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却满不在乎地说：“王霆还是个青头丝（处男），说媒的也不想想，给王霆介绍个离婚茬儿。真是的！”

“得了吧。少在这添乱了。”婆婆瞥了一眼公公，嗔怪道。

公公看看儿子坐在桌子旁边画他的月球图，又哼哼哼地说：“画，画，整天不知道画那玩意干啥。能当饭吃，能当媳妇？”

“咋了，我这碍着恁的啥事了？”王霆嘟囔道。

婆婆唉了一声，又回到灶屋做饭去了。

人该发财的时候挡都挡不住，男孩女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媒人也是挤破头。这个女子相不中，咱再换。

婆婆的大外甥媳妇，也就是我表嫂子，听说小表弟没对象，对我家知根知底的她，相信小叔子也是忠厚踏实肯干之人，领着自己二十岁的外甥女来到我家。

当时我们家是四间大平房，公公和婆婆住一间，小叔子和婆婆三间房子两头住。我和先生、女儿挤住在另外一间的平房里。表嫂子和婆婆在院内的一间厨房屋聊天。表嫂子让王霆和那女子去屋内聊聊，熟悉熟悉。

我抱着女儿在我们的住室内看图画书。

“呀！这是啥呀？一股子脚臭气。难闻死了。”天热，透过打开的窗户，那女子埋怨的声音飘到我们的耳朵里。

“你不懂，这是艺术。”王霆指着墙上自己画的月球图案，还有像是太极图形的地球被阳光折射的阴阳图。

“啥艺术，就是一堆废纸吧。”女子不屑地说。

我抱着孩子平心静气地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说话把那姑娘吓跑了。

“大姨，我们走。”表嫂子正在和婆婆聊得起劲。她的外甥女板着脸掂着一个小提包走出了小叔子的门。

“咋啦？这么快就好了。”表嫂子一脸惊讶。小外甥女掂着红色的提包已经跨出了王家大门。

婆婆站在大门口望着妹子远去的背影，爱莫能助。

大约过来一个多钟头，二姨拨回了电话：“你们家王霆，得让俺姐夫说说，买得啥乱七八糟的书不说，屋里得跟臭豆腐房似的。你们家的王霆见个姑娘比女孩还害羞，拿钱给人家好像是偷似的。还憋着膀子。”

二姨一通泄愤，弄得婆婆哑口无言，张嘴瞪眼地看着王霆。王霆看了一眼婆婆，又赶紧把眼睛移开。这时候的婆婆才感觉出王霆和常人的心理动作不一样。回想他小时候走路总是靠着墙根走，有人问他时，他说话唯唯诺诺，脸色羞得像是一块大红布。原来，他爱看书画画，都不是他的专一爱好，而是他心里自卑的转移。

“霆啊，别泄气。好闺女多的是。他们不愿意，咱还不领情呢。”教学出身的公公坐在桌子旁边，从盘子里叨了一块咸菜塞进嘴里，乌拉着说。

婆婆低着头不言语。先生劝慰婆婆说：“可能缘分不到。我弟年龄又不大，再等等吧，不急。”

我看了先生一眼，不敢妄加品论。只是用小勺子挖了一口给女儿调制的米糊，轻轻地在嘴上挨了一下，试试温度可以，对着女儿的樱桃小嘴灌了进去，女儿吃到香甜可口的米糊糊，笑得眉眼都挤到一块了，高兴的拍着小手，告诉我们她很喜欢。

天下儿女千千万，这个不行再换。

“三条腿的蛤蟆不多，两条腿的人多的是。”公公不服劲。自言自语道，他不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两个儿子，这个这么优秀，那个也不会差到哪去。

日子在不咸不淡中飘过，说媒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只不过是说的小姑娘不是嫌弃王霆老实，就是介绍的离婚女子嫌弃王霆办事不豁达，没有男人的风度翩翩，也没有男子该有的大度。特别是离婚女人想得多，生怕自己从火坑里跳出来，又跳进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漩涡里。

时间长了，小叔子的婚姻一直在婆婆的心里悬挂着。别人不敢说，我不敢直言，只有二姨和婆婆亲近，毫不避讳地说：“姐，恁家的王霆太老实，又拙嘴笨舌。得找个能说会道的，能掐会算的女子过日子，要不，这王霆对外面的事情不了解，干完活就知道对一屋子的破书研究有啥用。找个会拼对会执事的女子来领着这一家。”

“话是这么说，这得好找呢。谁家的女子愿意跟着他？”婆婆一脸气愤，又无可奈何。

“咦，看你说的，那是缘分没到，也怪俺姐夫没管教好。”二姨又是宽慰又是责备。

王霆在公司干活的一个同事小李，家住北李庄，与我们村庄相离很近，她打听到自己的一个亲戚在郑州打工，说的是嫌弃丈夫窝囊不能挣大钱，女子和丈夫离婚了，没有孩子没有牵绊，小李就咂摸着跟王霆撮合撮合。

见面那天，小李领着介绍的女子来到我家。我当时正在牵着女儿的小手学走路。把小女儿放到墙跟边，我蹲在相离她两米的地方，她乍着小手，一笑露出白白的小奶牙，哈喇子顺着小嘴溢出，走几步，紧张地跑着扑到我怀里咯咯笑。我也喜欢地发出咯咯声。

女子肩上挎着米黄色的皮包，一身简便的乳白色职业装，长发飘飘，眼上挂着一副黑色的大墨镜。从下车跟着小李进到我家院里，我连忙抱着女儿迎上去，女子把墨镜往头上一推，大墨镜卡在脑门顶上。我微笑着打了招呼。该女子也礼貌地向我笑笑。婆婆正在厨房做饭，听到有人，笑嘻嘻地出来迎接。

女子朝婆婆看了一眼。婆婆盯着眼前身材面条，像是摩登女郎的女子仔细打量。我抱着女儿躲在先生身后。女儿总是手脚不停地抓我，我的目光不停地盯着她，怕她给我找麻烦。

小李领着摩登女郎在堂屋里坐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不停地呱哒着：“咱家的王霆是个大好人，实干精神，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你跟着他，放一百个心，不会给你找闲事。”小李说着，眼睛鼻子不停地一挤一眨，像是脑子里装了很多不错的主意。

我看着孩子在院里玩耍。他们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从窗户缝隙里飘出来：“这个小任女士在郑州干的是销售工作。社会上很有经验。你，王霆，以后的靠小人领着你过日子。”

王霆坐在墙角的凳子上，像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脸上泛着红晕，激动地说不出话，只是羞涩地不住点头。

来时就快到了中午，这到了饭点，怎么能让客人空着肚子走呢！小李走出堂屋们，来到我身边，悄悄地对我说：“这到了吃饭的点了。你这个当嫂子的陪着去饭店吃饭吧。”

我正逗笑着女儿，听到这样安排，我虽是带着孩子不方便，咋也不能亏着未来弟媳的肚子不是？我笑着回：“孩子闹腾，我就不去了。我让王珣和你们去饭店。我说着就来到厨房屋，对正忙碌的婆婆说：“人家要求去饭店呢！”

“去啥啊，这️我都安置好了。”婆婆一脸懵。

“去饭店就去饭店吧，人家是经常在大城市跑的人，吃不惯咱做的饭。”我给婆婆解释。

“呵，这过日子要的是实在，我看那女子穿着打扮那么扎眼儿。这哪像咱农村过日子的人。”婆婆嘟囔道。

“嘘，别让人家听见。”我阻止婆婆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