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坐落在九鼎雅鹿山前,因为此山有九个山头连在一起,古时候山上常有鹿出现,后来渐渐销声匿迹了,故名九顶哑鹿山,这里没有什么高山流水,秀色山景,更别提奇松怪石,山泉流水了,到处是碎石和野草,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一直绵延至山顶,祖祖辈辈靠在荒山开垦荒地,撒下点种子,靠天吃饭。
一年到头地里其实也产不出多少东西,有些年轻点的村民大都到附近的小钢铁厂打工维持生计,八十年代的刚恢复上马的小钢铁厂说是钢铁厂,其实根本产不出什么钢,只靠卖卷子铁作为主要收入。
最早的时候叫做泰安地区小钢联,由于经营不善下马了。
后来厂里有个能人自荐请缨出来恢复上马,在国家没有投入一分钱的情况下,通过贸易补偿以及个人的人脉关系终于使钢铁厂起死回生。
许多分流的职工又纷纷回到钢铁厂,因为在外面的日子确实不好过,那时拖欠农民工工资的现象屡见不鲜,但是在新上马的钢铁厂里面,不管厂里多么困难从来不拖欠职工一分钱,每月11号开工资,还有奖金。不但在当地群众中传为佳话,就是在全国知名度也很高。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虽然靠着雅鹿山但是这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光景。
倒是这个刚回复上马的小钢联,给他们解决了部分富余劳动力。
就我的邻居王庆福来说,因为身体残疾,走路有点跛,到处找工作受阻,就依收破烂为生,大家都叫他破烂王,这个一眼看到头的营生,对他们破败的家庭来说是杯水车薪。
他和年迈的母亲相依为命,更别提找媳妇了,他是我们村的困难户,窘迫的生活,惨淡的光景,使他很少与人打交道,一年四季极少与亲戚走动。
他虽然上学不少,但没有什么技术,地里又产不出多少收入,热心邻居就介绍他到钢铁厂食堂工作。
他们干的活是由包工头从厂里包下来然后再雇佣他们这些廉价农民工,工资自然高不了。
能成为正式工人,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看着那些穿着整齐服装,有说有笑按时上下班的男男女女,他只能默默感叹自己命不好。
2003年,那个他一生值得纪念的日子,村长竟然通知他,泰钢建工业园了,为了造福一方百姓,要政策性招工,他符合政策性招工的条件。
原来随着工厂实力的增强,规模不断扩大,原来小高炉,小炼铁的模式已经不符合当前生产的状况,优胜劣汰,上大炼铁,大炼钢迫在眉睫,否则就将被市场淘汰。泰钢正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向着做大做强的目标奋进。
已过而立之年的他正式被招工入厂,要知道外面本科生想进来上班都不是那么容易。因为今天的泰钢可是今非昔比,她已踏入全国五百强。他觉得自己仿佛一直在做梦,高兴的他连觉都睡不着,他怕睡着了,错过了招工的机会。
十年寒窗苦读,没有改变他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没想到天上竟然真的掉下馅饼来了。他终于摆脱了贫穷的帽子,穿上崭新的工作服参加上班前的培训班。
他又一次坐在了教室里,不过这一次他的同学却是十里八村的大叔大婶们,他们有的都四十多岁了,由于这次惠民政策招工,竟然也招工进来。
年龄不是问题况且都是十里八村的,他们很快熟悉起来,每个人难以压抑内心的兴奋,叽叽喳喳的在教室说个不停。
破烂王则坐在角落里,认真的看起了厂里发的专业培训书籍,他如饥似渴的学习着专业知识。同学们都笑话他是个收破烂的还看什么书。
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不屑于和他们理论,他要用他的知识改变他的命运,非常珍惜这次的惠民平台,只要进厂上班了不论干什么工作他都乐意。
他要与工厂同呼吸共命运,他来到这个工厂,带着感恩,带着激情。既然来了,就要付出。不像那些人,大字不识一箩筐就想着进办公室。
半年的培训很快结束了,不料他被分到新建厂子不锈钢干电工,他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他一个收破烂的,又不认识什么领导,不锈钢厂可是技术性很强的厂子,听说投资了60个亿打造钢铁精品基地,在国内可是个首屈一指的项目。领导竟然分配他到这样的厂子工作。把这样的重担交给他。喜的是他很喜欢这份技术性的工作。
通过学徒期的学习,他不但掌握了本岗位的业务技术,还找到了做人的自尊、自信。
他再也不是那个拉着三轮车走街串户收废品的庄稼汉。望着明亮的车间,操作着国内一流的现代化的装备,他的心里充满了激情,我一定要好好工作,干出个人样来。
在年终表彰大会上,他被评选为厂先进工作者,上台领奖。
他蹒跚地走上领奖台,对着主席台深深地鞠了一躬,又对着两千多的黑压压的职工代表深深的鞠了一躬。
当他直起身来时,我们发现他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