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徐来,阴森阵阵,不知昼夜,如同陷入噩梦的漩涡之中,分不清眼前景物,自然更看不到回家的路,归心似箭的他焦急如火,煎熬人心,饥肠辘辘,又有透骨寒风,没多大功夫儿,彦天理便觉得头重了几分,脚轻了几分,又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脑袋便昏沉起来,隐隐然感受着怀中小狐狸传来阵阵温凉,他迷迷糊糊便靠在一株大树下打起了呼噜,小狐狸闪动着黑钻石一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意犹未尽地伸了一个懒腰,哈切连连的站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凭着感觉便走了起来,那鬼祟的黑豹林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也不过是比村头的那边小土堆略大而已,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那里有什么狮子老虎,野猪大蛇也没遇到半个,那些将这黑豹林说的多凶险的家伙们,不过是以讹传讹,道听途说罢了,怀着这样的心情,彦天理三拐两拐居然走出了黑豹林。
黑豹林外阳光温柔可爱,照在身上暖暖的,让人格外舒服,或许是走得久了,人也变得困乏起来,彦天理再次倦意上涌,身体酥软,想要找个地方,晒着这太阳,好好睡上一睡。
不过就在他要睡着之时,一只乌鸦从他头上飞过,这黑色的死神使者,不知道又要去那里结束生命,想到这里,他猛然想起了村中的家人,老母愁苦虚弱的面庞浮现在他的面前,那张如一粒干瘪的核桃的脸,不由得脸色一沉,昏沉的脑袋霎时也变得清醒了许多,不由得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只顾着自己吃饱喝足完全不顾老娘死活天底下有这么当儿子的吗?
又想起那些猎物,自己得加把劲儿赶上去才行,这年头零食吃食金贵,这些兔崽子回去之后会不会把自己的那份留出来,想也知道答案,于是他加快脚步往家里赶,许是心里有了念头,许是吃饱了休息好了,他只觉得身子轻地就跟没有皮肉骨头一般,就跟蒲公英的毛一般,站着不动风一吹就能飘出老远,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很让人舒爽,他走呀走,飘呀飘,没多久便看到了村子,大老远便看到那些村民抬着猎物气喘吁吁地如老牛拉车一般,慢吞吞得走着,偶尔还喘出一两声粗气,虽然有人喊着号子,但速度依然提不上来,只能保证不停下来。
彦天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去,那些汗流满身如洗过澡一般的村民们见有人过来,立马停下脚步,拿起木棍石头警觉起来,待看清楚来人是彦天理之后,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干,这小子居然活着出来了,真稀罕啊!”
“这里没有你的东西,赶紧滚蛋!”
“离开,不伤和气,毕竟乡里乡亲。”
……
面对劝说,彦天理简直要气笑了,自己这还没死呢,就要霸占自己那份了,也忒无耻了,可看着对面这些虎视眈眈的家伙们,有道是好汉难敌四手,何况面前还是一群刚从饥饿线上吃饱肚子的农村糙汉,他担心自己这小身板怕是要遭不住了。
可就这样放过去,他又心有不甘,天杀的狗娘贼,明明是大家伙一起打的猎物,凭什么没有自己的!这不是要逼自己和老娘活活饿死吗?
“还不滚蛋!”
“好狗还不挡路呢!”
“这玩意儿读书读傻了,傻愣愣的真想挨揍啊!”
……
肆无忌惮的调侃,引起了周围糙汉的哄堂大笑,刚刚紧绷的肌肉如见了太阳的冬雪,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警惕,甚至有人走过来,伸手便朝着彦天理王旁边一推,彦天理猝不及防噗嗤便摔了一个狗吃屎,更是让周围充斥着快活的气氛。众人欢笑间,便看到彦天理怀中飞快的跳出一物,还没等那推人的汉子反应过来,便窜到那推搡汉子面前,呼啸而起,便听到汉子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面庞痛苦地哀嚎起来,一只小狐狸缓缓地落到众人的面前。
众人见了一愣,随机勃然大怒,抄起家伙便要将小狐狸抓起来剥皮去骨以消心头之恨。
彦天理见了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把将小狐狸抱在怀中,整个人缩成一团,护住了小狐狸和自身的要害,其他的也只能任由村汉们拳打脚踢,只希望他们打累了,就放过自己,更希望这些人良心发现,能将属于自己的那份猎物还回来。
可他却忘了一件很简单却极为重要的事情。
良心这种东西生下来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不存在什么良心发现,更不存在什么浪子回头,那些只是人类的痴心妄想罢了,这玩儿意就像是吸毒,早已经在身体内部和大脑里发生了机构性变化,又岂是你大声呵斥一两句便能扭转的?人可以不认命,但不能不认清现实,那些所谓的浪子不过是戒断反应的清醒区罢了,早晚还要回归到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的舒适区,这是满天神佛都无法直视和改变的人性,怎么能期待他们无缘无故突然之间的良心发现呢?若这真的有,也不过是彼此活得不够长,亲人侥幸死得早,没等到浪子装不下去露馅的那天,落了个眼不见心不乱,不过更多的却是这些所谓的浪子坏种还没将一肚子坏水发泄出来,就被老天爷看不下去,收了回去,反倒是落了个浪子回头的好名声。
不过以上两种对人心并无坏处,最坏的便是那些浪子披上了,以前在存立偷鸡摸狗,踹寡妇门挖绝户坟的,摇身一变趁着乱世杀人放火,坏事没少做,甚至做的更坏,奈何龙袍加身,引来万民朝拜。这大恶人也就成了众星捧月的英雄与豪杰,吹吹捧捧好不快活,以前那些强抢民女的勾当也会被无耻之人粉饰成风流君子,游龙戏凤吧!
可小老百姓真要学这些人那般欺男霸女,任性而为,只怕走不出这儿方圆十里,便要被人行侠仗义取了卿卿性命。纵然侥幸遇不到那些有血性的汉子,可官府的律法严峻,绝不怕他人头不落地了。
谁也别抱怨,这就是人的命,天注定,还是老实点,做个好人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