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一个大院,院子挺大,红砖铺砌,靠北边一长溜瓦房,大概有八九个开间。每个开间不小,有一门两窗,统一刷灰绿色油漆。
院里、屋里没多少人,我从瓦房的西头遛到东头,最后一扇门大敞着,里面铺了一张床,一个人正躺着。听到动静那人转头朝外看,我就和他对视。他应该长我几岁,脸庞清瘦,眼光深邃,皮肤白净,胡茬根根分明。我看着他,从心里感觉他不陌生,能见到他我也不意外,甚至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他的相貌有我外公的影子,我外公家里世代书香,他排行老四,其余兄弟也都是知识分子,可惜都被日本人害死。新中国成立后,耿直的外公,命运也可想而知,历史的必然。
他轻声对我说话了,却不是我外公的声音,令我稍感失望。他说他肚子疼疼的要命,他要躺好休息一会,也许就好了。我劝他去看医生不要自己硬抗,并让他稍等一会,我去开车。我快步走向汽车,身边有人告诉说他是单位的领导,还问我这几年干嘛了咋不来不上班?今天怎么来了?一回来就懂得巴结领导了?开窍了?吃错药了??
我于是明白了对于这地方,对于他,我为什么会有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难道我以前就是在这里上班吗?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就好几年不来了?我完全没有印象呀?
我开车载他去看病,我说一棉家属院的郑大夫诊所离得近,大夫医术也精湛。去年我妈重感冒、发烧咳嗽,也不告诉我,自己在家吃药。我查看家中的监控发现了,硬拉着她来这里挂吊瓶。两袋液体打进去,肉眼可见我妈的脸色从暗灰转为红润,也不咳嗽了。治疗三天加巩固两天,花了不到二百元,以后我妈一有点不得劲就自己过来看看。
他却坚持要去“啥啥”诊所,这个“啥啥”是我没听请他说什么。我反复问他,车上还有人帮我问,可就是听不清楚。我干脆问他那个诊所的地址,他说长寿面馆那儿,我说哦!知道了!是移动公司北边那个嘛!
其实我记得长寿面馆附近并没有诊所,我还是开车去了那。诊所的大夫和他很熟悉,说二人是多年的同学。大夫对于他的腹痛也是很了解,开好了单子,让我拿给治疗室的护士。我推开门,看见几位护士都在忙,嘴里还不闲着,大声说笑。等了一会趁一位护士歇了嘴,我把单子交给她,她瞄了一眼,显然对他的病情也很了解。护士点点头,示意我在外安排好病号,等着她出来打针。
我看到他正和他的医生同学相谈甚欢,似乎腹痛已缓解,我心里倒松了一口气。诊所的大夫气宇轩昂,正在给他分析俄乌局势,天花乱坠头头是道,我深以为然,心里想着这些话我可不能忘了,必须记下来。可每次都这样,我越是想着不能忘不能忘,梦就不可避免的开始消亡,眼皮开始发亮,我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