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

459：晋纪（十）

司马业

裴嶷清正廉洁，行事公道，有才干谋略，他曾担任晋昌黎太守，哥哥裴武担任玄菟太守。裴武去世后，裴嶷与裴武的儿子裴开送丧回老家，在经过慕容廆那里时，慕容廆待之以礼，非常恭敬，离开时还送给他们丰厚的资财。

他们走到辽西时道路不通，裴嶷想回去投奔慕容廆。裴开说：“我们老家在南方，怎么能再向北走呢？再说同样是流离失所寄人篱下，段氏强大，慕容氏微弱，何必离开这里，去到慕容廆那里呢？”裴嶷说：“中原正深陷战乱动荡，此时前往中原，无异于相继自投虎口。何况道路遥远，怎样才能顺利抵达呢？即便等待中原局势明朗畅通，也绝非短期内能够实现的。现在我们急需寻觅一处安身立命的依托，怎能不审慎选择主人呢？你仔细看看段氏兄弟，他们有没有深谋远虑的韬略？又可曾善待过士人？反观慕容公，他修身行德，心怀称霸之志，并且国力殷实，百姓安居乐业。这时投奔他，上可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下能保全宗族，荫庇子孙，您还有何疑虑呢？”裴开于是听从了裴嶷的安排。

他们到了后，慕容廆非常高兴。阳耽清廉耿直沉毅机敏，担任辽西太守，慕容翰在阳乐击败段氏时，俘虏阳耽，慕容廆待之以礼任用他。游邃、逄羡、宋奭都曾经担任过昌黎太守，和黄泓一起都在蓟县避乱，后来才投奔慕容廆。王浚多次写亲笔信征召游邃的哥哥游畅，游畅想应召前往，游邃说：“王浚不整饬刑法政务，华夏人和戎狄人都叛离了他，按照我的推测，他一定不能长久，哥哥你暂且逗留一段时间等等看。”游畅说：“王彭祖残忍多疑，近来流民向北而来，他却命令部下追杀他们。现在亲笔写信态度殷勤，我停留在这儿不去，将要牵累你。再说乱世当中，宗族应当分开，以便能留下宗族后代。”

游邃听从，但不久游畅和王浚都去世了。宋该与平原人杜群、刘翔都是先依附王浚，转而又依附段氏，认为他们都不值得依托，带领各流亡的宗族一起归附了慕容廆。东夷校尉崔毖请皇甫岌担任长史，用谦恭的态度劝说，最后没有能把皇甫岌召来。但慕容廆招呼他们，皇甫岌和弟弟皇甫真当时就一起到了。

辽东人张统据守乐浪、带方两郡，和高句丽王乙弗利互相攻击，连年不断。乐浪人王遵游说张统率领所辖百姓一千多家归附慕容廆，慕容廆专门设置乐浪郡，任命张统为太守，任命王遵担任参军。

王如的余党涪陵人李运、巴西人王建等人，从襄阳率领三千多家进入汉中，梁州刺史张光派遣参军晋邈率兵抵御。晋邈收了李运、王建的贿赂，劝张光接纳其投降，张光听从，他们居住在成固。不久，晋邈发现李运、王建及其部众有很多珍宝，想全部抢来，就又对张光说：“李运、王建的党徒不修治农事，专门整治兵器，他们的心思难以预料，不如趁他们不注意时全部杀掉。不然的话，他们一定会作乱。”

张光又听从。五月，晋邈率领军兵进攻李运、王建，把他们杀掉。王建的女婿杨虎，招集残余部众，攻击张光，驻军在厄水。张光派遣他的儿子张苌讨伐他们，结果未能攻克。

壬辰日，司马业封琅琊王司马睿为左丞相、大都督，都督陕东各路军事；封南阳王司马保为右丞相、大都督，都督陕西各路军事。

诏书中说：“现在应该铲除像刘聪那样凶恶强大的敌人，奉迎怀帝的灵柩。命令幽、并两州率领三十万军兵直接进兵平阳，右丞相率领秦州、凉州、梁州、雍州的军队三十万军兵径直奔赴长安，左丞相率领所属的二十万精锐军兵直奔赴洛阳，共同为约定的大业效力，完成伟大功业。”

汉中山王刘曜屯驻在蒲坂。

石勒派孔苌进攻定陵，杀掉田徽。薄盛率领所部投降石勒，山东各郡县相继被石勒攻取。刘聪封石勒为侍中、征东大将军。乌桓也叛变王浚，暗中归附石勒。

六月，刘琨和代公猗卢在陉北会合，谋划进攻刘汉。秋七月，刘琨进兵占据蓝谷，猗卢派遣拓跋普根屯驻北屈。刘琨派遣监军韩据从西河向南，想要进攻西平。刘聪派遣大将军刘粲等人抵御刘琨，派骠骑将军刘易等人抵御普根，派荡晋将军兰阳等人协助守卫西平。刘琨等人听说后，率军返回。刘聪派各路军兵仍然屯驻在原地，谋划进攻的计策。

晋愍帝司马业派殿中都尉刘蜀，诏令左丞相司马睿按期出兵，与司马业的车驾在中原会师。八月癸亥日，刘蜀抵达建康，司马睿以江东刚刚平定、无暇北伐为由推辞出兵。随后，司马睿封镇东长史刁协为丞相左长史，封从事中郎彭城人刘隗为司直，封邵陵内史、广陵人戴邈为军咨祭酒，封参军丹阳人张闿为从事中郎，封尚书郎、颍川人钟雅为记室参军，封谯国人桓宣为舍人，封豫章人熊远为主簿，封会稽人孔愉为掾属。

刘隗平时通晓文史，并且善于揣摩司马睿的心思，因而特别受到司马睿亲近喜爱。熊远上书认为：“自从举兵征战以来，政务处理经常不能依法令行事，各官署竞相推行新举措，遇事便临时创设制度，并且朝令夕改。这样一来，主管官员不敢担当责任，在遇到需要决断时，必须层层请示，这并非是治国理政之法。愚臣认为，凡对决策提出异议的，必须援引法令条文，或者以经史典籍为据，不能仅凭情理妄加论断。如果缺乏统一标准，肯定会破坏既有典章制度。如果大家都根据各自认为合适的措施行事，采用权宜变通的方法处理事务，只有君主才能这样行事，这不是臣下应当做的。”司马睿以当时事情很多为由，没有听从。

当初，范阳人祖逖年少有大志，和刘琨都担任司州主簿。他和刘琨同寝，夜半时听到鸡叫，就踢醒刘琨说：“这不是令人厌恶的声音。”就起床舞剑。在渡江后，左丞相司马睿让他担任军咨祭酒。祖逖住在京口，聚集起骁勇强健的壮士，他对司马睿说：“晋朝的动荡变乱，并非是因为君主暴虐无道引发上下怨恨，而是因为皇族宗室为争夺权势自相残杀，这才让戎狄等外族趁虚而入，致使祸乱蔓延至中原各地。现在，经历战乱摧残的晋朝遗民，人人都渴望奋发图强，大王如果能派遣将领统率军兵出征，委派像我这样的人统领兵马收复中原故土，天下豪杰必定会闻风而动、纷纷响应！”

司马睿一直没有北伐的意向，在听了祖逖的话以后，就封祖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仅拨给他一千人的口粮，三千匹布，没有提供兵器，让祖逖自己想办法解决。

祖逖率领自己的部众共一百多户渡过长江，渡过一半时，他敲打着船桨说：“祖逖我如果不能够使中原恢复清明成功光复，就像这大江一样有去无回！”于是在淮阴屯兵驻守，修建起熔炉冶炼锻铸兵器，招募到两千多人，随后继续进发。

胡亢生性猜忌，杀掉自己部下的几名骁将。杜曾心中害怕，暗中勾结王冲的军兵进攻胡亢。胡亢派出全部精兵抵御，城中空虚，杜曾借机杀掉胡亢吞并其部众。

周顗屯驻在浔水城，被杜苾（也作“杜弢）围困，陶侃派明威将军朱伺救援，杜苾退保泠口。陶侃说：“杜苾肯定前往武昌。”就从小路回到郡中等待杜苾，杜苾果然前来进攻。陶侃派朱伺迎击，大败杜苾，杜苾只身逃回长沙。周顗离开浔水到豫章投奔王敦，王敦收留了他。陶侃派参军王贡向王敦报捷，王敦说：“如果没有陶候，真要失去荆州了！”于是表奏陶侃担任荆州刺史，屯驻在沔江。左丞相司马睿征召周顗，再次封他为军咨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