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荒原的寒风卷着冰碴掠过酒馆窗棂,雷恩·星陨用缠着绷带的手指摩挲陶杯边缘。劣质麦酒在杯底凝成浑浊的琥珀色,倒映出他左眼那道狰狞的伤疤——三年前家族覆灭那夜,父亲用染血的匕首刻下的封印正在隐隐发烫。
吧台后方传来木桶滚动的闷响,铁砧·黑锤的机械臂撞翻了三摞陶杯。矮人醉醺醺地挥舞着锻造锤,锤头上暗金色符文随着动作明灭。“再来十桶!等老子赢回熔炉之心...”他的咆哮突然卡在喉咙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酒馆木门。十二道青铜门栓正在无风自动,某种低频震动让梁柱间的积雪簌簌坠落。
艾莉薇无声地出现在雷恩左侧,霜雪气息裹着少女单薄的身躯。她苍白的指尖划过桦木长弓,冰晶在弓弦上凝结成七支箭矢。当第三支冰箭成型时,酒馆大门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轰然倒塌,裹着腥臭味的黑影潮水般涌进来。
雷恩的重剑“龙脊”出鞘时带起龙吟般的嗡鸣,剑锋撕开第一具活尸的胸腔,腐肉间竟露出闪着幽蓝光泽的金属骨架。铁砧的锻造锤砸碎第二具活尸的头颅,飞溅的黑色脑浆在墙面蚀出青烟。“黑荆棘的标记!”矮人用锤尖挑起半片残破的徽章,缠绕毒蛇的荆棘图案正在渗出血珠。
艾莉薇的冰箭贯穿第五具活尸眉心时,霜花状的裂痕突然从尸体额间蔓延。少女颈间的烙印骤然发亮,被冰封的活尸竟挣扎着重组躯体。雷恩旋身将重剑插入地面,龙形纹路顺着剑刃暴涨,炽热的气浪将冰尸群冲成齑粉。纷扬的冰晶中,三人都看清了尸块深处跳动的幽蓝晶核——那是炼金术士群岛严禁外流的灵魂容器。
铁砧的机械臂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怪响,矮人脸色煞白地后退半步:“十五年前熔炉城惨案...这些活尸的制造手法...”他的话被门外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断,镶着黑曜石的马车撞碎残破的门框,车厢帘幕掀起时露出半张带着黄金面具的脸。
“星陨家的余孽比预想的难缠。”面具人弹指射出三枚骨钉,钉尾缠绕的咒文在空中结成血色蛛网,“不过这份大礼,足够你们在葬身冰湖前...”
雷恩的重剑劈开蛛网的刹那,艾莉薇的冰箭已穿透马车窗帘。箭簇触及面具的瞬间,整辆马车突然坍缩成满地蠕动的黑虫。铁砧抡起酒桶砸碎虫群,矮人特有的地脉感知让他脸色骤变:“地下有东西在移动!是冰层开裂的声音!”
酒馆地板突然崩塌时,雷恩抓住艾莉薇的手腕跃上横梁。铁砧的机械臂深深抠进岩壁,下方三十米处,泛着磷光的冰湖正在吞噬酒馆残骸。无数镶嵌幽蓝晶核的活尸在冰水中沉浮,它们的眼窝齐刷刷转向三人所在的方位。
“欢迎来到血祭场。”面具人的声音从冰层深处传来,湖面开始凝结出血色纹路,“让古龙之血为永寂者...”咒语被艾莉薇的尖啸打断,少女第一次发出声音,冰湖以她为中心炸开蛛网状裂痕。雷恩左眼的封印应声破碎,黄金竖瞳在风雪中燃起龙焰。
重剑“龙脊”发出欢愉的颤鸣,剑身鳞片层层翻转。当雷恩挥出第一道裹挟龙息的斩击时,铁砧的锻造锤同时砸向冰面裂隙。矮人怒吼着扯开机械臂外壳,暗金色熔流灌入锤头的瞬间,整个冰湖的炼金矩阵浮现半空。
艾莉薇的七支冰箭在此时结成霜环,箭尾拖曳的冰雾将血色纹路冻结成清晰的轨迹。雷恩的黄金瞳骤然收缩,剑锋顺着冰雾指引刺入阵眼。龙吟与冰裂声中,面具人的惨叫从地底传来,活尸群眼中的幽蓝光芒接连熄灭。
当最后一具活尸沉入冰湖时,铁砧喘着粗气瘫坐在碎冰堆里。他的机械臂冒着青烟,裸露的齿轮间隐约可见暗红色血晶。“这是矮人王族的秘法。”矮人扯下酒囊猛灌一口,“小子,你招惹的恐怕不止黑荆棘商会...”
雷恩擦拭着重剑上凝固的蓝血,目光扫过艾莉薇颈间渐隐的霜花烙印。少女正用冰晶在湖面勾勒出三个符号:佣兵纹章、龙翼与锻锤。“看来我们绑定了。”他伸手抹去龙脊剑柄上的冰碴,远处雪原上传来血狼佣兵团特有的狼嚎。
铁砧突然暴起砸碎一块浮冰,冰层下露出半截刻着苍白修女会印记的青铜箱。“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矮人撬开箱盖时,成捆的记忆水晶滚落冰面,每颗水晶里都封印着挣扎的人形黑影。艾莉薇轻触水晶表面,冰雾中浮现出数百个正在融雪中跋涉的奴隶车队。
雷恩的黄金竖瞳微微收缩,他认出了车队旗帜上的毒蛇荆棘纹。“去南麓隘口。”重剑归鞘的铮鸣惊起寒鸦,“在血狼之前截住那支车队。”冰湖上的风雪突然转向,三个身影逆着风消失在雪幕中,他们留在冰面的足迹很快被新雪覆盖,就像北境永不停歇的暴风雪中,所有即将掀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