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谁而作的梦

不知何时起,她会坠入自己的梦境之中

与梦中人纠缠,留下梦中物之记忆

得到梦中人的祝福,回归现实

周而复始,而这一次的坠入

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01

头顶那盏星星灯越发模糊,光线越来越淡,阿姮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她睁开眼睛,光线有些刺眼。有一股木头燃烧的气味。她揉了揉眼,看清原来离自己不远处有个火堆,焦灼气息的源头。她动了动脑袋,发现自己的头枕在有温度的东西上。

“你醒了。”

略微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上方传来,阿姮惊坐起,脑袋正巧与对方的下巴撞了个正着。

“啊!”

“哎!”

两人异口同声的发出声音。阿姮看清眼前人,竟是他。身边响起了一阵阵嬉笑声。阿姮环顾四周,才发现,他们围着火堆而坐,地上是粗糙的沙粒,抬头竟是满天的星辰。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她又掉入自己的梦境里。

这一次,要帮她回去的人,竟然是扬子。

冯凯扬,她的,前任。

“我睡了多久?”

“唔,大概有一天。要不是我,你差点被淹没在这风沙之中。”

“喔。”在原本的设定里,阿姮和这些人是不相识的。可这一次,为什么会是他。

“你从哪来?要到哪去?”

他确实不认识自己,也好。阿姮想。

阿姮没说话,她无法告知他确切答案。

“想不起来了?”他却以为她失去记忆。

阿姮点了点头。

“天亮以后,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她再次点了点头。这个梦,她宁愿不要醒来那么快。

“我叫扬子,如果你想起来要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阿姮没有说话,笑了笑,当作回应他的话。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阿姮想。

夜里的沙漠有些冷,那些刚刚嘲笑她的人,已然入睡。只剩下她和扬子,坐在火堆前。她想开口,却不知道何从开口。周围安静的仿佛只剩下呼吸声和木头燃烧所发出的声音。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大概在梦里?”阿姮打趣道。

“呵,姑娘真会开玩笑。”他的侧脸在火焰的照射之下,显得棱角分明。此时,她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并不是T恤和牛仔裤,而是略显繁杂的粗布衣衫,倒是像个古人。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竟是古时候穿的粗布便衫。这该是哪个朝代?阿姮想着想着,眼前的火焰渐渐在她眼前模糊起来。她在自己的梦中,睡着了。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高挂在空中。她看了看四周,人们在收拾行囊,扬子在不远处低声和谁说着话,似乎注视到阿姮的目光,他抬头,眼神和阿姮撞个正着。阿姮匆匆瞥向别处,而此时,他已经走到她的身边。

“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阿姮摇了摇头。“名字?”

“喔,阿姮。”这个倒是可以回答。

“哈哈,你是从月亮上来的吗?”

“……”

“我们要启程了,你可以吗?”

“嗯。”

“喂,阿扬,你确定要带她上路吗?”身边走过一个男人,长相粗狂,身材魁梧,腰间别了一把长刀,面目有些狰狞,粗声粗气地问道。

“嗯。没关系,我照顾她。”

对方朝她瞥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大家启程了!”扬子转而向人群喊了声,转头与阿姮说了句,“走吧。”


02

沙漠的风让阿姮十分不适,她裹了裹身上的粗布衫。

“你要是想离开了,随时可以走。”扬子和阿姮并肩走着,时不时与阿姮说上几句话,这旅程并没有想象当中寂寞。这荒无人烟的沙漠,眼睛所及之处,全是漫天黄沙。阿姮是脑子进水才会离开他们这支队伍,况且,她得倚靠他才能回归现实。若是不回去会怎样呢?阿姮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跌入自己的梦境之中,这样的经历,新奇而又快乐。直到有一天,她醒来时发现,那些令人忘我的快乐只不过是梦。接着,坠入梦境的情况越来越多,她驾轻就熟。她尝试待在梦里,可每次到了最后,她不得不离开。如若她不离开,那些和她一起创造经历的人便会灰飞烟灭。

“你们要去哪?”她对于他的目的地,心存好奇。

“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你们朝着哪里行进?”

“我在找一种叫做针儿草的植物,据说它生长在荒芜之地的中心。”

“哦,你们走了多久?”

“半个多月吧。”

“可若是,一直找不到,要怎么办?”

只见扬子看了看随行的人,又看了看天空,眼神笃定,“会找到的。”

两人之间静默下来。地上忽地掠过一个黑影,人群中开始嘈杂起来,扬子下意识地把阿姮护入怀中。阿姮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看到不远处的粗狂大汉拔出他腰间的刀,对着人群大喊,“保护扬子,是枫逝那边的人!”

天空中的黑影降落在沙地上,他们面带黑蓝色的面具,眼神之中充满杀意。再看扬子此刻的眼神,已经染上了杀气。那是阿姮没有见过的他。他抽出腰间缠绕的鞭子,精准地甩出去,缠绕在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他顺手遮住了阿姮的眼,可却忘了她还有耳朵。惨叫声,厮打声,围绕在她的耳边。她的心强烈地跳动着,她全身血液上涌,这究竟会是一场怎样的纷争?

有一个黑衣人找到了机会,向扬子背后袭来。他的耳朵动了动,唇角扬了扬。抓紧阿姮的手,说道,“你相信我吗?”

“现在不相信还有用吗?”阿姮反问道。

“哈哈,没用了。”他还笑得出来。

他快速跑动起来,紧握住阿姮的手,只见眼前不远处有个竹制飞行器,看来这是黑衣人从天而降的工具。他们在沙地里快速奔跑起来,扬子右手举起了那个翅膀,“抓稳了!”

阿姮抓住了翅膀下的手柄,借着沙地上吹来的风,她感觉身体愈发轻盈起来,他们渐渐离开了地面。

“君什!稍后回合!”他朝着人群中拿着弯刀的粗狂大汉喊道。

阿姮看到地上的黑衣人所剩无几,但是扬子这边,伤亡也不少。

“没想到你还会玩这个!”扬子一边与她控制着空中的方向,一边说道。

“我不会!”她好紧张,生怕就这样掉下去。

“是吗?”他松开了手上的力量,阿姮与他在空中直线坠落。

“哇!”阿姮急忙抓住了方向控制,翅膀得以平稳滑翔。

“哈哈哈哈,还说你不会吗?”

阿姮不想理会这个人,扭开了头。过了一会,扬子率先打破沉默。

“看那边,我们要去那。”扬子指着远处的平地。空中视野极佳,扬子所指之处,看起来竟是一个个怪圈,遍布在地上大小不一,均匀排列在神秘的沙地上。


03

飞行器完美降落在不远处的平地上。怪圈近在咫尺,却让人不敢靠近。

“那些都是什么人?”阿姮惊魂未定,在梦里威胁生命的事情,还是尽早远离。在梦里死亡,意味着被放逐到漫无边际的荒地里。怎么回来,没人知道。阿姮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因为阿姮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这样的告诫声。怎么离开梦境,在梦境之中不可为之事,通通都有个奇怪的声音告知。可每当阿姮睁开眼睛,面对的只不过是空无一人的房间。久而久之,阿姮晓得这些规则,不敢轻易越界,却再也不去探究这声音的来源。

“你怕吗?”

“当然!”

“哈哈哈哈,那你还要继续跟着我吗?”这厮丧心病狂吗?被人追杀还笑得出来。

“嗯……”她千般不愿也无济于事,因为她要回归现实。

扬子拍了拍她的头,“哈哈,阿姮,没想到你胆子挺大!”

阿姮摊了摊手,只见天空之中再次掠过几个黑影,扬子抬头。是君什。

十多个人的队伍,此刻汇合的人,只剩下三个人。看不出扬子脸上此刻的情绪。

“我们还有几天的物资?”

“大概七天。”君什回道。

“枫逝的人很快会追上来,我们不能停留太久。”扬子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君什说话。

“枫逝是谁?”阿姮好奇,这个男人难不成决定着他们的命运?

“你很快便会知道。”扬子话音未落,天空之中再次掠过黑影。

阿姮下意识往怪圈跑去。扬子还未来得及阻止,“别。”

只见阿姮脚下的沙子像是有生命的双手般,不断地把她往下拉扯。她慌神,却越陷越深。她看到扬子脸上惊慌失措的脸色。可他似乎想都没想便奔过来,阿姮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君什发出的,“扬子!你疯了!流沙会要了你的命!”

阿姮整个身体都被沙子缠绕住,动弹不得。可就在阿姮绝望的时候,身下的沙子演变成一条甬道,她的身体快速地在其中穿梭。蜿蜒曲折,像是要把她送到某个目的地。那条长长的甬道尽头,除了对未知的害怕,还有怎么和扬子汇合的担心。

那黑色的深处,像是把阿姮往里吸进去,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滑行了不知道多久,就在阿姮以为这样滑到世界尽头的时候,前方出现了光亮。沙子的滑行速度逐渐慢下来。那是……阿姮的眼睛因为强烈的光线而有些睁不开。待到近处看清时,她已经无法阻止身体坠落!

那是一个巨大的坑!洞的出口,有树木的藤蔓缠绕,深不见底!惯性让她呈抛物线般滑出去!这次,阿姮运气不错,一根巨大的树藤把她的身体勾住,她被树藤救了。

“啊!”她止不住要大喊出声!这个梦到底还要经历多久!

紧接着,一个男声响起,阿姮看到扬子也成了一条抛物线,落在她附近。

“喂,你还好吗?”阿姮被树藤缠的不上不下,自己倒也没见得好到哪里去,反倒关心起他来。“我说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跟着我跳下来。”

“嘶……”他好像不太好,他捂着手臂,此刻阿姮才发现,他的手臂上有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树藤不偏不倚,正卡在这个位置上。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倒影在阿姮眼里,想必很疼。


04

“喂!你倒是回答我啊!”

“我他妈这么痛,怎么回答你!”扬子像是被阿姮惹怒了。

“还能说话,证明状况还不是很差。”她打趣道,看来他也并不像是表面那般好脾气。想当初便是因为两人之间无法收敛自己的小脾气,两人才……

“嘶嘶嘶……”一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阿姮的思绪。她四处查看,发现来源竟是一条蛇!它在距离扬子不远的地方!

“喂!你旁边有条蛇,你看到没有!”她在这边的蔓藤上焦急不已,两人之间相隔差不多十米距离,她大声叫喊,可扬子似乎被藤蔓勒得痛不欲生,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就在身边。她急中生智,顾不得那么远的距离。不知哪来的力气,摆动藤蔓,让它在空中摇摆起来。她一边摆动一边叫喊,鬼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摆动这足足有一个成人腿粗的藤蔓。她即将接近的时候,纵身一跃,抓住了扬子那边的藤蔓。可那藤蔓毕竟太粗,加之表面有些湿滑,这倒好,她没能跳过去,反而自己要坠落!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宽厚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

“你这娘们不是来帮忙的!我看你,是来要我的命的!”扬子的脸色稍稍变好了些,抓住她的手,不知是她的身体轻盈还是他力大如牛,他一个拉扯,两人便站在几根藤蔓交错的地方,刚好足够两个人站立。两人贴着身体,靠得如此近,她能够听到扬子强有力的心跳声,以致于让阿姮忘记了跳跃的初衷。脖子一阵冰凉触感,她摸了摸,这一下,可是吓破了胆。那条蛇就这样缠绕在她的手上,“哇!”她一个站不稳,向后倒去,手下意识地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这次,不是扬子奋不顾身,而是阿姮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两人向着巨大深坑深处坠落!

“哇!”她抓住扬子的力道不减反增,抓得他很难受。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快要将他的灵魂喊出窍!

“你他妈能不能安静点!”他不耐烦。

“哇,不能啊!我好害怕啊!”要是我死了,我就回不去了!你怎么懂我的苦!这一刻还真是欲哭无泪。

“你别喊了!我脑仁疼!”他的话并未引起她的注意。

“啊!”她的声音不减反增,扬子右手抱着她的身体,左手被她紧紧拽住,已然已经腾不出另外的手捂住她的嘴。他索性凑上自己的嘴,世界瞬间安静。

她的嘴,贴着他的。两人眼神交错,她的惊诧,他的警告,最后渐渐软化,在彼此眼中,只留下对方的倒影。可现在并不是顾忌这些的时候,周围的蔓藤逐渐密集起来,刮在两人身上可真不能叫做舒服!两人从高处掉落的冲击力,加上蔓藤的缓冲,可让两人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哎哟!”猝不及防,两人双双掉落在一个算得上柔软的东西上。

阿姮摸了摸屁股,龇牙咧嘴的疼。再看扬子这边,也并没有比她好几分。


05

惊魂未定的两人,在幽深之处,还能够看到对方,已经算是万幸。

扬子摸了摸所坐之处,一股黏糊,他皱眉,感觉很差。摸了摸腰间,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他举高了火折子,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深坑的概貌得以出现在阿姮眼前。他们身处之处,阳光照射不到,可这树藤的茂密程度,超乎她的想象。没有上面的粗,藤蔓也有她的手臂粗细。紧紧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树枝网。很奇怪的是,脚下的藤蔓,从脚下延伸到远处,竟成一座吊桥!这里还能够建一座吊桥!真不可思议!不对,这是我的梦境,出现什么,都不应该奇怪。阿姮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扬子耳力极好,加上四周安静,阿姮自言自语险些让他听了去。

“没什么,只是想怎么能够离开这里。”

“如果我的估计没错的话,这里距离针儿草,比我们原本走的路更近一些。”

“什么?”她没听错吧?

“我也诧异。因祸得福,看来你这个女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喂,怎么说话的!”

扬子抓起阿姮的手,那般自然,像是认识了许久的恋人般。

“跟我来。”他朝着吊桥的方向往藤蔓更密集的深处走去。阿姮心底泛起涟漪,被扬子握着的左手,有些微凉。路边全是蔓延的树枝藤蔓,奇怪的是它们没有挡住这条幽静的小路。走着走着,渐渐有光从缝隙透过。视野开阔起来,可以得知外面还是白天。只是雾气有些浓重。转弯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阿姮听到一阵阵风声。原来脚下的路,变成了更巨大的树藤。它们缠绕在一起,压根分不清楚,究竟有几棵树在缱绻交错。

忽地风声开始变大,可身边的扬子却丝毫没有不适应。阿姮因为紧张,握着的手有些收紧,扬子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说了句,“没事,跟我来。”

只见话刚落音,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不,应该称之为,巨大的树洞。他们站在一棵巨大树木的一个树洞里。天地之间,他们显得十分渺小。放眼望去,是望不到头的黄土地,正因如此,这颗大树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显得越发生机勃勃。

“这是哪?”阿姮忍不住问道,她需要依靠喊叫才能抵抗呼呼的风声。

显然,这样荒芜的土地上吹来的风,集中吹入树洞,阿姮的声音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扬子把手指放到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霎时间,树洞有些摇晃起来,阿姮险些站不稳。一股更巨大更集中的风伴随着扑哧声呼啸而至。

一只巨大的并且超出阿姮认知范围,暂且把它称之为鸟的生物,落在树洞的边缘。它橙色的羽毛以及蓝色的喙让人生畏。它的喙弯曲程度,像极了海螺。头顶红色的羽翼,扬子摸了摸它的翅膀。它乖巧地低下头,任由他抚摸它的羽毛。

“它叫卡诺伊。”扬子说道,“这荒蛮之地唯一的交通工具。”

“它怎么会听你的命令?”阿姮疑惑。

“呵,只有命定之人才能遇见它们,并驾驭它们。”扬子神秘一笑,阿姮愈发疑惑。


06

卡诺伊扑哧着它的大翅膀,阿姮和扬子坐在它的背上,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一刻钟之前,他们还在那个巨大的树洞里,她和他爬上了它的背,它像是知道他们要抵达的地方,一挥翅膀,便已经飞上天空。阿姮往回看,那是一颗巨大的树,足有30层楼的高度。他们究竟是怎么从地下又再次飞上天空的?她忽然想起一句话,今天位于顶点,明天也许会变成最低点。位于最低点,也未尝不可能到达顶点。

“他们在那!”看来,天空之中,不只有他们独赏景致!

阿姮转头看,黑蓝色面具,还真是穷追不舍!宛若鬼魅!她才逃过一劫,难道在天空之中会丢掉小命?身边的扬子脸色紧绷,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抽出腰间的皮鞭,抓住卡诺伊的羽毛,稳住身子。眼看另外一只卡诺伊接近,他挥鞭,恰好打到了它的眼睛!那只卡诺伊眼睛被击中,在天空之中摇晃不稳,极速坠落。

而他们身下的卡诺伊,像是感受到同伴的痛,忽地垂直下落!

“抓稳!”扬子喊道。看来他也没想到卡诺伊竟想着救同类!同类都能这样赴汤蹈火,更何况是亲兄弟……可此刻他没有心思想那么多。阿姮抓不住它光滑的羽毛,只好抱紧了扬子。扬子试图摸了摸卡诺伊头顶的红毛,它的瞳孔收缩,情绪缓和下来。它一个回旋,又上升到了一定高度。有惊无险!阿姮呼了一口气。

“阿姮,你这么喜欢我吗?抱得那么紧?”

阿姮才发现此刻紧抱着扬子,她尴尬的松开手,“才……才不是,刚刚太害怕了。”

“喔?是吗?”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你?”她试图转移话题。

“他们是我哥哥的人。”

“你们口中的,枫逝?”

“嗯。”他的眼神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忧伤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

“父亲病危,他想占领凛风堡。”

“凛风堡?你的家?”她究竟还要奉陪到什么程度?戴着她前男友皮相的男人,却与那个现实之中的人性格大相径庭。唯一共同点,他们强烈的吸引着阿姮。

“嗯。”两人沉默。

“阿姮。”

“嗯?”

“你真的?想不起我了?”

他的意思是?难不成,梦里的记忆和现实是对接的?不可能啊。她的思绪百转千回,扬子看到她眼底的疑惑,以为她只不过是默认他的问题。

“你?为何这么问。”梦境的奇异之处,在于,它的不真实,不可能和现实对接。

“你救过我一命,然后把我送回了凛风堡。”

“什么?”难不成,这个世界,还存在另外一个她?

“那时候我还小,也无意与兄长争夺什么。可他却总把视为眼中钉,那一年,他将我送出凛风堡,表面说是为了送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实则是派人在路上暗杀我。我逃了出来,却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了。醒来之后,我碰到了你,是你救了我。”他的目光灼灼,阿姮无处可躲。

“我……”她欲言又止,她无法承认,又不好意思否认。

“在沙漠遇见你的那一刻,我认为那是老天在眷顾我。此行,定能找到针儿草。”


07

他的话音刚落,卡诺伊停在了一片平地上。

正因刚刚和他说话过于专注的缘故,阿姮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从沙漠荒地,翻越而至一片草原。她滑下卡诺伊的背,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眼前的这片绿色充盈她的眼球,风掠过草,它们顺从地低下头。远处的河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盈盈亮光映得她满目。

扬子摸了摸卡诺伊的羽毛,它再次挥舞翅膀,离开。

“我们走吧。”

脚下的路变得有些难走。像是下过雨的草地,踩在上面,些许湿软。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针儿草?”

“我想得到凛风堡,针儿草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阿姮因为他这句话,突然停在了原地。他的肩膀宽厚,应该很值得依靠吧?可我为什么要在对他积累好感的时刻,知道这个事实?原来他也变成了故事里,为了生存的那个不择手段的人。

“怎么了?很吃惊?”他大笑起来。“我不变得强大,怎么得到自己所爱?”

阿姮没有说话,心底已经完全把他与现实之中的扬子分割开来。她清醒的认识到,必须和这个需要争夺权力的扬子获得关联,并得到他的祝福,才能够回归现实。她不能够沉浸在现实之中的情感里了。她没说话,又继续往前走去。

“传说针儿草生长在一片红色之地。”

“可我们走在绿色的草原上。”

“你不晓得,沙漠上有个传说。绿色的尽头,必定是红色。那些你看到的绿色,是用红色的鲜血滋养出来的。”他的话让她打了个寒颤,鲜血……那么针儿草,是用鲜血滋养出来的?

“你想的没错,针儿草是用鲜血滋养出来的。”他竟读懂了她的眼神,可她为什么会觉得背脊发凉。

“我们得快些,赶在枫逝到达之前……”

“难道你就从不关心,我从哪里来?为什么一路跟着你们?”

她的话,让他吃惊。这更像是一种试探。

尔后,她大笑,“哈哈,吓到你了吗?唬你的!”

两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险境,她真要做点什么,早就找机会下手了。

走了一天的两人,此刻已经饥肠辘辘。抵达河边时,她索性坐下来,“不行,走不动了。我们一整天都没有进食了,难道你不饿吗?”那些紧张感褪去之后,徒留一副空空如也的肠胃。

“你不说,我倒是没感觉。”

“可以弄点吃的吗?”阿姮多么希望此刻,可以在梦境里,把自己饿醒,这样便不再需要经历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梦境。这针儿草,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她躺在河岸边,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草的影子,突兀地像是横亘出来的一条河。

“小心!”她的头顶突然响起扬子的惊呼声!扬子的鞭子在距离她脸大概只有一个拳头的地方划过!那来自鞭子所带来的风,足以让她觉得脸上有一道火辣辣的疼。他把那怪物甩到了河岸上,这是一尾黑色的鱼,龇牙咧嘴的死在他的鞭下。它的面目狰狞,巨大的眼睛占据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张开的嘴足够有半张脸大小,细细密密的牙齿已经磨坏了他的鞭子。在这个梦里,可真的一分钟都无法放松!


08

阿姮收拾起害怕紧张的情绪。

这条几分钟前要将她作为晚餐的鱼,正成为他们的晚餐。看着火堆上被逐渐烤焦的鱼眼,滋滋作响的声音听起来也会令人毛骨悚然。

“你确定,它没有毒吗?”此刻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哈哈,你今天不怕黑衣人,不怕流沙,不怕蛇,倒是怕一条鱼!”他揶揄道。

“它们不一样!这里到底还有多少可怕的东西?一起来!”

“你确定吗?”他笑。

他的话音刚落,四周像是要回应她的话,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在浓密的夜色之中,越发让人觉得害怕。

“它来了。”扬子说道,却脸上丝毫没有紧张的情绪。

“你别吓我,什么……什么东西?!”

草丛深处似乎有什么生物,阿姮生怕一个不注意,又出来一个大嘴怪兽。草丛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大了,在夜色之中,一双白色的眼睛出现在草丛里。“啊,是什么!?”明显还是吓到了她。扬子的脸上依旧不露声色。“喂,你快赶走它。”阿姮惊呼!他为什么还可以这般镇定自若。

那只“怪物”伸出一只手来,它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扬子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没关系,只是一只猴子。”火光之中他的脸,真让人安心。

那只“怪物”,不对,应该是猴子,红色的脸及脸部的鬃毛在火光的映衬之下,显得愈发鬼魅。“你们要去那无极之地?”它开口说话,更是让阿姮大吃一惊。

“哼,也不枉您跟了我们一路,也是辛苦。”扬子的话更是让阿姮吃惊!这“怪物”跟着他们走了多远!

“你们两个人,怕是抵达不了。”猴子说道,“你们没有渡河工具。”

“您身上不是有吗?”他轻笑,似乎所有情况,他都了如指掌。“况且,您跟着我们,不就是为了要与我们交换条件吗?怎么,草原族群的长者,年事已高,竟还沦落到和我们交换条件的时候?”

“你……”它显然被他戳中了痛处。

“说吧,你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猴子举起手指,指着阿姮说道,“她。”

阿姮瞪大了双眼,怎么跟她扯上了关系?

“喂,怪物,你是有毛病吧?吓唬我就算了,还要我作为交换?!”

“你的眼睛,是最好的祭品。”它的话,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阿姮看了看扬子,他的眼神里看不出此刻的情绪,难不成真要把她给丢下?

“你的渡河工具呢?”不会吧?扬子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猴子说着便要上前拉住阿姮,扬子却早一步把她护在怀里。“您未免也太过于,操之过急。”他冷笑一声。

“看来,你这是不打算做交换吗?”

扬子的鞭子代替了他的回答。阿姮看都没看清楚,鞭子在空气之中仿若没有打到任何物体,可一枚闪闪发光的叶子却瞬间到了扬子的手中。

“您确实应该退下来了,您的身手和眼力,已经远不如前,还不如把位置让给更有能力者。”

“你……”猴子气急了,张牙舞爪直接扑了上来。


09

扬子眼疾手快,抱着阿姮迅速转身,猴子扑了空。他们原本位于有些松软湿滑的河岸边,猴子的冲击力,让它陷入湿软的泥地里。它的四肢被泥地束缚住了,但仍旧龇牙咧嘴。看得出来,它的情绪已经接近爆发的边缘。

“怎么,被人抢去东西的滋味不好受吧?”扬子道,“刚刚你也想抢走我的女人,我只不过是‘礼尚往来’。”

我的女人?!阿姮抬头看到扬子的侧脸,入刀削的侧颜此刻显得愈发好看。她的心快要飞走了。可转念,这只不过是场梦啊。

“可你拥有它,却无法操纵它。你必将有求于我。”

“哦?是吗?”扬子拿起那枚金光闪闪的叶子,放在眼前打量,“恕我直言,若您继续再泥地里打滚,天亮之前,你会被河里的鱼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他发出冷笑,“您应该比我清楚,那时候的‘它们’,可正是最饥饿的时候。”猴子的眼神急速收缩起来,不管它佯装地多好,此刻的狼狈已然暴露无遗。

“河对岸的羚羊数量很多,它们的眼睛虽说不如人类的好入口,但也足够你维持一段时间了。对岸的草地更为肥沃,物资丰富,可以让你重新建立一个新的族群。只不过,河里的鱼,是阻拦你过河的唯一屏障。怎么样,我也不会占你那么大的便宜,我护送你过河,金叶子,你借我一用?”扬子的口气像是在和猴子商量,可十分显然,猴子并没有商量的余地。

猴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亮已经不在天空正中,已经开始沿着轨道渐渐滑落,“时间已经不多,要在天亮之前抵达对岸,不然,河里的东西,会要了大家的命。”

它已经同意了扬子的提议。扬子抽起手中的鞭子,圈住了猴子的手,轻轻一拉,它脱离了泥地。只见猴子嘴里念念有词,扬子手中的金叶子,瞬间变成巨大的金箔片,足以容纳三人渡河。这光芒在夜里是渡河的明灯,可到了清晨,将会变成吸引那些可怕的魔鬼鱼的利器。事不宜迟,三人依次上了叶子船。

天边的弯月像是一把弯刀,前路未明,阿姮隐隐有些担心。她始终靠在扬子怀里,也许这才是今夜最安全的地方。“阿姮,若是找到针儿草,回到凛风堡,你可否嫁给我?”

阿姮听见这句话,其实把扬子在心底骂了千百万次。又是一个条件句,她想起那天,他们分手那天,扬子对她说的话,“若是我能够得到我父亲的财产,我们便能够好好在一起。我终究还是没能成为,你喜欢的那个人,对不起。”他们都一样,他们从不过问,她要什么,而只不过把他们最想要的东西给他。时日渐远,也晓不得是阿姮不愿意等,还是他们不愿给了。

扬子看怀中的人没应声,低头看了看,她好看的睫毛的月光的映衬之下显得很长,此刻,月色真美。美中不足之处在于,她,睡着了。


10

一阵吵杂的声音把她吵醒。她感觉身体在摇晃,不,更确切地说,是叶子船在剧烈摇晃。天边已透出微微亮光,地表那一端的太阳就要蹦出地面,这正巧也是魔鬼鱼活跃的时分。叶子船的光亮把它们都吸引过来,它们此刻聚集在船的边缘,一个个面目狰狞,阿姮已经讶异到说不出话。

眼见猴子和扬子分别站在船的两端,维持船的平衡。他们像是把整条河的鱼都吸引而至,密密麻麻让阿姮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它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就像是地狱索命的小鬼,不停地抓咬船的边缘,幸运的是,此刻叶子船还可以抵抗住这样强度的攻击。

“年轻人,你必须保住我的安全,把这女人扔下去,才能安全渡河。”猴子的声音从船的那边传来,声音阴森而冷漠。

“什么?”阿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把她扔下去?!虽然是在梦里,但是这该死的梦,在死亡以前,所有的感官依旧保留。这意味着,她死在梦里之前,还要忍受恐惧以及魔鬼鱼的万嘴侵蚀,太可怕了。

“不可能!你要渡河,就给我闭嘴。”扬子在一边回应道。

“现在天色越来越亮了,你该知道的,它们再一会,便会控制住我们的船,那时候,便由不得你说不了。”猴子的声音依旧不急不慢,它相信他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扬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天边逐渐被染上颜色的云彩,明白大家的时间已经不多。忽然脚下的船身倾斜,他和她都往船的另外一个方向滑去!

“啊!”她忍不住惊恐大叫,那些带有锯齿的“魔鬼”就要吞噬他们!扬子抱住了她,用手抓住了船的这一头。而猴子身手敏捷,早已从船的这一侧跳了过来。他们的船,眼看就要被这密密麻麻的“魔鬼”吞噬!

“我不要被吃掉,我怎么那么倒霉啊,呜呜呜……”阿姮控制不住情绪,竟然开始哭泣。扬子被这措手不及的状况,空了脑袋。

“怎么,你决定没有?”猴子的声音依旧没变,那声音差点就让人笃定的相信,他一定会抛下她。只见扬子皱了皱眉,抽出靴子上的小刀,用力地在抱住阿姮的那只手上,划了一刀。他险些因为应激反应而抱不住她,差一点。他的血一滴滴慢慢滴落在河水里,奇怪的是,那些魔鬼鱼像是受到刺激,极速退散。那些控制住船的力量,渐渐变小,船得以再次平衡。阿姮顾着哭泣,当船倾斜撞击河面时,她终于止住了哭泣。

她抬眼,便看到脸色煞白的他。她的泪水挂在脸上还没干涸,扬子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水,仿若她才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我还没死,不用哭的那么伤心。”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他的手,阿姮才发现,那道伤口,深的让人倒吸一口气。她的眼泪又扑哧扑哧掉落。

“你怎么又哭了。”

“你的手……”

“没事的。”扬子安慰道,可唇色却越发苍白。

“你年少时定见识过针儿草的力量,否则,你的血怎能驱散来自地狱的‘魔鬼’。”猴子眼神里泛着奇怪的光芒。

“呵,终究被你看出来。”

“怪不得你要去寻它,若你寻不得它,你便会丧命。”

话音刚落,扬子便晕了过去。


11

他再醒来时,身边只剩下阿姮。草原的风吹得脸很舒服,但伤口却很疼。

“你终于醒了!”

“嗯……”伤口真疼,只不过血在手臂上已经干涸。上了药?他疑惑地看了阿姮一眼。

“猴子帮你上的药,它说,只要帮助见识过针儿草的你,定会有好运降临。”

“……我睡了多久?”

“唔……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们必须尽快上路。”扬子撑起自己的身体,仿佛那道伤口无关紧要,可看他的表情,龇牙咧嘴地忍着疼,阿姮心里也不好受。

“不然我们再休息一段时间吧。”阿姮提议。

“猴子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若不尽快找到针儿草,我也要死。”

“为什么?!”他以前不是说,针儿草只是为了对付他的兄长,这会怎么变成若寻不得,便成了索命的东西?

“还记得我说过,你救过我吗?”

“嗯……可我想不起来了。”她确实不知情。

“你在荒漠之中,用针儿草救了我一命。”他的话就像是一颗炸弹,阿姮张了张嘴,已经讶异到说不出话来。“所以,再次遇见你,我定能寻得它。你是我,此行如此笃定的理由。”

“可你为什么会死?”

“针儿草长在无极之地,它是用血滋养出来的,身体里流动着无数亡灵的血液,它记得给予谁生命,若然不归还,它便会来索取。”说到这,他反而笑了。

“怎么归还?你要以命相抵?”

“那倒也不至于。受过恩赐的人,要在第十年,回到无极之地,找到它,并用自己的鲜血滋养出一株新的针儿草,便能够解困。”

“所以……今年是第十年?”

“确切来说,后天便是限期。”

“那我们还等什么?”

“看来你也有关心我的一天?”他自嘲。

“你……我……”她总不能说,她必须仰仗于他,才可回去。可若是不回去?会怎样?会一直沉睡到地老天荒?亦或是有一天,这个世界再也不需要她了,会消失在自己的梦境里,回不去,也醒不来。

“哈哈,逗你的,我们启程吧。”

“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的血……它们会害怕。”阿姮问话时,担忧地往河边看了一眼。虽然那些“魔鬼”已经退散,但晨曦时分的场面依旧让她心有余悸。

“针儿草所眷顾的生命,它们不敢轻易靠近。对它们来说,针儿草不是救命稻草,而是索命符。”

“原来如此。”阿姮若有所思,两人各怀心思上了路。

她不知道他们到底走了多远,她只知道,日出降落,月升月落,星辰满天之时,他们依旧在行走。两人并无疲惫的感觉。难道是吃了那“魔鬼”的缘故,自己也变得魔障了?思及此,那“魔鬼”的脸颊就在自己脑海里清晰浮现,她甩了甩头,想要把脑海里的景象挥去。可不知道是否因为走太久的缘故,竟然出现了思维混乱的情况。那“魔鬼”的嘴脸竟然飞到了天上。那尖利的嘴在她面前咧开,那细密的锯齿咬合时像是在发出笑声般,这笑声像极了啼哭声,令人毛骨悚然。


12

“阿姮,清醒点。”身边响起扬子的声音。

阿姮回过神,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不见。

“我怎么了?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它们都……不太友好……”

“怎么,你要被它们吓哭了吗?”

“喂!”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她的玩笑!

“你刚刚是不是出现幻觉?”他收起玩笑的嘴脸,问道。

“嗯,那些奇怪的‘魔鬼鱼’飞到了天上……”

“它们是真的,并不是幻象。”

“什么?它们在哪?!”她立马进入警戒姿态。

“别害怕。”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像是抚慰小动物般,阿姮拍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它们确实是真的,只不过它们在距离我们大概方圆几里之外。”

“你是说,它们在方圆几里之外?但是却可以让我们提前看到它?”

“你的脑袋,终于灵光了一次。”他下了定论。

“喂!我在跟你认真说话!”

“当然,我也很认真。”

“哼,不理你了。”

“我理你就好。”扬子拉住她的手,好似担心她因为冲动而离开他,这样能够多几分安全感。“它们擅长用这样的方式去迷惑‘猎物’,就像你刚刚那样。”

“猎物?”真可怕。位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有朝一日,也变成别种生物的盘中餐。

“对。若不是刚刚我叫喊你的名字,你就会陷入更深层的幻觉之中,直到它们控制住你的思绪,那时候它们猎食,就犹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你……怎么没受控制?”

“这无极之地,除了针儿草,其他生物都奈何不了我。”

“那我怎么办?”

“你不是还有我吗?”

“瞧你得意的样子。”

扬子大笑。两人继续往前走。眼前的天色已经变成了蓝紫色,植被随着步子的前进在逐渐减少,风力远不如空旷的草原那般大。眼睛所见之处,几乎寸草不生,萧瑟程度不亚于沙漠荒地。可这荒地里,却透着死亡的气息。一股浓烈的气味一直充斥着阿姮的鼻腔。刚走没一会儿,她明显感觉到脚下泥土松软起来。她低头一看,脚踩之处竟然开始向外涌出浓稠的红色液体,亦或是,该称之为,鲜血?!她再细看,那些浓稠的液体,竟然还包裹着细小的纤维,阿姮用力一踩,破碎,可它们又再次聚合。

“我的天,这是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扬子抬了抬自己的脚,显然对于这些“小东西”也十分苦恼,“大概是嗜血的蔓藤。”话语之中,那些小生物似乎有灵性般,越发放肆,统一朝着扬子手臂上的伤口爬去!他用手拨弄,它们顽强地继续,不肯罢休。阿姮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吃惊到说不出话来。她懂了!它们要吸血才能生长!身子里全是血液,所以它们踩破时,才会溢出那么多的鲜血!

扬子急速拍去身上的蔓藤,可似乎无济于事,它们对于血液又一种疯狂的渴求!

“啊!”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可并不是扬子发出的!阿姮四周观望,发现声音的来源来自于不远处的几个人。那略微眼熟的黑蓝色,更是冲击着她的心脏!枫逝的人!


13

阿姮看着不远处被蔓藤疯狂吞噬的人,恐惧感从脚底浮上心头。他们皆因身上的伤口,不断地被蔓藤吞噬,那个小伤口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洞。人被蔓藤缠绕其中,几秒钟变成了骷髅。她看着扬子不住拍打的样子,想起他的那句话,“除了针儿草,任何生物都奈何不了我。”阿姮眼看着那些穷追不舍的人就要追上来,急中生智。抓住一根蔓藤就往他的伤口处伸去!

扬子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你疯了!”

可那蔓藤还未触及到他的伤口,便以入侵几十倍的速度退散!

“你说过,奈何不了你,你忘了。”

“那被包围的滋味不好受,我都忘了这茬。”

“快走,枫逝的人追上来了。”

这会倒是换成阿姮冷静自持,抓起扬子的手就在血色荒地上奔跑起来!

蔓藤惧怕扬子的关系,急速退散,在他们的脚下让出一条小路,他们脚下裸露出原本的植被,干瘪的黄土。可想而知,这些嗜血的小纤维是有多么的渴望一点血液的滋养!原本的植被没有那么难行走,他们的行进速度变快了许多。可那些人也是猩红了眼,用刀割断了那些蔓藤,也渐渐跟了上来。

阿姮和扬子跑了一小段路。突然,天空中掠过一只生物,阿姮躲闪不及,脸上划出了一道伤。她捂住脸,疼痛感先于温热的感觉传达,她知道,此刻的状态并不是太好。她抬头,正是刚刚那制造幻境的鸟!

“你还好吗?你的脸……”

“没关系。”这要是在现实之中,这话八成是说不出口的,可在梦里,又有什么所谓呢?

“靖鸟,擅长制造幻觉捕捉空中的猎物,群居鸟类。”

“可这里只有一只。”她连说话都有些疼。她皱了皱眉,扬子拿开了她的手掌,这伤口大概有一寸长,他的眼里,倒影着她的脸。“怎么,很长的伤口吗?”阿姮问道。

“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语气里透露出自责和不舍。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快走吧,时间不多了。”此刻的阿姮,比他清醒得多,大概眼见他手上那道伤口越发严重的缘故吧。天边的颜色由紫红色变成了深红色。没有云,色调却让人感觉透不过气。

那只靖鸟,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阿姮脸上的伤,她险些要以为那只不过是幻觉。“靖鸟群居之地近了,刚刚那只,只不过是在给我们提醒。”扬子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这几天时间以来,阿姮的心里,没有哪一刻比得上此刻安心。刚刚他眼底的倒影,透露了他太多情绪。

“咻”,一支利剑插在了他们身旁的土地上。比起靖鸟,那些黑衣人的速度显然快得多。“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枫逝说不定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四五个黑衣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阿姮感觉他的手,握紧了自己的。


14

原本深红色的天空又深了一个度。天空毫无预兆的下起了白色的雨。这雨水的颜色,容易让人迷了眼。阿姮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白色的雨水打在身上,与现实世界之中的并没什么不同,可在扬子的身上却起了作用。雨水侵入了伤口,她感觉他抓住的手微微颤抖,他的脸色变得很差。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扬子道,那声音并没有让对方听出端倪,可只有阿姮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那只好带着你的头颅回去见枫逝了。”

也分不清楚是谁先动的手,阿姮只知道扬子在强撑。他一边护着她,一边还要使用鞭子与这些人周旋。那些人处处下狠手,而扬子却只是点到为止。眼看那些人就要接近他们,阿姮此刻对他的担忧多于他们被抓住的畏惧感。

阿姮感觉一阵压抑,可并不是来自于敌人,而是来自于四周的环境。阿姮抬头,一层黑压压的东西盘旋在他们的头顶。竟是一大群靖鸟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他们的羽毛似乎沾不到雨水,雨水划过他们黑色的羽毛,黑白色在深红色的天空之中,这鸟类似乎是天空之中的霸主,毋容置疑。它们一圈圈地围绕在他们的头顶,雨水渐渐滑落在他们的周围。

这靖鸟?是在帮他们?

扬子用鞭子击退了他们的攻击,眼看黑衣人再次反扑,这一次,扬子的鞭子,却甩向了天空!

奇迹般地,一只靖鸟嘴上的锯齿咬住了鞭子的一端!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靖鸟叼住了这鞭子。它们巨大的黑色头颅,在鞭子的那一端聚集,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可阿姮已经没有时间顾忌这些。靖鸟汇集成的巨大力量瞬间将他们拉离了地面!他们迅速脱离了黑衣人的围追堵截!那些黑衣人戴上了面具,阿姮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不过,可想而知,此刻的脸色并不会太好看。

扬子一只手抱着阿姮,另外一只手抓住鞭子。那些靖鸟,像是受到了指引,不似刚刚伤害阿姮那般凶残,反而好像在将他们带离这片危险的血色之地。天空之中的雨势渐渐变小,天空开了一个口,投射下一道金黄色的光,天空的颜色变成了粉红色。阿姮还未来得及欣赏这美好的景致,突然感觉腰间的力道逐渐变小,她抬头看了看扬子,他已经接近昏迷!

“喂,撑住!扬子!”

可他或许太累了,亦或者那时间,根本已经快到了头。

可就在此时,阿姮发现原本头顶的靖鸟,距离自身已经非常近了!那不远处的金光,投射在不远处的山洞上,那群密密麻麻的头,栖息在岩壁上。这根本不是在救他们!这只不过是假象,鸟群在把它们往鸟巢带!而头顶的靖鸟,也在啃食着扬子的皮鞭!而此时,扬子已经陷入了昏迷,她腰间的力量完全没了!他的身体正在向下坠落!阿姮原本在天空之中就没有着力点,失去了扬子这个依靠,此刻天空之中自由坠落压根就不是在开玩笑!


15

一滴滴白色的雨滴,从阿姮身边一直往上,往上飘。

他们距离地面很高,不知道跌落到地面,会不会死掉?扬子的身体坠落速度比她快许多。靖鸟觉察到猎物坠落,黑压压的一群,向前飞行的方向很快转变成向下俯冲。“擅长捕捉空中的猎物”,扬子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在她眼里,此刻它们真的成了索命的魔鬼!靖鸟尖锐的嘴朝下俯冲,就在阿姮以为那尖利的东西要扎进自己的身体时,它掠过她的身边,直冲而下,它们的目标是扬子!

在天空中的人,就是努力出拳,也犹如打在了棉花上,完全不起作用。阿姮在空中挥舞着拳头,想要阻止那些靖鸟,可这空中绝对的猎人又岂是浪得虚名?它们闪避技巧极佳,阿姮挥出去的拳头全都落了空。

眼看着扬子身边的靖鸟越来越多,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被这些“魔鬼”包围,然后……吞噬。“你不能死啊……”眼泪从眼角滑落,掺杂在白色的雨水里,脸上的伤,现在隐隐作痛,可这也比不上此刻的心痛。

奇怪的是,那些靖鸟碰到扬子时,像是受了惊。那些鸟的眼睛极速地睁大,阿姮视力极佳,虽距离有些远,依旧能够看得清楚。簇拥在他身边的那些靖鸟,忽然从一个屠夫变成了虔诚的教徒,慢慢地把他的身体托了起来。没错,是托举起来。就像是一张羽毛做的毯子,可扬子却依旧双眼紧闭。阿姮从上方掉落的冲击力,竟然没有撞破这张织好发羽毛毯。她落在上面时,阴森森的害怕。

不远处便是靖鸟的洞穴,他们在往那个方向移动。不知前路在何处?

此刻雨已经停了,那些羽毛交织在一起,触感出奇的好。可当阿姮看到靖鸟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却怎么也无法放下心中的戒备与恐惧。

天空当中那道光,渐渐暗淡下来。靠近岩壁时,那些悬挂在岩壁上的靖鸟突然像是受到了鼓舞,站在岩石缝处扑腾着翅膀,那长满锯齿的嘴,细而长,张开发出嘶嘶嘶的声音。身下的靖鸟像是回应同伴般,也张开嘴发出声音。顿时间,世界里只剩下嘶嘶嘶的声音。阿姮看了看紧闭着眼睛的扬子,摸了摸他的脸颊。还温热,他还活着。这个认知让她松了一口气。那些岩壁上的靖鸟不安于待在原处,铺张开翅膀,飞至他们的身边。他们身边的光线,越发暗淡起来。那些凶神恶煞的脸挂在天空之中,扑腾着翅膀,嘶叫着,怎么看都是索命的魔鬼。阿姮此刻已经接受命运,她又能做什么呢?抬眼看即将进入的洞穴,那个黑洞里面,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呢?他们会不会变成他们的食物?亦或是,现在想这些已经太晚?她该想着,会以何种方式,被这些“魔鬼”吃掉?

“咳……”此刻,昏迷的扬子却剧烈咳嗽起来!

他微微睁开眼睛,声音虚弱,“我们在哪?”


16

“你没事!太好了!”她用力抱住扬子。

“嗯……”他的声音依旧虚弱。“我们在哪?”

“我也不知道。”阿姮大喜过望,却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已经改变。

一股腐臭味直冲鼻腔,光线瞬间变得稀疏,只有些许从洞顶的小缝隙穿过。扬子撑起身体,感觉身下的触感出奇柔软,而且很明显感觉到,自己依附于什么东西在移动。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什么东西在带我们在移动?”他问道。

“是……靖鸟。”

“什么?!”这个认知让他汗毛竖起,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我们现在,大概是在他们的巢穴里。”阿姮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有些神志不清的扬子,瞬间清醒!

一股更浓重的腐臭气息冲入鼻腔,靖鸟的食物都是动物,他们习惯带回巢穴之中进食,那些食物残渣,在日积月累之下演变成为臭气熏天,令人作呕气味的源头。可现在看来,他们也将变成那残渣的一部分了。

“正好,我们需要一枚靖鸟的心脏。”扬子的声音在黑暗之中飘来,这提议着实更让人觉得大胆又奇怪!

“你说什么?”阿姮以为自己听错了。

“针儿草会喜欢的。”

针儿草,真的是一种植物吗?一路听闻,倒像是一个最嗜血的魔鬼?

“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它们会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再吃掉。”

“吃……吃掉?”

“不用担心,有我在。”

因为光线的缘故,她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好,这样他也看不到,此刻她因为这话而烧红的脸。

突然身下的靖鸟群开始躁动起来。它们又持续发出嘶嘶嘶的声音,视野在两人眼前豁然开朗,如果说他们方才身处的环境是洞穴,那么这个地方,才真的是洞穴的深处。光线从洞穴的顶部落下,此处采光极好。巨大的深坑中心,有一块巨大的岩石,那里极其荒芜,寸草不生。那些躁动的靖鸟像是在召唤什么,扬子握住阿姮的手。他的手已经非常冰凉,他还有多少时间?阿姮心底是有答案的,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若是在天亮之前还找不到这针儿草,他会不会离开。但这些并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此刻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啊。

“这应该是靖鸟兽的巢穴。”

“靖鸟兽?”那是什么怪物?

“靖鸟是群居动物,它们所捕获的食物,都必须献祭给靖鸟兽。说白了,它们都是靖鸟兽的子嗣,却无法拥有传宗接代的能力。”

“靖鸟兽,应该是一双吧?”

“嗯,一雌一雄,当其中一只寿命将至时,另一只会在这些靖鸟之中选中两只,担任使命,然后剩下这只,会殉情而死。选中的那一双靖鸟,会将它们吃掉,变成靖鸟兽。”这梦境世界里的生存之道,完全比得上人类世界的残酷竞争。

话音刚落,黑压压的靖鸟群在中间的大石头盘旋,它们一只只渐渐地从边缘慢慢离开,他们得以平稳地落在了那块大石头上。


17

那些靖鸟,像是完成它们的使命般,快速从头顶离去,洞窟里只剩下扬子和阿姮。

那黑色的深坑里,传来一阵呼吸声。像是困极睡着以后发出的呼噜声。在洞窟的石壁周围环绕着。过了一会儿,这声音突然静止,这样安静的环境让人愈发害怕。这块十米见方的岩石,寸草不生,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日积月累,血迹叠加,在光线之下,黑得发亮。这块岩石大概距离头顶的洞口又十来米的距离,抬头便能够看到外面粉红色的天空。

突然一阵巨大的风力扑面而来,阿姮瘦小的身躯在地上翻了个身。扬子抓住了她的衣角,她才免遭滚落岩石。抬头,一个巨大黑色的身影从空中落下。它背着光,只能大致看清楚它的轮廓。它的翅膀张开大概也有4米左右,巨大的头部以及粗壮的腿,它拥有翅膀,却不同于一般的鸟类。它降落在石台上时,产生的巨大风力再次让阿姮和扬子在岩石上打了个滚。此刻外面的光线倒是亮了起来,投射下来的光,也已经足够让他们看清这庞然大物的模样。

怪不得称之为“兽”!它的背部长着一双巨大的羽翼,黑色的羽毛丰满而富有光泽。身上是黑色的鬃毛,而脸部却像极了家猫,乖张却不平易近人。为什么靖鸟会演变成这般模样,它们的子嗣竟一点都不像父母。它像是一只长着翅膀而出走的凶恶家猫,此刻正对着他俩龇牙咧嘴,眼看着就要扑上来将他们撕碎!

“现在怎么办?我不想被它吃掉。”现在他们完全算是“砧板上的肉”,这只巨大的靖鸟兽一个爪子足以将两人撕碎。

“跑啊!”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

可这块平整的大岩石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他们已经站在石头的边缘处,无计可施,却又无路可逃,除了被它吃掉,就是跳入这深不见底的深渊里。此刻另外一股风再次席卷,他们被吹到了大石块的中央,一个巨大的黑色的阴影再次笼罩。另外一只靖鸟兽出现在平台的另一端。

扬子和阿姮,此刻连往下跳的机会都没有了。阿姮咽了一口口水,脚已经挪不开步子了。而身边的扬子,却已经没有当初的信誓旦旦,想必他不会料想到靖鸟兽的身躯竟然如此巨大,跟他们拼命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两只靖鸟兽不应该是一丘之貉吗?可这对峙的阵仗,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难道,它们还要争夺他们两个?

它们分别站在平台的一段,露出可怕的牙齿,两只野兽互相对望,来回在平台上踱步,情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其中一只很快发动了攻势,一下子扑到他们身边。扬子一个闪避,和阿姮在地上滚了一圈。地震山摇的声音,转头一看,两只野兽已经打作一团。阿姮和扬子在一旁,舒了一口气,可算是逃过一劫。巨大的平台在两只巨兽面前,显得有些拥挤。一只明显处于劣势的,扑腾起翅膀飞向空中,另外一只紧随其后。


18

很快,它们在半空之中撕咬,扭打成团,撞击在石壁上时,还能感觉到地动山摇。空中甚至还有掉落的黑色毛发,渐渐地,被一种粉红色羽毛绒状物给替代。越来越多,积累在平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物体。那东西落在扬子的手臂上时,她看到他的眼睛瞳孔所投射出来的情绪是,吃惊。

扬子轻轻地拿起一根跌落在身上的粉红色绒状物,那东西像是有灵性般,轻轻地跳起来,飘走。她再摸了摸刚刚飘过她脸颊的地方,那个伤口已经抚平!而有一朵落在扬子手臂上的伤口时,竟变成一道微弱的光,然后隐没在他的手臂上。阿姮扒拉着他的衣袖,先前受伤的地方,竟然已经完全愈合,丝毫看不出手上的痕迹!她摸了摸他的手,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你再摸下去,怕是我就要以身相许了。”扬子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

阿姮红着脸,快速收回了手。可扬子却抓住了她的手,“若是你不同意,我抢也要把你抢回去。”

阿姮红着脸,抬头便看到那两只打斗的野兽,已经从空中降落到平台上。一只身形较大的伏在另外一只身上,嘴像是咬住另一只的脖子,另一只乖乖屈就于它的身下。身上的那只突然展开巨大的黑色翅膀,看起来,像是在……交配?

“针儿草开花的时候,是靖鸟兽交配的时候。”

“你是说?这是针儿草的花?”

“不,你错了,阿姮。”他顿了顿,“它就是针儿草。”

“什么?”不可思议,这针儿草竟然是一种可以飘再空中的粉红色绒状植物。

“你怎样才不会死?”她依旧心心念念那只猴子的话。

“方才,它停留在我身上的时候,就可以拿走我的命,可并没有。所以我想,也许,它放过我了。”他的脸确实恢复了血色,她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他抓住空中的一枚针儿草,轻轻地贴在她的脸上。她感觉到一阵柔软的触感,脸上的伤似乎不疼了。她摸了摸脸颊,针儿草抚平了她的伤口。真神奇!

“嗷呜……”突然间靖鸟兽发出了一声响彻洞穴的叫声。那些停留在岩壁上的靖鸟纷纷被触动,成群结队地在飞至平台周围。针儿草越落越多,那些触碰到针儿草的靖鸟像是受到了指引,竟在平台边上,搭出一条路,盘旋着,往头顶洞口而去。那对靖鸟兽交配结束,盘旋着,双双往头顶的洞口飞去,一会便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针儿草在指引我们离开,走吧。”

“可你不是说,需要一枚靖鸟的心脏?”

“可它刚才也没要我的命。也许,那些传说只是寻不到针儿草的人们编织出来的谎话。”

扬子牵起阿姮的手,踩在那成千上万靖鸟铺搭而成的“螺旋楼梯”往上走去。她亦步亦趋,紧随其后。那触感犹如踩在棉花上。她没有想到,“魔鬼”此刻竟然成了引路人。她看着扬子的背影,那一刻忽然间意识到,距离她离开的这个世界,又近了一步。每当这样的时刻来临,她不免惆怅起来。


19

靖鸟搭成梯子的顶端,针儿草铺了一地。不远处是一棵巨大的树。它枝叶繁茂,高大的程度更像是一座摩天大楼,树冠直穿巨大的云层,看不到树的顶端。一阵风轻轻地吹过,针儿草从树上一点点的飘落而下。那一双靖鸟兽,像是守护大树是神兽,始终围绕在树旁。阿姮伸出手,针儿草轻轻地落在她的指尖,过了一会,像是有生命般飘走了。也许针儿草,只是这棵生命之树的种子吧?

这里寸草不生,是一片血色的土地。却能够衍生出那么美的精致,这应该算得上是一种苍凉的美吧?这般美好的景色,也不枉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抵达。扬子伸出手,一枚针儿草落在他的手掌中,“希望可以借助你的力量,让凛风堡变得更坚不可摧,也可以铲除掉那些小人。”话音刚落,那枚针儿草像是听懂了这句话,发出光芒,渐渐缩小,然后变成一小株干瘪的草。

“扬子,这一路上,谢谢你的关照。”

“要不是你,我可能也坚持不到这里。”

“…可惜的是,我依旧想不起,我从哪而来。”

“阿姮。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凛风堡的,对吗?”

他突然间无比认真的说道,天地之间,只剩下针儿草在飘动。

“我……”她欲言又止,很想答应,却发现嘴唇似乎被什么魔力定格住,想说出口的话,只能留在嘴里。

“和我在一起,你会幸福,会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阿姮突然间睁大了眼睛。这就是她一直等待的话,针儿草在她眼前模糊起来,周围起风了,阿姮知道,她要离开了。她该说些什么道别的话?亦或是拒绝他,然后离开?这一切结束的让人猝不及防,她忽然不舍离去。

“咻!”空中突如其来一支箭,穿透了扬子的胸膛!

阿姮欲言又止,却再也没有机会表达了。

一束巨大的光,笼罩,阿姮流着泪,看见扬子倒在了树下。

“用自己的血液滋养出一株针儿草……”扬子的话在耳边响起,他受伤的地方并没有流血,而是渐渐发出光亮,长出了一株针儿草……这难道就是针儿草的安排?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从一旁走来,手上拿着一个十字弓弩,嘴上挂着诡异的笑。

阿姮直觉,他就是枫逝。

“扬子!”

睁眼,她的双颊湿润,室内一片漆黑,她看到了房间天花板挂着的那盏星星灯。无数个无法入眠的黑夜里,阿姮喜欢看着它发光。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回到现实?她试着闭眼,再次回归梦境,可她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床头的时钟,此刻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

她只睡了三个小时,在梦中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草原,河流,白色雨落。

巨兽,魔鬼,粉色天空。

这一切,都与你有关。

可这一刻,他的生死,已经与她无关。可是,心中不免惆怅。

她拿起枕边的电话,在凌晨拨通了电话。对方无应答,对方无应答……直到第三个电话拨过去,一个声音在电话那头有些烦躁,“你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阿姮笑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冯凯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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