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没有人生活在过去,也没有人生活在未来,现在是生命确实占有的唯一形态。-- 叔本华】
陈清扬手里揣着宣传页,迷迷糊糊回到家。
“你今天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康嘉敏敷着面膜,一边忙着在笔记本上写点什么。
陈清扬第一次在前夫李宗廉出差回来的行李厢内发现安全套时,她正把脏衣服往洗衣机里放。家里有菲佣,原本这不是她的活。那天,神差鬼使般,她好像得到来自外太空的指示,一定要亲自整理行李箱。
安全套掉出来的时候,好像一只美女蛇从衣服中钻出来,龇着牙对她耀武扬威。
拿着安全套的手像是被开水烫了,抖动之下,安全套稳稳地掉到洗衣机里。
陈清扬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安全套的边角,像揪小三一样把它揪出了洗衣机,恶狠狠地扔到垃圾桶里,多一分存在就多一分病毒在空气中弥漫。
她思考了一个下午,李宗廉出差为什么需要带安全套?陈清扬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声不吭,有如一座痴情的望夫石。
“太太,先生打电话来说,晚上不回来吃饭。”菲佣的声音把她从一片茫然中拉回现实。
陈清扬不假思索地问,“那晚上回来住吗?”问完她觉得自己很可笑。李宗廉很孝顺,每天晚上都要回家,生怕同住的老母亲担心,虽说她早早就睡了,他是否回家,几点回家,她根本不知道。
为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安全套,陈清扬破天荒地问出一个从没担忧过的问题。神经质这玩意会将她指向一条岔路。也许他不注意,把家里的安全套往出差行李揣错了,仅此而已。小女儿才三岁,家不能乱。
朱艾伦的车是一部老式尼桑的Pathfinder越野车。外型虽旧,可车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这给陈清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你的车很干净。”虽然她无心交际,可在这苦寒的北国之都,陈清扬举目无亲,一个人都不认识,眼前这个会说中文的小个子男人,一时间竟成为她与故乡的唯一纽带。
“谢谢。”朱艾伦朝她笑笑,雪白的八颗牙齿,让陈清扬有冲动想问他是否吸烟。
她忽然感到很累,扣好安全带后,便斜斜地靠在车窗玻璃上。
“陈小姐,您的脸色有点苍白,是不舒服吗?”朱艾伦的声音低沉有磁性,闭着眼睛的陈清扬忽然感叹上天是公平的,身高和声音看来不能两全其美。
“我没事,谢谢你。就是累了。”她仍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阳光直辣辣地射在脸上,让她不想睁开眼睛。
恍惚间,阳光好像没那么刺眼了。睁开眼,陈清扬发现遮阳板被朱艾伦拉了下来。
“你是哪里人?”
“广西的。柳宗元曾经做过官的柳州。你听说过吗?”
陈清扬当然听说过,李宗廉出差全国各地,广西都去过好多次。
“听说过。你在学校负责开车接送吗?”
“这是我的兼职。”
陈清扬睁开眼睛,扭过头去看了看朱艾伦,“那你主业做什么?”
“我是旅行社导游。之前在烧腊店斩叉烧。”
陈清扬的心被狠狠地揪住,心痛让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两行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下脸颊。
朱艾伦慌张地说,“对不起陈小姐,我说错话了吗?让你这么伤心是我不对。”
他越道歉陈清扬的泪水流得越快,先是淡淡的两行水印,眼角像是被打开的蕴藏着巨大储水量的水库闸门,关不住那许多愁。
陈清扬哽咽着,压抑着,小声呜咽着,哭声中伴随着抽泣,抽泣声如盛夏里的傍晚,雨将下未下的黑沉的天空,收敛着腔调。
“陈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陈清扬渐渐压住了悲痛和委屈,她这个倔强十足的女人,离家背井这么多年,把眼泪打包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是她的长项。
大儿子最喜欢吃叉烧,小名就叫叉烧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