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山谷,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
这是一种我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气味,浓烈、饱满,让人精神一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经忘记了那个气味,但是当时的振奋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好奇心作祟,在山谷里找了好一阵,发现香味来自一种枯草的穗子。我摘几把,将它放在一个药瓶子里。药瓶带回家后,我偶尔打开闻一闻,但是想到那次登山后来的经历,总觉得那香味中参杂着一丝不祥的气息,所以,没多久就把药盒子扔了。
我抓着灌木开始往上。
山壁开始陡峭起来,峭壁下面是波浪翻滚的岷江。
现在是枯水季,水并不深,但我知道这是从雪山上留下来的,冰冷至极。人一旦掉了下去,可别想活着出来。
我匍匐在地,手脚并用,一点一点向着古道的位置挪。
一个多小时候,我来到了栈道的附近。栈道前方,就是关于茶马古道的碑铭,这是我此行的目的地。
栈道木棒一头插入山体,另一端悬空,并排着组建而成。木头看起来已经腐朽一大半。透过透过木栈道的缝隙,可以看见下面的岷江水拍着江岸,溅起水花。
我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山体的石块开始簌簌下落。
我不敢再过去了,这样的鬼地方,如果落在江里,没有谁知道。
安全要紧,拍了几张照片后,我开始返回。
因为过来的时候就没有路,现在我也只能凭着感觉往回走。
突然,前方一处大约三四米宽的流沙带阻挡了我的去路。
川西高原的高山,山体土质松软,由于日照强烈、温差较大、气候干燥以及其他一些自然因素,有的地方形成了流沙带。细密的沙子从几百米高,不断往下滑,一直流到山底的江里。终年不断。遇到刮风的气候,遮天蔽日。
“过来的时候,怎么没有遇到这个流沙带?”我心里嘀咕。观察后,我发现,来的时候我是从山壁更高处过来的,不知不觉就把它绕过了。
现在,如果同样要从流沙带的顶端绕行,需要先折回去几百米才能够找到往上攀爬的地方,其中要经过好处个十分陡峭的点。而面前的流沙带似乎并不宽,犹豫一阵,我决定从流沙上趟过去。
但一跳到流沙带上,我就感觉像一颗钉子落在了磁铁上,因为只要脚上用力,沙子就往下滑,人也跟着往下溜。我只能扒在流沙上一动不动。
我的呼吸很轻,但还是可以感觉到起伏的身躯在震动着泥沙。二十几米下,不断有泥沙在一点一点浸入岷江,没入江水流到下游。
“我会不会就这么死了?”我心里想开始恐惧。
多年以来,我一直喜欢“探险”。这个所谓的探险,无非就是一个人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走一遭,看一看——没有提前的规划和准备,没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没有必要的专业设备,也基本上不约同伴。如此不专业的探险,如果遇到紧急状况,别人连我在哪儿可能我都不知道。这也是从那次之后,我就彻底戒掉了这份危险兴趣的原因。当然,那是后话。
我在流沙上轻轻地调整位置,整个人完全贴在沙面上,让自己身体平衡一点。然后在背包里找手机。
不幸中的万幸,手机不仅有三格电,而且还有信号。
我打通了110……
那个时候,手机地图大概还未普及,公安局值班中心和辖区民警不断打来电话,跟我跟我确认具体位置,也提醒我趴在流沙上的注意事项。
我在祈祷着,手机的电用的慢一点,但我还是跟家人打了个电话,不过我并没有提到我此时的处境。我想,如果警察都找不到我,我就更没有必要让他们提心吊胆。
等待的时间里,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平安的回去。现在想起来,幸好那时不是夏季,幸好那是冬季最寒冷的一天,否则漫天的风沙可能会把我卷入江中,或者高原酷烈的太阳也足可以把我“晒干”。
三个多小时后,我听到了附近传来呼喊我的声音,紧接着,一根绳子从顶上丢下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