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近来好长一段时间脑子里只是冒出一棵皂角树的影子来。
这种树在老家的别名叫长命树,其生长速度慢但寿命很长,据说可达六七百年,属于深根性树种。一棵很牛气的皂角树旁边,别说其它树,连寸草都不生。就像老先前的宫廷里,诞生于此的男男女女都有着当朝帝王的血脉一样,即使真正有些掺假,上上下下谁也不敢去认。
好多年没回老家了,老是牵挂不已,不知村头的那棵皂角树可还安在。
距皂角树不远处是一口很古老的吃水井,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井旁是一盘石碾子。一树一井一碾,皆属于公众物产,谁家都少用不了。如此一来,此地就成了个公众场所,平素很热闹。
皂角树又名皂荚,属蔷薇目,豆科落叶乔木或小乔木,叶为一回羽状复叶,被短柔毛。花杂性,黄白色,种子多颗,长圆形或椭圆形,皂荚果是医药食品、保健品、化妆品及洗涤用品的天然原料。产于中国北方,多生长于山坡林中或谷地、路旁,常栽培于庭院或宅旁; 属阳性树种,在阳光条件充足、土壤肥沃的地方生长良好;喜温暖向阳地区,喜光不耐庇阴。可能是年头太长不吉利的缘故吧,皂角树一般不种植在房前屋后,一般种在进村的大路旁。适才提及的那棵皂角即属于此情形。普通人家钩些皂角收回来,挂在房墙上,用来洗衣服洗头。或者说,没肥皂之前,它就是肥皂。
皂角刺就是长在皂角树上的尖刺,非常尖锐,在民间也叫它皂刺、天丁、皂角针、皂针。这种刺可不一般,它非常的细长,并且还很坚硬,除了铁质的外,再也没什么比刺皂角刺更锐利的了。先前村里妇女用皂角来洗衣时,虽然十分小心了,但是一不小心还是会踩到皂角刺,立刻会血流如注,那种钻心的痛,真的不亚于踩到了钢钉。老人看见了会诅咒道:不用问是干了违背道德活伦理的事情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刚刚采摘来的皂角刺或干燥的皂角刺,虽有其厉害的一面,可同时也能用来煲汤,比如用它煲鸡汤,煲排骨汤,也可以用来和猪肝煮汤吃。民间过去还有些人专门捡拾皂角刺用来泡酒喝,很是别有滋味,不知你可尝过否?
过去的农村有一种农具叫抓钩,没见过的朋友看着有点吓人,跟猪八戒的耙子差不多。其实它前头有仨个钢叉爪,套在木棍上,用来给土地翻土。而遇着皂角树呢,那就用来钩取皂角。有一回,还是半大小子的笔者肩挎一把抓钩回来,正好遇见好几拨妇女在洗衣,要笔者给钩取些皂角来。没问题,这时笔者这个愣小子该完成的义务,何况对方基本都是长辈。最后,给每个洗衣裳的女性都采钩来一堆皂角,用上半年都没问题,笔者换回的呢自然也是一堆夸赞。
皂角树的影子也经常出现在古今诗词里。杜甫老先生有一首《恶树》,就是专门写皂角树的:
独绕虚斋径,常持小斧柯。幽阴成颇杂,恶木剪还多。
枸杞因吾有,鸡栖奈汝何。方知不材者,生长漫婆娑。
其大意为:
清净雅苑的小路上长了一株藤蔓,经常缠住干活用的小斧头。
密密麻麻的生长的哪都是,最可恨的总是生长的比修剪的还快。
看起来不像枸杞,枸杞我见过啊,又不像是皂荚,我真的辨认不出了。
哦,原来是没有用的蒺藜,抬头看看竟然长得满园都是。
从“恶树”的名字看,刺诗描述的的确是一种树;其次呢是,诗人似乎还不咋知道树的名称。咋会这样呢,大文化人呐?还年轻呗。
南宋剡地僧人释行海也写有一首《皂角林》,对皂荚树的威武气度大加赞赏,诗云:
皂角林边杀气新,凄凉偏感北征人。
我来认作将军树,汲静当年打女真。
大意为:寺庙不远处有一片皂角林,每次来到都会感到一种杀伐之气,凄凉偏感北征人,仿佛面对那些北征的将士。对,威风凛凛的皂角树就是战士的形象。
一棵皂角树,一缕乡土情。自从当年恢复高考后离开家乡,皂角树总是蜗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不老的记忆,这难忘的乡愫,情不自禁,泪湿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