌世自杀的成人,也有误入沼泽地的情侣--------
那一次刚从黄河岸边救回一个误入淤泥地的女子,央视十套《走进科学》记者来拍摄“11.1”救援的真人模拟,就要求我出演那个女孩。
因为已经有了真实的救援实况,我要补拍的只是如何在黄河边散步,表现出无意中陷入淤泥,最主要的是要我表现反复挣扎而不能自救的过程,只要陷到小腿,我无法自救时即可。
来到 “11.1”救援现场,摄像他们先去河边拍摄取葵花杆、干土、木板的镜头。我与导演在车里做进一步的准备。 在车里,导演帮我缠裹保鲜膜。从脚裹起,缠至脚踝,到小腿,到膝盖。到膝盖时我问是不是可以了。导演说,为确保我不冷,还是多裹点。接着裹至大腿及腰部。
裹上保鲜膜我走路极不方便,我就颤颤巍巍地从那陡峭的河坝台阶走下去,走到拍摄地。 摄像问,裹到哪里。一听说腰部,不行。要求接着往上裹,裹过胸部。于是我们又原路返回,裹至胸部。这来来回回地走动,我已感觉保鲜膜里全是汗水。
待一切准备就绪,先拍摄的镜头是我在河边散步。说实话因为我很喜欢水,所以我就想象着回到了老家,在河边悠闲散步。我不停地踢踢腿,小跑一会。又低头走路,像是沉思。不时还要抬头眺望远方,似是欣赏美景。拍了2条,就通过了。 然后我们重新取景。导演、摄像要求我走近水边,眺望远方,在无意中,鞋面陷进去时,还无反应。靴子陷进去时,再做挣扎。
我按着导演的要求在做,但鞋面陷进去时,我已感觉到了丝丝寒意,冰凉的感觉传至脚面。我稍稍用力,靴子进去了一半,我再用力,靴子全进去了。此时我试着挣扎,越挣扎陷的越深,瞬间小腿也进去。此时我已无法控制,无能为力,拼劲全身的力气,也是徒劳,越陷越深。我害怕而无助地大叫。
而此时我的同事根本不知发生意外,还在近处拍照合影。我的大叫声惊动了他们。 此时的我本能地在做挣扎,越挣扎陷的越深。恐怖,无边无际的恐怖,那种自己无法掌控的绝望。 恍惚中,我的大腿也陷进去了。平日里相熟的指导员急了。早忘了设计好的程序,立刻铺设木板开始救我,帮我挂上安全索,穿上救援服。我还在不断地下沉。
假拍摄变成了真救援。 一直在给我拍“大片”的通讯员也急了。他放下相机,站在我面前的木板架上,抱住我。我感觉我还在下沉,恐怖的我只是大喊大叫,一切无法掌控了,我那时很绝望,本能的绝望。 指导员一看我还在下沉。他放下铁锹,紧紧地和通讯员一起抱住我。 向来沉着的指导员嗓音都变了,大叫,大骂他的兵,“快点挖”“干什么吃的----” 我很无助,我相信我的同事。可是本能还是让我恐怖至极。我从缝隙中扭头一看,战士刚挖走一锹,瞬间就平了。 我害怕的大叫。指导员安慰我,“颜姐,别怕。”回头,他又着急地喊他的兵。
我欲哭无泪,腿上的冰凉之感,膝盖的丝丝疼痛,都不算什么。那种自己无法控制的绝望让我害怕。 我无法掌控。索性闭上了眼睛。 犹如过了半个世纪,不,犹如过了一个世纪。
我被救出来了。躺在救援担架上,我才缓过劲来。睁开了眼睛。 早有人将车里的暖气打开。 我瑟瑟发抖,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导演帮我把外边的裤子脱掉。我让她扔得远远的。再见了------
打开保鲜膜时,腿是紫红色的。保鲜膜的汗水早已成了凉水。
来不及穿上干净的衣服。我裹着棉袄,裹着导演据说能抵零下40度的衣服,但在暖风中的我还是瑟瑟发抖。
导演说我的脸色煞白,是冻得也是吓得。
缓过来的我穿好衣服,在车里继续抖着,无法自控。 最可笑的也最令我生气的事发生了。由于他们还在河边拍采访镜头。车里只有我和导演。这时一个40多岁的男子敲窗,介绍说,他是殡仪馆的。他们所长让过来问问需不需要车。我一听傻了,什么呀。导演气得忙说,“我们在拍戏,您该干嘛干嘛去吧”
呵呵,现在想来那仍然是一段难忘的经历。留下的也都是一些美好的回忆。
只是另一次的与黄河亲密接触却不是那么地愉快。
在那个他一连几天的酒醉不归之后,我差点崩溃了。
早上起来无心上班,穿着随意的我,半袖,短裤,拖鞋,就这样出门了。无心早饭,无心上班。一直往东边的方向走。记得那是7月,炎热的7月。
没有目的地行走,甚至是没有思想。一路走着一路傻着。烈日当空无所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在问自己。
一路到黄河边。已行至中午。
烈日当空。我就这样懒懒地躺在黄河岸边。我不曾想过自杀。但我多么盼望着就这样死过去。如果有人那时助我一臂之力就这样让我不知不觉地死去,我会感谢他。我傻傻地想着。
当有人靠近时,我觉得自己好傻。爬起来向北行走。沿着黄河岸边,不停地走,不停地走。
路过水闸,路过玉米地,路过油葵地,路过黄瓜地------
没有目的,没有时间,没有顾虑,没有目的,走着走着------思维是空的,眼神也是空洞的------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就解脱了。
可是走到了黄河大桥,声音有了,车多了。此时大约到了下午2时。
至此时没吃没喝,无心无思想。可是总得有个去处不是吗?
无心坐车,沿着国道又往回走。
身边不时地有司机按喇叭的声音。与我何干呢?
走,傻傻地走。行至下午5点慕名奇妙地回到了小区。回家洗澡换衣服,吃东西,活过来了,因为5点半接孩子。
一切都过去了。
我现在生活在一个山水城市,我的家比邻长江。
没事江边走走。
那有奔跑嬉笑的孩童,那有约会的情侣,哪有养生的老人-------
那有船,有水,那是长江。
那有我,我能在那找回我自己。
没事陪着可可去江边。侄儿来了去江边。同事徒步去江边。第一次约会去江边。
如果愿意甚至可以从焦山走至北固山走至金山。
没事会说去江边走走吧。
生活不容易。水能让我放空。
我爱水,与水有缘。
没事陪我到江边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