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斑驳了回忆,回忆温暖了曾经,曾经却在心里无法忘记。
古韵悠长的小巷,像老人额上的皱纹,幽深而空荡,寂静又凄凉。漫步在古老的小巷里,我从记忆,走向回忆。
西南营,顾名思义座落在城区的西南方。而它的名字可溯源至明洪武年间,通州设置了守御千户所,有士兵1120名,分为十营,分别散在城之各隅。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的营被裁掉,有的合并了,再加上其他营的名字,不如方位好流传,最后只有西南营留下了古代军旅的遗痕。
只要是在南通老城区生活过的人,对这个地名都不会陌生。它的街区范围北到西大街,今人民中路;东至南大街;西临西城门口,今环城西路南段;南达南城门口,今环城南路西段。这个范围,按现在的话说是寸土寸金的好地段。因为它南面是东公园(原总工会所在地)和南公园,西面紧挨着北公园(现少年之家所在地)、中公园(现工人文化宫所在地)和西公园(西被闸附近)。难怪百年前的那些官宦、文人、商贾大多喜择居于此,于是便让这里留下了许多深宅大院。有历史学家金沧江的旧居,有中国最早的建筑师孙支厦的旧居,有著名演员赵丹的故居,有顾氏大宅,也有徐家大院。
记忆中的深宅大院都是青砖黛瓦,有着高高的院墙,雕花的屋檐,厚重的大门,以及高高的上面用许多铜钉钉成漂亮图案的门槛。这些特点以往在南关帝庙东端的“海门府”都能一一找到。“海门府”,望文生义,不少人以为这是一座官衙,其实他是王宾的宅第。王宾官至海门厅同知,于光绪29年,离职后便定居在南通。在南关帝庙巷,他建有东西两宅、每宅各五进的大院。前四进设厅,厅两侧为房,后进为辅助用房,东侧有花园,东南方为家庙和书房。这是一座,具有明清时期建筑特征的住宅建筑群,它完好的保存了明代后期的梁架结构。
东宅的五进大院,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曾是市第一机关幼儿园的所在地。那时候,这五进大院,披一身青砖,顶一头黛瓦,洁净的窗户是它明亮的眼睛,窗户下的粉墙是它干净的脸庞。几经风吹雨打,依旧英俊挺拔,风里雨里,它就立在那里。我见过它在风和日丽中,对我微笑,我也见过它在滂沱大雨中,为我着急;我见过它,每天清晨敞开宽厚的胸怀,迎接每一张笑脸,我也见过它,每天傍晚挺立孤寂的身影,送别每一个稚儿。记忆中的深宅大院是年轻的,是壮实的,而西南营也年轻着深宅的年轻,壮实着大院的壮实。
记忆总是那么悠长,长到几十年来,总以为你还是原来的模样。岁月与记忆,因西南营纠缠不清,过往与思念,在我的心里疯长蔓延。对于西南营,总有诉不完的衷肠,总有说不完的念想。
然而今天当我再次走进西南营,我却欲哭无泪。狭窄的小巷,到处是违章搭建,古老的旧宅,被改造的面目全非。那不时遇到的残垣和断壁墙,似乎在向人们倾诉着沧桑;已露出森森白骨似要坍塌的旧屋,靠着几根粗木,痛苦的支撑着,栋梁和柱子都张开着大嘴,唯有寂寥和凄凉,在诠释着所有的声音。即便那曾经恢宏的五进大院也未能幸免。今天的大院已被前面的高楼大厦挡住了阳光,阳光明媚的中午时分,站在大院里,想拍张照片留作纪念,却手拿相机转东转西,也追不到一点点阳光。
昨天还年轻、壮实的大院啊,今天怎么如此苍老、荒凉?那曾经的黛瓦已被片片红瓦取代,那曾经的青砖墙,却莫名变成白得刺眼的石灰墙。苍老的大院,你的瓦砾间是否还能散发出那绕梁的儿歌?院内孤独的古树,你的枝头是否还挂着已过往经年的稚儿们的笑声?被白石灰掩盖了斑驳的墙壁,你是否还能放映出稚童们的欢快身影?真的不希望!真的不希望!在明天,或许在后面的一些日子,旧屋和西南营老城区在不声不响中,慢慢老去,死去。因为西南营承载了我全部童年、少年及部分青年时期的喜怒哀乐!
2018.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