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留下的破漁网
女孩水秀,奶奶去世不到一个月,爸爸划船捕魚,穿得很久的水鞋,鞋底防滑花纹磨平了,一脚沒站稳,掉进漩涡中,被急流冲走。
水秀妈说家里遇到丧门星。一甩头,扔下刚滿八岁的女儿,改嫁去了别的地方,像扔进大海里的一根針,没了踪影。
水秀要跟爷爷学织漁网,爷爷叮嘱她,过上好日子,认识什么是鯉魚什么是鯰魚不行,得认字,有文化,你应该上学。我织魚网,是因为身子骨让水泡了大半辈子,干不了别的了。看见扔在水 里的破漁网,不捞上来补一补,觉得怪可惜的。
爷爷省吃俭用,水秀十七岁那年,把她送进了师范专科。学校管吃住,还有助学金。这么多优惠,拿不到多少退休金的爷爷,才能供得起。
水秀本来学图画。在一次学校文艺晚会上,音乐班几个女同学唱了一首呌“漁光曲”的歌。
其中一句“爷爷留下的破漁网”,让水秀心头一震,像被针尖剌了一样,疼痛不已,流下满脸泪水。
好像这首歌特意为她作的。一连几个晚上,望着窗外的星星,翻来复去的,闭不上眼睛。
失眠给水秀带来了新的愿望。她决定放弃图画,改学音乐。
老师不停摆手,反复强调唱歌不是地的长项,没有发展前景。
水秀不服气,就跑到校外参加唱歌补习班。好几次唱哑了嗓子。凭着一股顽强劲儿,毕业后,到底进了一家演艺公司,成为二线歌手。
只要演出,水秀必唱漁光曲,手里还拿着破魚网。边唱边表演,好像看见爷爷站在跟前,为她加油鼓劲。从观众席也真的赢来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看见现场的火爆情景,一号女主唱十分恼火。她挑动她的粉丝和马仔,给氺秀喊倒好,还扯烂当表演道具的魚网。
公司的状况本来就不景气,老总见这样子,急得浑身冒汗,赶紧辞掉了水秀。
就在水秀准备离开的时候,扔下她整整十年的妈妈,披金戴银,一身绫罗绸缎,端足了富婆架式,如同从天而降的女神,袅袅娜娜的出现了。
十年间,她在日本玩股票,由一个内线谋刘,顺风顺水,赚个缽满瓢足。
老妈一见水秀,伸出胳膊把她搂在怀里,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秀,秀,宝贝,宝贝,我这个当妈的,对不起你,对不起……”
她买断了公司经营权,并当众宣布,委任氺秀为新公司主管兼主唱。
水秀妈不顾休息,来到水秀爷爷的住处。
一见面,水秀妈深深弯下身子,一连䩓了三个躬,“做为晚辈,我太失礼,罪孽罪孽,请老人家宽恕。为了补偿,我专门选了一家高档养老院,订了贵宾间,请您入住,安度晚年。”
水秀爷爷连连摆手,“漁网还没补完呢,哪里也不去。”
“您,是不是有别的要求?”水秀妈追问道。
“嗯。有个愿望,也算是遗愿吧。”
“您说。”
水秀爷爷挺直腰,面色凝重,一字一顿的说,“我走之后,把没补完的漁网,交给水秀。让她记着,有这么一个爷爷。”
水秀妈眼含泪水,频频点头,“您放心,一定,一定。”
半年后,农历七月十二,鬼节前三天,水秀爷爷闭上眼睛,手里还抓着没补完的漁网,走了。
两年后,水秀和未婚老公装修新房。即将成为新郎的帅哥,问水秀,“亲爱的,有什么要求?只管说。”
水秀指着正对房门,那面被阳光照得通亮的墙,十分郑重的说,“把爷爷留下的漁网,掛在那里。”
准新郎两个皮鞋跟一碰,像听到命令的战士,响亮的回答,“认真照办,漁网永远卦在那里。”
水秀重复着,“永远,永远。”
心里像翻江倒海,再次响起漁光曲,“爷爷留下的破漁网,小心再留下过一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