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

461：晋纪（十一）

晋朝出现三个太阳

晋纪十一（从314年开始，到316年结束，共计3年时间。）

314年春正月辛未日，有颗像太阳那么大的陨石坠落在地面上。随后天上出现三个太阳前后运行，在西方出现向东行进。丁丑日，司马业宣布大赦天下。

有颗流星出现在牵牛星中，进入紫微宫，光耀照亮地面，最后坠落在平阳以北，化为肉团，长三十步，宽二十七步。刘聪非常厌恶，询问公卿大臣。陈元达认为：“这是女人受宠信太盛，为亡国的征兆。”刘聪说：“这都是阴阳的事情，怎么能关联人事呢！”

刘聪的皇后刘氏贤良明智，在刘聪行事不道时，刘氏每次都进行规劝使其改正。己丑日，刘皇后去世，谥号为武宣。从此后，刘聪的后宫争夺宠信，再也没有了正常秩序。

刘聪设置丞相等七公；又设置辅汉等十六名大将军，各自配置两千名军兵，让自己的各个儿子担任；又设置左右司隶，各自兼领二十多万户，每一万户设置一名内史；单于左右辅各自主管六夷十万部落，每一万部落设置一名都尉；左、右选曹尚书掌管国家选举。从司隶校尉以下的六官，其位置依次于仆射。封儿子刘粲为丞相、兼领大将军、录尚书事，进封晋王。封江都王刘延年录尚书六条事，封汝阴王刘景为太师，封王育为太傅，封任顗为太保，封马景为大司徒，封朱纪为大司空，封中山王刘曜为大司马。

壬辰日，王子春等人和王浚的使者来到襄国，石勒藏匿起自己的劲卒精甲，只派出老弱军兵虚列府中展示，面北拜受使者的书信。王浚送给石勒麈尾，石勒假装不敢用手拿着，而是悬挂在墙壁上，早晚进行叩拜，并且对外说道：“我不能见到王公，但能见到他的赏赐，就像见到王公了。”石勒又派遣董肇奉表送给王浚，约定在三月中旬亲自到幽州奉上尊号，同时写信给枣嵩，索要并州牧、广平公的封号。

石勒向王子春询问王浚的政事情况，王子春回答说：“幽州去年发生大水，百姓无饭可吃，但王浚仓库中粟谷堆积如山，从不去救济。其治下刑律暴虐，政令严苛，赋税徭役接踵而至，致使忠直之士纷纷远离，边疆夷狄人相继叛乱。天下人都能预见其马上覆亡，但王浚却浑然不知，依然神色自若，毫无畏惧之心。近日他又大肆调整官制，广纳文武官员，竟自比汉高祖与魏武帝，自认为这两人都比不上他。”

石勒按着几案笑着说：“王彭祖确实可以擒获了。”王浚派的使者返回蓟县后都说：“石勒目前兵力阵势孤独衰弱，忠诚而无二心。”王浚非常高兴，更加骄纵懈怠，不再加以防备。

杨虎掳掠汉中官吏百姓投奔成汉，梁州人张咸等人起兵驱逐杨难敌。杨难敌离开后，这些地方都归附成汉，于是汉嘉、涪陵、汉中的地盘都属于成汉所有。李雄封李凤为梁州刺史，封任回为宁州刺史，封李恭为荆州刺史。

李雄谦逊对人，礼贤下士，按照才能授予官职，他派太傅李骧主持内政教化百姓，派李凤负责外务招抚绥靖。其施政宽泛简约，刑律明晰，狱中很少有长久羁押未判决的囚犯；同时兴办学校，设置史官。成汉的税制规定：成年男子每年交纳谷三斛，女子减半，病弱者再减半；每户仅征收几丈绢帛、几两绵絮。因为政事简省，所以徭役征发很少，百姓普遍丰足，新归附的人都被免除赋税徭役。当时天下大乱，而只有蜀地无事，一年谷物几熟，以至于门户不闭，路不拾遗。

汉嘉的夷人首领冲归和朱提的审、建宁的爨都去归附成汉。巴郡曾经告急，说出现晋朝军兵。李雄说：“我经常忧虑晋朝琅琊王势力微弱，很快会被石勒消灭，对此深感忧虑，没有想到他们还能进兵，这让我非常高兴。”但是李雄朝中没有礼仪和品级，爵位泛滥；官吏们也没有俸禄等级，依靠向百姓索取给养；军队也没有建立制度，号令不够严肃。以上是成汉的不足之处。

二月壬寅日，司马业封张轨为太尉、凉州牧，加封西平郡公；封王浚为大司马、都督幽、冀各路军事；封荀组为司空、兼领尚书左仆射、司隶校尉，代理留台事务；封刘琨为大将军、都督并州各路军事。朝廷因为张轨年老有病，封他的儿子张实为副刺史。

石勒宣布戒严，想要袭击王浚，仍然犹豫没有出发。张宾说：“如果想去袭击别人，应当出其不意。现在军兵戒严多日，却没有行动，难道是害怕刘琨和鲜卑人、乌桓人成为我们的后患吗？”石勒说：“是这样的，但应当怎么办呢？”张宾说：“这三方的智勇都比不上将军，将军虽然远出，他们肯定不敢行动，何况他们都认为将军不会悬军千里去攻取幽州。我们轻骑兵往返，用不了二十天，即使他们有心出兵，在他们商议确定出兵时，我们已经返回了。再说刘琨和王浚虽然名义上是晋朝大臣，实际上互为仇敌。如果我们写书信派使者送给刘琨，奉送人质以谋求双方和解，刘琨肯定会因为我们归顺而欣喜，对王浚的败亡也会暗自称快，决不会为救援王浚而突袭我军。用兵贵在神速，不要贻误战机。”石勒说：“我所没有了却的，右侯已经决断，我还有什么可迟疑的呢？”

石勒命令军兵举着火把连夜行军，到达柏人县时，杀掉主簿游纶，这是因为他哥哥游统在范阳，害怕他泄露军情。石勒又派遣使者手持信笺送人质到刘琨那里，述说自己的罪恶，请求通过讨伐王浚来回报刘琨。

刘琨大喜过望，向州郡传布檄文，其中说：“我和拓跋猗卢正在商议讨伐石勒，石勒走投无路，请求用攻克幽州来赎罪。现在应该趁这个机会，派拓跋六修向南袭击平阳，除掉伪逆皇帝刘聪，降服已知死罪的逃亡羯人石勒，顺应天命安定百姓，辅佐尊奉皇室，这是多年来诚心恳请神灵庇佑的结果。”

三月，石勒率领军兵到达易水，王浚的督护孙纬派人飞驰报告王浚，想要率兵阻击石勒，游统不让这么做。王浚的部将参佐们都说：“胡人贪婪不讲究信用，肯定会有诡计，请求出兵迎击。”

王浚大怒说道：“石公这次前来，正是想要尊奉拥戴我罢了，有敢说迎击的立即斩杀！”众人都不敢再说话，王浚命令摆设酒宴，准备款待石勒。

壬申日，石勒早晨到蓟城，呵合守门卫士开门。开门后石勒仍然怀疑有埋伏的军队，就先驱赶几千头牛羊进城，声称是给王浚奉上礼物，实际上想用牛羊堵塞住街巷。王浚这时才有些恐惧，坐立不安。石勒进入城里后，放纵军兵抢掠，王浚身边的官员请示防御石勒，王浚还不允许。

石勒登上中庭，王浚于是走出殿堂，石勒的部众抓住了他。石勒召来王浚的妻子，与她并排坐着，押着王浚站在前面。王浚骂道：“胡奴调戏你家王公，你为什么这样凶恶叛逆！”石勒说：“您地位高于所有大臣，掌握着强大的军队，却坐视朝廷倾覆，竟不去救援，还想尊奉自己为天子，难道不是凶恶叛逆吗？你又任用奸诈贪婪的小人，残酷虐待百姓，杀死迫害忠良，祸害遍及整个燕地，这是谁的罪责呀！”

石勒命令他的将领王洛生带领五百骑兵押送王浚到襄国。王浚自己投水自尽，兵士们把他拉出去捆绑，在襄国的街市上斩首。

石勒杀掉王浚部下的精兵一万多人，王浚的部将参佐等人争相到军门前谢罪，馈赠贿赂不断，只有原尚书裴宪、从事中郎荀绰独自没有来到。

石勒召来他们斥责说：“王浚凶恶残暴，我讨伐诛杀掉他，大家都来庆贺谢罪，两位先生偏偏要与他一同作恶，想怎样逃脱杀戮呢？”两人回答说：“我们世代在晋朝为官，蒙受晋室朝廷的荣耀与俸禄，王浚虽然凶恶残暴，但他仍然是晋朝的藩镇之臣，我们因此追随他，不敢怀有二心。你如果不修行德行仁义，专门依靠威势刑罚，那么我们赴死也是尽自己的本分，为什么还要逃避呢！请让我们赴死吧！”

两人说完不拜辞昂然出去。石勒又召他们回来表示道歉，用宾客之礼对待他们。荀绰是荀勖的孙子。石勒历数朱硕、枣嵩等人收受贿赂搞乱政事，他们都是幽州的祸患；斥责游统任职不忠，把他们都杀掉。查抄没收王浚的部将参佐、亲戚的巨额家产，只有裴宪、荀绰家中只有一百多套书籍，盐、米也各有十几斛罢了。

石勒说：“我并不因为取得幽州而高兴，而是为得到你们二人而感到高兴。”随后封裴宪为从事中郎，封荀绰为参军。分别遣送流民，让他们各自回到家乡。石勒在蓟县停留两天，焚烧掉王浚的宫殿，封原尚书、燕国人刘翰为幽州刺史，守卫蓟县，任命各郡县长官后回师。孙纬出兵截击，石勒逃脱免于一死。

石勒返回襄国，派遣使者奉送王浚的首级，向刘聪报捷。刘聪封石勒为大都督、都督陕东各路军事、骠骑大将军、东单于，增加食邑十二郡。石勒坚持推辞，只是接受了其中两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