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农村每家每户都养猪。土灶上的大铁鼎煮完人吃的,就开始煮猪食了。几瓢水加些糙糠与切好的芋荷梗或浮漂草一类一起煮,稍微煮烂舀到木桶中,提到猪圈边,从大缸中掏几大勺发酸发臭的泔水(刷锅后的剩水残渣)掺和,即是标准的猪食了,倒入石槽中,满足的看猪欢快的扑食。天天如此,成了任务。
一头猪养大宰杀后可以换钱,是农村人最重要的一笔收入。那时老家有“一猪二孩三老公”谑话,说的是女人对身边的老公、孩子和猪在她心目中的排位。
我家猪圈建在土厝厨房边,用石块、杉木围起。有几年,我家养的猪总让我担惊受怕。
情况是这样:它经常用长鼻子奋力拱开围栏,钻出来就往门前田里乱跑,像野猪一样凶猛。甚至,我有几次见它有突围的样子,想阻吓它,它竟“嗷嗷”几声尖叫,一跃如运动健将般从我身边飞将出去,不惧刮蹭受伤也要突围的那股蛮力狠劲简直让我震憾。
以至父亲每次用铁丝扎牢围栏时,我都建议往上加横一根,以增加这厮的跨栏难度。
现在想起来,它应该是饿急了。
养到一年多至两年,也只长两百斤出头,是要出栏的时候。择快过年时,请来了帮忙杀猪的人。
凌晨三四点,被窝中的我听到嘈杂人声与猪的嚎叫声,有些兴奋,又有一些害怕。
天不亮即处理好了一切,父母用板车装上猪肉、带上砧墩、算盘之类推到街上售卖。
猪下水与边杂不知,记得半肥瘦一斤价一块四毛四分钱。印象中,我母亲心算过人,剁下的猪肉不管几斤几两,用提称一挑,我母亲竟能很快报出价钱。
这是七十年代的事,朴素记录而矣,无其他寓意。
但卖猪得钱,会让一家人过年衣食多了些丰润,除夕夜孩子的压岁钱有了保障。
从这个关联,感谢那些牺牲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