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哭,便是晴天


梦若,一个来自农村边陲小镇的姑娘,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一生勤劳节俭,日子过得不富裕,但很幸福。梦若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也是父亲所有兄弟姐妹中唯一的女孩子,备受宠爱。在梦若成长的24年时间里,一直是无忧无虑,她只管在学校学习,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用担心。高中没考上重点,父亲交了建校费;大学填专业一通乱写,父亲托人换专业;研究生复试,父亲包办订酒店买车票。梦若,一个在旁人眼中除了学习好点,生活基本不能自理的姑娘,就这样傻傻的成长了24年,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简单而幸福。

那天,梦若父亲说他这几日吃饭有点噎,去医院拿点药。但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拿药,却满脸笑容,也只字未提医院的事。梦若躺在摇摇椅上吹着电扇,怡然自得,但她隐约能感觉到父亲眼角的泪花,梦若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可能有蹊跷。晚上,父亲在家附近的晒谷坪乘凉,母亲在家忙碌,梦若乘机把自己的所有疑惑告诉了母亲,这也引起了母亲的怀疑。母亲给医院工作的表姑电话,表姑说检查结果要一周才出来,应该不是很严重,但要做好心理准备。表姑这话中有话的,让母亲心里更加七上八下。

半夜,梦若去洗手间,路过父母亲的卧室,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碎语,“我可能身体不太行了”,但这一句却听的十分清楚,感觉像一枚炸弹,顿时把睡眼惺忪的梦若惊醒了,脑袋飞速转着,想着一切坏的可能,瞬间眼泪啪啪啪的滴下来,像绝了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回到房间,睡意全无,把头埋在被子里哭起来,但又不敢大声,怕被父母亲发现。就这样抽搐着身体,梦若也不记得那晚她到底哭了多久,只记得早上起床脑袋那一块全是湿的。梦若始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又不敢问。

第二天,父母一大清早就去了省城,走的时候还催促着梦若赶紧收拾东西回学校上学,不要再待在家里。这有些反常,平时上学去,父亲都给梦若安排好好的,这一次怎么还催,梦若心里嘀咕着。父母亲没告诉梦若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催促她去学校,仿佛并不想让梦若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梦若心里明白可能有事要发生,她绝不会在弄清楚事情之前一走了之。次日傍晚,父母亲从省城回来,满脸的憔悴和不安,母亲踏进大门就瘫在地上大哭起来,边哭边喊“我们家的顶梁柱垮了,我们娘俩儿怎么活啊,我的心好痛啊”。梦若抱着瘫在地上的母亲一起哭,在母亲哭诉的言语中,梦若知道父亲确诊为了癌症,她此时不知道如何安慰母亲,更不知道如何鼓励父亲,如何撑起这个风雨中摇曳的家。

此后几天,整个家都被乌云笼罩,不断有亲戚朋友来家询问情况,有劝积极治疗的,也有说保守治疗的,还有人说这是个无底洞,最后都会人财两空,让放弃治疗的,有的甚至直接摆困难,说近几年家里收入不好,没有多余的钱来帮助梦若家。这些话字字扎进梦若的心里,她恨自己没有早些出去工作,没能为父母亲减轻负担。梦若,心里侥幸的想着这要是一个噩梦该多好,可是它就是这么赤裸裸的来了,让她毫无准备,猝不及防。

但此时,梦若知道她必须挺起不屈的脊梁,必须和父亲一起度过这个难关,打好这个恶战,必须不能沉沦,必须坚强勇敢地和过去那个唯唯诺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梦若决裂。此后,梦若心里暗暗发誓在父母面前绝不掉一滴眼泪,要像个钢铁巨人一样坚强,绝不再睡懒觉,要包干家里所有家务活儿,她要赶走笼罩在家上空的乌云。但还是有的时候梦若会控制不住崩溃自己的情绪,她就跑到洗手间里,借助水龙头哗哗声,放空一会儿自己,然后对着镜子笑笑,再燃起对生活的斗志。

几天后,梦若父亲最终还是表明了他的态度,与梦若母亲说,想放弃治疗。因为梦若父亲害怕人才两空,害怕他撒手人寰,给梦若留下一屁股债。梦若再一次忍不住哭了,她哭着告诉父亲:“贫穷不可怕,我也不害怕;我害怕的是绝望,是失去你的日子”。同时,她也看到了父亲,这个七尺硬汉无奈的泪水。这是梦若长这么大,记忆中第二次见父亲哭。第一次还是梦若上小学的时候,梦若视力不好,第一次去配眼镜,矫正视力需戴700度眼镜,父亲哭了,哭自己没有把梦若照顾好,眼睛近视成这样了。

梦若父亲想放弃治疗的想法,受到了梦若的坚决反对。梦若第一次和父亲正面反抗,第一次和父亲谈条件,“你如果放弃治疗,我立马去学校退学”,“我不稀罕你拿命换来的这些钱”,“癌症不是绝症,是可以治疗好的,我们要相信科学”。梦若日日鼓励父亲,强势的对抗,煽情的心理疏导,正面积极的例子引导。终于父亲拗不过梦若,乖乖去省城治疗,万幸的是属于中早期,手术治疗效果很好,后期恢复也相当不错。

梦若,一个被宠大的孩子,一个在家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姑娘,在这个转折点之前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勇敢,可以这么坚强,可以这么果断的坚定的下决定。梦若十分感谢这个转折,因为责任,因为爱,让她一夜长大。这个点之后,梦若开始懂得什么是最珍贵的,是最值得珍惜的,让她可以自信从容毫无畏惧的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段路。她接受命运给她安排的这次沉淀,她相信这不是一个堕落的转折点,而是一次可以弯道超越的机会,她会仅仅攥住这次机会,扼住命运的喉咙,展现出当代研究生该有的责任与担当。你若不哭,便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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