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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流动的音乐声往前走,你会来到公园一处宽敞地带。这里是中年人的天堂,一对对中年人揽腰搭肩,或忘情,或生涩地舞动着不再年轻的肢体。不时有人微笑着拉高舞伴的一只手,释放出一个信号,舞伴立马优雅地转出一个华丽的圆圈。你很快会被舞池中一对动作专业的男女所吸引,两人时而把对方推远,时而紧挽在一起。男舞者沉着冷静地配合着舞伴的动作,女舞者则热情洋溢地收放着自己的身体,尽情地享受这大放异彩的时刻。她穿着白色的大摆舞裙,像一只灵巧的鸟,体态翩跹。当她婀娜地转动身体时,裙角飞扬,美如天仙,似乎要御风而去。只要她在舞池里,人们几乎只看她,这目光中有羡慕,也有嫉妒。后来人渐渐少了下来,你还会看到一对抱在一起的中年妇女拼命后仰着,动作极为夸张地在舞池内扫出一个又一个大弧,像是要把其他人扫进簸箕里。

老李也是旁观者中的一个,每晚他都准时来这散步。他总是表情凝重,步态迟缓,显得心事重重,虽然他才四十出头但背影像个老人。他羡慕舞池中那对出彩的男女,也羡慕那对张扬的中年妇女,他要是能活得像他们那么快乐就好了。

正闷闷地走着,他的手机铃声响了,看到屏幕上“儿子”两个字,他紧皱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儿子已经许久没来电话了,他虽然知道儿子不过是例行公事,但只要听到儿子的声音就足够了。

“喂?”

“爸。”传来儿子毫无感情的声音。

“哎!我正在外面散步呢,你忙啥嘞?”

“我也和妈在外面散步呢。你要和妈说句话吗?”儿子问。

“不用了,今天刚打过电话。”老李的心开始沉下去,“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还好。”

总是这两个字,儿子从不多说一句。

“最近天凉了,注意保暖。平时多喝点水,多运动,别整天光坐着......”

他每次都叮嘱同样的话,翻来覆去没什么新意。

“嗯,知道了。”儿子顿了顿说,“对了,这个暑假我和妈晚几天回去,我们商量好了出去旅游。”

“哦哦好。”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先这样吧,妈要去跳广场舞了,乱哄哄的听不清。”

“嗯,好。”他有气无力地说。

儿子还不如不打这个电话,这样一来回到空荡荡的家里老李更觉得难受了。他脸上的表情让人一看就像躲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他从来不赞成妻子的教育方式,认为那是溺爱,但强势的妻子一听就要跳脚,后来他也不吭声了。儿子去外地上大学后由于几乎没有自理能力,妻子不得不陪读,于是老李一个人被孤零零地扔在了家里。

白天妻子打来电话,依然是要钱,除此以外几乎不会有别的事。老李觉得自己像个提款机,不对,也许一直就是个提款机?婚后妻子没出去工作,在家带孩子做家务,老李一个月工资一多半都要上交给妻子。平时他不敢多花一分钱,可刚结婚那会儿妻子一个月化妆品和包不断,钱都不够她花的,有了孩子以后她才稍微有所节制。他是个小县城的公务员,提工资很慢,为此妻子经常抱怨他,嚷嚷着嫁给他算是倒了霉了。现在妻子虽然不在跟前了,但他似乎并没有多开心。

他和同事的关系就好比吃拌面没有放酱料包一样平淡寡味。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寂静的空房子。他忍不了这样静,只要回到家就打开电视机或抖音,让家里充斥着声音。他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散步时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在一起,心里总堵得慌。散步回来之后是最难熬的,因为他散步时遇到了那么些人,他很想和他们其中几个聊两句,可这些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能和他们说一句话。他总是一回来就早早地洗漱睡下。

每晚老李都去看那个穿白色大摆舞裙的女人,渐渐地,老李那沉睡的心中开始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也想跳交际舞!虽然舞池可以随便进去跳,但是得能拉下脸来,这对老李来说可是难事。长期以来他已习惯了在人面前那么端着,一时半会儿可改不过来。另外他压根不会跳舞,得先跟着专门的老师学一段时间。舞池旁有个七八人的小班,只要交二百块钱就可以无限期跟着一个精神矍铄的秃顶老头学跳舞。

有一天,老李在舞池附近转了好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对那秃顶老头说自己想学跳舞。开始学的时候老李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周围人都在看自己笑话,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僵。学了一个多星期后他才感觉好一些,到将近一个月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进舞池跳舞了。

可找谁当舞伴呢?练舞的时候可以两只手一高一低悬在空中,假装有舞伴,可进了舞池总不能再假装有舞伴吧?别人一定以为他是疯子,他可不想出这个丑。望着舞池里成双成对的男女,他心里酸酸的。

这时一个身材苗条且胸部挺拔的女人走过来,微笑着问他是不是在找舞伴。她一头长发,穿一身黑色连衣裙,笑里有股媚态,容易让人乱了心神。她脸上的皮肤暗示她至少有四十岁了,但化了浓妆,喷了香水,身材也没走形,远一点看显得很年轻。

闻着扑鼻的香水味,老李慌忙回答:“嗯”。

“正好我也在找舞伴,不如我们搭个伙吧。”女人笑语盈盈。

“好......”老李晕乎乎地说。

在触碰到女人身体的一刹那,老李浑身像触电一般战栗了一下,他已经忘记上次和妻子亲密接触是什么时候。他自认是个低欲望的人,可妻子的性需求比他还低。妻子在家时两人几个月才行一次房,而且还得妻子愿意,许多次他都求而不得。如今他沉浸在香气中,揽着一个女人的纤腰,两只手紧密贴合,一起在音乐中摇摆,他仿佛置身梦中。两人目光接触时,女人冲他微笑,他的目光像被灼烧了似的急忙挪开。女人一举一动都那么停匀合度,衬得他像熊一样粗笨。回到家后他魂不守舍了一整晚,眼前总浮现出她的笑,那真是个动人的女人!

第二天他整个白天都在盼着晚上赶快到来。早早吃过晚饭后,他比往常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来到公园,这时舞还没开始跳。他的眼睛到处搜寻那个女人的踪影,很快发现她正娉婷地坐在一张长椅上看手机。他的心像打鼓一样咚咚地敲起来。他鼓足了勇气像个冲锋的战士一样走上前去。

“你来得真早!”老李故作镇定对女人说。

她缓缓抬起头,又露出了那个迷人的微笑:“你也挺早啊!”

“今天你带舞伴了吗?”老李忐忑地问。

“有你我还用带舞伴吗?”女人说这话时老李的心快乐地要跳出来了。

两人聊了起来。据女人说她姓钱,离过婚,儿子判给了前夫,自己现在一个人过,在一家超市当销售。老李有种惺惺相惜之感,他和钱女士都有一个不幸福的婚姻,真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听口音钱女士不是本地人,钱女士解释说她母亲是外地的,受母亲影响所以有点外地口音。当晚他们跳了一个多小时,老李却觉得只跳了一会儿。第二天老李竟发现腿有些酸。

后来两个人每晚都在一起跳舞,也加上了微信,经常在微信上聊。钱女士的话总是那么舒服。老李欣慰地意识到终于有人懂他了。妻子不懂他,儿子也不懂他,只有钱女士是懂他的。他竟找到了当年和妻子谈恋爱时的感觉。自从认识钱女士后,他仿佛年轻了许多,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一点也没有曾经的老态,同事们都惊讶于他的变化。钱女士冲他微笑时,他不再躲避,而是试着报以微笑。虽然钱女士在他心里激起了一些甜蜜的感情,但他并不想出轨,只把钱女士当做红颜知己。他相信只要守住底线就好。

有天晚上老李去晚了,钱女士和别人跳了起来。老李看到她那身黑色连衣裙和另一个男人缠在一起,心中妒火中烧,对那个男人充满了恨意,甚至想扑过去撕碎他。他害怕钱女士看到他,只站了一会儿就急忙走开,来到一个离舞池很远的地方。彷徨无措之际,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主意。他坐下来给钱女士发消息,钱女士没回。他又打电话,所幸接通了。

“喂?”

“你在哪呢?”老李明知故问。

“我在跳舞呢。怎么了?”

“我一直想当面跟你说件事,你能过来一下吗?我在公园最北边的小亭子里。”

“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吗?”钱女士笑着问。

“不能,必须当面说才行。”

“好,那我现在过去。”

不一会儿老李就远远看到了钱女士那身黑色连衣裙,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说吧,什么事?”钱女士坐下后微笑着望着他,似乎在鼓励他,又像是在期待什么。被这笑刺激了一下,老李一闪念间甚至想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献给她,但很快理智就战胜了疯狂。

“没什么事,就想问你明晚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想请你吃个饭。”他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这是他事先预备好的说辞,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能把钱女士叫过来的事由。

“哈哈,我当是什么事呢。”钱女士笑着说,老李似乎从这笑中看出了一丝失落,“明晚有空是有空,可让你请客多不好意思。”

“你陪我跳了这几天舞,请请你应该的。”

“不不,你也陪我跳了好几天,”钱女士说,“要不这次你请,下次我请吧。”

“行。”

随即是沉默,两人一时没了话。钱女士率先说:“要不我们去跳舞吧?”

老李仿佛罪犯听到自己被赦免一样兴奋。

第二天晚上两人约在一家火锅店见面。老李早早地去了订好了隔间,每隔几十秒就张望一下门口。不知过了多久,钱女士终于来了,穿一身黑色旗袍,勾勒出两条保养得很好的曲线,浑身散发出一种娴雅的气质。老李看到她时,心突然猛地一跳。他慌忙迎上去招呼钱女士落座,和钱女士一对比他觉得自己是那么土。

“来得挺早啊。”钱女士又露出了那个在老李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笑容。

“不早不早,我也刚来没多久。”老李撒谎。

他问钱女士喝不喝酒,她说喝,但是只能喝啤酒。老李喝的白酒,每次和钱女士碰杯后都一饮而尽,他还从没喝过这么多酒。很快他的脸开始泛红,像熟透了的苹果。他的话也多了起来。他谈到妻子如何压迫他,儿子如何与他关系疏远,同事们又是如何挤兑他。说到伤心处,他竟掉下泪来。

“我这半辈子真是窝囊。”他一边擦泪一边说。

钱女士只是静静地听着,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他,不时温柔地安慰他几句。老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嘴里的话像决口的洪水一样一股脑儿地倾泻而出,几个小时里说的话几乎跟他过去几个月说的全部的话一样多。转眼间时针就指向了十点,老李的话还在滔滔不绝地向外涌。服务员过来提醒他们要关门了,老李这才勉强刹住车。

出了店门,老李步态有些踉跄。钱女士提出要送他回家。他虽嘴上说不用,但心里巴不得钱女士把他送到家里,至于到家后的事,他不敢想。钱女士仿佛看透了他心思似的,把他送到了家里。

进家门后,老李开始大吐特吐,钱女士又是给他倒水又是帮他脱衣服。老李心里暖暖的,恍惚间似乎看到年轻时的妻子坐在床沿上,那时的妻子还没像后来那样蛮横。这是在做梦吗?管他呢。他握住了妻子的手。握了一会儿后,他轻轻一拉,妻子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他紧紧地抱住,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他贪婪地闻着妻子身上的香味儿,仿佛要把妻子整个吸进鼻子里。他的手在妻子身上摸索着,妻子配合地解开了衣服。他的身体渐渐燥热起来,无需大脑的指令就完成了它要做的事。

天还没亮,老李起来上厕所,回床上时猛然发现床上多了个人,不禁吓了一跳。打开灯一看竟然是钱女士,他心里一凉,没想到自己也会出轨。他忐忑不安,道德上无法原谅自己,可内心深处竟有些欣喜,那是得偿所愿的喜悦。由于违背了世俗道德,这喜悦品尝起来有种别样的风味。原来搞外遇是这样刺激!看着钱女士傲人的乳房和白皙的大腿,他咽了口吐沫,像他这样老实巴交的人竟然占有了一个妻子之外的女人!奇特的外遇经历给了他炫耀的资本,即使没有听他炫耀的人,也让他有些骄傲。

然而短暂的新鲜感过后,他开始逐渐变回原来的自己,头脑逐渐清醒起来。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这一次别人也许不知道,可继续下去哪能保证别人不知道呢?想想妻子知道这事的反应,他就有些害怕。他更怕儿子知道,儿子会一辈子瞧不起他。最坏的情况是妻子去他单位闹,那今后他在单位甭想抬起头做人了。思来想去,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只把这次艳遇当做酒后乱性,下不为例,今后还和钱女士做普通朋友。

可是就好比鸡蛋煮熟了没法变回生鸡蛋一样,他和钱女士的关系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钱女士醒来时于睡眼朦胧中看见老李在沙发上呆坐着,就用一只小臂撑起脑袋来妩媚地问他:“怎么起这么早?”她侧卧的姿势很妖娆,让老李脸红心跳,他嗫嚅着:“醒......醒了没睡着。”钱女士莞尔一笑,起身在老李身边坐下,丰满的乳房紧贴老李的臂肘。老李缩了一下,但是没有躲开。

“你昨晚真厉害。”钱女士笑着说。

老李不安地动了一下,费力挤出两句话:“昨晚我酒喝多了,犯......犯了错误。”

钱女士笑得更浓了,紧紧抱住老李一只胳膊。老李想把胳膊抽出来,又有些不忍,他就那么木然地一动不动,让钱女士像烂泥一样糊在自己身上。

“你难道不喜欢我吗?”钱女士趴在老李肩膀上问,呼出的气吹到老李脸上。

“我......”老李一时语噎,“这样......不太好......”

“快说你喜不喜欢我。”钱女士干脆倒在了老李怀里,扭动着腰肢。老李可顶不住她这样千娇百媚,很快屈服了。

“喜......喜欢。”老李说。

“那就亲我一下。”钱女士撒着娇。

老李一开始还有些矜持,不肯就范,可经不住钱女士的纠缠,本想快速亲一下,却被钱女士箍住了脖子动弹不得。两人的嘴唇像被胶黏住一样半天没分开。老李很好奇钱女士的吻技是跟谁学的,他头一次见识到原来接吻可以有这么多花样。

“晚上我想吃烧烤。”钱女士搂住他的脖子说。

从此老李再也没和钱女士跳过舞,改成了下馆子、看电影、逛街。老李带钱女士轮流吃烧烤、火锅、烤鱼、西餐,县城里好吃的餐馆吃了个遍。吃完就去看电影,或者陪钱女士买东西,当然都是他出钱。钱像流水一样从老李手中流走。他还从未这样大手大脚地花过钱,短短半个月的花销快顶上他半年的花销了。回到老李家,钱女士就用身体作为犒劳。他想做回普通朋友是不可能了,一来是怕钱女士离开他,二来也是贪恋钱女士的身体。钱女士每晚都让他很满足。他现在是被情感和欲望的洪流裹挟着滚滚向前,自我意志完全不起作用。

令老李吃惊的是两人在一起后钱女士的变化之大。那晚他迈出红线之前她还是个端庄的妇人,可自从那晚之后她仿佛变了个人,像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女生,撒娇卖萌,无所不能。但凡她向他提要求遇到阻碍,她都会撒起娇来,软磨硬泡,直到老李答应。有次她在商场里看中了几件衣服要老李给她买,老李有些犯难,买这些衣服要花自己半个月的工资。他脸上露出犹豫之色。钱女士把他拉进了试衣间。在狭窄的试衣间她背靠着墙壁,眼神中满是挑逗的意味,微微歪着头问他爱不爱她。两人挨得那么近,他不假思索地一边说爱一边吻了上去。

“那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才行。”钱女士噘着小嘴说。

钱女士像膏药一样黏住了老李。他爱钱女士,愿意为她花钱,至于花多花少他已经不怎么在乎了,为一个懂自己的女人花点钱算什么呢?有时他也在良心上有些小小的不安。和钱女士挽着胳膊走在街上时,他害怕碰见熟人,又觉得周围人都在看自己,脸上不禁有些发热。钱女士倒是毫不在乎,当着外人的面也撒娇。有时他也想到妻子,一开始他还有些愧疚,但一想到妻子过去对他的压迫,就恨恨地把现在的所作所为当做对妻子的报复。他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只有他的儿子,但愿儿子永远不要知道这事。

两人结识了一个多月,老李始终不知道钱女士的名字,钱女士总说这不重要,只要两个人彼此相爱就够了。老李也没有深究。爱情使人智商下降这话真是说对了。

有天晚上激情过后,钱女士伏在老李耳边说自己母亲生病了,要花很大一笔钱,大概要二十万。老李皱了皱眉——这可不是小数目!一个月来他花的都是私房钱,已经花出去了不少。这笔钱是他一点一滴从每个月妻子留给他的那点钱里挤出来的,多年来已经攒了十来万。如果全给了钱女士,将来用钱的时候怎么办呢?况且他这些钱还不够,还得跟别人借钱。他是个脸皮薄的人,平时要人家帮帮忙都羞于开口。他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你是我唯一的希望,除了你我谁也指望不上了。”钱女士用娇弱的声音说。

钱女士的柔弱激发了老李的保护欲,加上钱女士说以后会还他的,他有些动摇。想到自己可以扮演一个为了爱人做出巨大牺牲的角色,他不禁心潮澎湃。他把钱女士搂得更紧了,下定决心就算给人当孙子也要帮她。

他跟能借钱的人借了一圈,挨了许多白眼后,他总算凑齐了那笔钱。把钱转过去的时候,老李觉得自己像个英雄。当晚他和钱女士极尽缠绵之能事,爱得死去活来。他觉得自己没有枉活这四十多年,终于做了一件真正爷们的事。虽然会遭到别人的鄙视,但他自认为是为爱献身的。这理由是那么崇高,他为自己感动了。他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决心今后不再为别人而活,要为自己而活,为自己所爱之人而活。他厌恶过去的自己,过去他是那样浑浑噩噩,整日受妻子和同事摆布,现在他觉醒了,他的人生要掀开崭新的一页。

老李做出那项壮举后的第三天,他给钱女士发消息居然发现被拉黑了,电话也打不通。他去钱女士工作的超市找她,工作人员说没有这么个人。他慌了。他不知道钱女士家住哪,因为钱女士从来没有带他去过,说是家里有她爸妈不方便。如今他没地方找她,也联系不上她,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是怎么一会儿事呢?老李恐惧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此时的钱女士正坐在一辆飞驰的高铁上,她要去往一个新的地方,在那里没有人认识她,她又可以寻找新的猎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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