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驰,当他抬眼向门边望去时,他其实早就知道那个女子离开了。带着她的和他的委屈和悲伤。但是他连她站过的那一小片土地也心存依恋,就像第一次见她一样,她是可以从那片土地生长出来的。
泪水盈满眼眶,他抬起头,继续扮演自己的铜墙铁壁。他是邢驰,是母亲刑芷用尽生命的能量催促他活下去的邢驰。
温馨孤儿院里,铁锤和钟瑶坐在教室门口的石阶上。明明是钟瑶要来看铁锤的,两个人都坐在那里透露着等待者的气息。钟瑶意识到自己陪伴小铁锤,已经不像当初那样纯粹了。
小铁锤:“姐姐,孤儿院的小朋友都说你对我最好。说很羡慕我。”
钟瑶把铁锤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微笑:“因为姐姐看见你一个人,总是很不开心的样子。希望可以陪陪你,让你多笑。”
铁锤:“姐姐,你说我真的是克星吗?他们都说抱养我的那对父母是因为倒霉认识了我才出车祸离开的……”
钟瑶:“这是巧合啊,姐姐以前跟你一样也经常怪自己,甚至…”
钟瑶因为神情恍惚,差点说漏了嘴。看着铁锤歪着头疑问的目光,她用手揉揉他的脸蛋:“没什么,都会过去的。”
说着,她拿出了自己以前写过的小说给他看,告诉他看书可以快乐,还可以学习很多的知识和道理。小小的铁锤很聪明,如今在钟瑶的教育下,已经能认出很多字了。
铁锤读的地方她自己以前当然烂熟于心,只是她都是默读,在心里悄悄思念,铁锤在识字的阶段,因此用朗读的方法大声念了出来。
听小铁锤读书的瞬间,钟瑶脑里的弦被拉起。她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打了一个激灵,赫然忆起邢驰那日在医院的表现。在她跟自己说书中的人是南山医院的那个男孩之后,他的眼中有烈火,那是委屈、愤怒、不甘、隐忍……
钟瑶一直在做着自欺欺人的安慰。告诉自己,已经偿还了过去欠下的账单。除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小酒窝的原型不是南山医院的那个男孩。就在此时,她猛然读懂了邢驰当时的动作。
她快速地收拾收拾,就要离开这里。她又来到了邢驰证券,但是没找到邢驰。公司里的林小军给了她一个地址,是邢驰的家。
婚纱室的门,轻轻开了。邢驰看见门边立着的钟瑶,一阵错愕后,又换成一副失魂落魄的冷漠:“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悲伤的表情下又附上一层激愤,而旁边的钟瑶眼睛浸满泪水,那泪水一颗颗滴落在自己白色的鞋尖。她嘴巴微动了一下,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最后所有的悲伤、愧疚、关切、难过、心疼通通都聚在一起,只生成一句微弱无力的“对不起”。
邢驰依然无声,椅子上躺着的他没有一丝活着的气力,仰面偎在椅靠上,全身的骨头像是刚刚被全部敲碎了。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
邢驰:“你走吧,我们以后就是陌生人。一切发生的就当从未来过。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钟瑶看着眼前昔日高大威猛的邢驰如今却被悲伤折磨得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心很疼,很想很想上前担住他的痛苦,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替他分一点酸楚。可是,她分明又在担心着什么,小心翼翼地念着往昔一起说过的话:“无论光在哪里,影子这个孩子总是跟着它的屁股后面转悠。”
邢驰深深地闭上双眼,一句轻微的语言从他嘴里挤出:“你还记得,可惜…”
他还想说些什么,一种沉浸之后又重新被冷漠替换:“你走吧。”
钟瑶穿着白球鞋飞快地在林荫道上跑着,脚下的落叶堆积被踩得咯吱吱发响。她还以为跑得快了,悲伤就再也追不上来;或者她看到了通往童年的那条时光隧道,想拼尽全力一头扎进去,牵住那一天错乱地在公园抓别人手的邢驰。
趁着这几天,邢驰不在证券公司。董田德和何艳在办公室总是很忙碌,一副匆匆忙的样子。公司里的员工都开玩笑说他俩在急着完成公事,然后好赶时间完成私事。
说着,彼此的脸上都是一副贼兮兮的无限放荡。
鸿升集团这边的许远升自从上次与邢驰见过一面之后,竟然丝毫不念骨肉之情,直接准备施行铁血手腕,用他自己的话就是“要发狠就彻底,绝不带水拖泥”,就让他再无翻盘的机会。
也许他不是最恶毒的人。但是如若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连杀人放火也能做得出。就像当初抛弃刑芷母子又让他们披上罪恶的枷锁一样狠断,决绝。
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走进许远升的办公室,露出很顺从的微笑,慢慢走到他身边:“爸爸,你叫我?”
这个男子左手带着昂贵的瑞士手表,在他转头看着身后的随从时,表情立马又变成趾高气扬:“赶快向许总汇报一下最新的进展。”
两个人连忙哆哆嗦嗦地上前,再回应:“我们已经在邢驰内部埋下了眼线,所有的都打点妥当,一条龙,绝无疏漏,今晚就可以把伪造的文件放在档案室了。”
许远升:“做干净点,被发现了,我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是是,一定一定,最近邢驰很颓废,不管事,好下手……”
许远升不耐烦道:“好了,我不听理由,直接要结果。”
三人离开许董的办公室后,许竞若有所思,眉间闪过一丝阴影,诡异得可怕。
两人在前走时,又被许竞突然喊回来:“那个野种,为什么最近很颓废?”
两人摸摸脑袋,半天才反应过来,野种指的是和许竞同父异母的邢驰,连忙献宝似的解释,俩人你推我一下,我拽你几下地说道:“好像是因为一个女人,叫什么钟瑶。”
许竞思量片刻后,又露出他那经典的斜翘式嘴角,早已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