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后面敲窗的人询问。

罗力的三名手下随着声音看去，竟然是刚才钻进树丛的高大男子，也就是凌辰。他们感觉非常不可思议，因为两辆车相距甚远，而高大男子在眼前出现只用了区区几秒。

遗憾的是，三名手下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凌辰迅速动手，将人、车以及带追踪器的箱子一起扔进了河里。

“罗力开始怀疑我们了，”蛇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眼神中透露出少有的不安，“必须加快速度。”

凌辰办完差事回到商务车后座，心脏又开始有间歇性的隐痛，过于强大的机器四肢让他的肉身频繁出现不良反应。

“去艾而投资大厦。”蛇兰向司机下达命令。

宁洋克市区，鹰龙互联大厦。

马尼带队研发项目的第一阶段已经接近完成，他看看角落里的杨吉，脑子里默默倒数计时，那个罗思等待许久的机会即将到来。

“哎，那是什么？”马尼趁着核心实验室人多，突然朝杨吉方向指去。

同事们纷纷暂停工作，视线跟随马尼手指方向移动。他的身体下意识抗拒了一下，但并没有用，罗思此刻意识坚定，他控制马尼几步小跑到杨吉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旁边桌底掏出一个小型探测器。

“谁把探测器带进实验室了？”马尼边摆弄边向大家展示它的功能。

大家都知道此前公司机密泄露的事情，也知道高层花了很大精力进行调查，而此刻探测器出现在鹰龙互联最重要的核心实验室，一段大案似乎即将告破。

马尼象征性的环顾四周，然后开始凝视距离探测器最近的杨吉。

同事们一片哗然。

核心实验室的保安闻讯而来，已经快要将人设T恤研发完成的杨吉愣在原地，没想到为公司拼命的时候一口大黑锅从天而降。

“杨吉，麻烦跟我们出去一趟。”保安感觉立功的机会来了，他们充满感谢的拍拍马尼，“探测器请交由我们处理。” 

围观人群散场之后，马尼按照脑子里的指令赶紧跑向厕所，手表里收到一条消息，他点击确认之后，一股电流贯穿全身，这个身体与罗思的意识再次脱钩。

罗思清楚，他很快将接到公司打来的重要电话，而关于杨吉的调查展开之时，恰逢集团每年一度的高层工作评审期，岳色作为CEO虽然有些贡献，但中庸的性格让集团近些年发展速度减慢，过去一年多次涉及重大项目泄密，股价暴跌而且遭遇恶意收购，评审成绩本来就会受到不少影响，此次背负重大泄密嫌疑的杨吉，又是岳色力挺并亲手送进核心实验室的，作为董事会主席的罗思，完全有理由对CEO进行一切处罚。

如果想让马尼顺利接班，不仅要除掉杨吉这样年轻有为的竞争对手，也要将拥有实权的高层位置腾出来。如今永生乐园研发进展神速，马尼本来就有资格成为集团重点栽培的储备高管，而他又发现了困扰集团许久的泄密源头，受到董事会主席的青睐也变得顺理成章。

罗思抓紧时间朝公司赶来，而厕所里重新唤醒自我意识的马尼则久久不愿离开，他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有无尽愧疚。

宁洋克市区，艾而投资大厦。

蛇兰突然到来多少让李诺有些意外，一起共事这么久，蛇兰向来都非常淡定，能够帮他把所有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极少出现今天这种焦虑的感觉。

“诺哥，我觉得咱们需要加快速度，”蛇兰开门见山，“鹰龙的人开始怀疑我了。”

“怎么回事？”李诺眉头一皱。

“跟鹰龙的罗力交易完情报，他派人跟踪了我，”蛇兰向前趴了一下身子，“虽然人和跟踪器都被除掉了，但这是个不好的信号。”

“看来罗思这个老狐狸有所觉察，”李诺思考片刻，“靠他自己是不可能阻止我们的，想跟死敌秦劳联手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没戏，我们需要把计划提前，赶在他们达成共识之前搞定。”

“我打算明天就安排改造人升四级，如果成功咱们马上把四级给兄弟们应用，如果失败就拿三级的技术顶上，从目前来看三级应该战斗力也够强。”蛇兰知道按他们准备的改造人数量，三级技术未必能够对抗全世界，但各国军队达成共识、联合作战同样没那么容易，他们可以赢得一些时间进行后续操作。

“最近情报方面怎么样？”李诺还有更关心的问题。

“鹰龙花巨款买下了专注眼镜的情报，很快应该就会向劳甘发起新一轮进攻。”

“那我们要提高买入比例，这次一举拿下对劳甘的控制权，”李诺眉头锁的更紧了，“现有资金储备应该还差三分之一左右。”

“那也得拿啊，拿下劳甘基本咱们就赢了，”蛇兰心中盘算数字，“最近鹰龙有个人设T恤的小项目，劳甘应该不会出太多钱，他们还有个叫永生乐园的大项目跟着，你说有没有可能提前高价预售这个大项目？”

“有风险，”李诺摇摇头，“郑泰又不傻，没影的事他能出钱？先把小项目的钱拿到，剩下的差额咱们得找个赞助商了。”

“您的意思是……”蛇兰眼前闪过各个公司的名字，所谓找赞助商，就是从目前还没有被他们控制的新公司里下手，而纵观整个宁洋克，最合适的目标只有一家。

“没错，我约一下甄岗，咱们两手准备。”李诺点点头。

“去咱们的地方？”蛇兰请示。

“嗯。”

宁洋克市区，鹰龙互联大厦。

罗思清楚这件事可能会在业内引起轩然大波，甚至导致鹰龙股价长时间受损害，但他的生命已经剩余不多，没时间耽误下去了。

杨吉因为泄露公司机密被直接辞退，力挺他的CEO岳色也被暂时停职。罗思坐在轮椅上重新回到大厦主持大局，而表现出色的马尼则被授意为新的接班人选。

“马老师，罗总让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同事过来传话。

几分钟后，整个鹰龙互联最气派的一间办公室里，马尼推门进去，罗思已经坐在里面等候多时。

自从马尼以智能机器人的身体重返社会，这是和罗思的首次正面相见。

“以这种方式遇见自己还挺神奇的，”罗思笑了笑，“更喜欢左边的椅子？”

“对。”马尼点点头，在罗思对面两个椅子里选了左边那个坐下。

拥有一脉相承的意识，罗思和马尼几乎不需要张嘴交流，每个眼神触碰，都能清楚对方心中在想什么。

“对探测器的事情不满意？”罗思看出了马尼的心思。

“我懂，这是完成计划的一步，只是有点不舒服。”马尼眼神投向窗外。

“你就是我，所以你当然明白我们为什么这样做。”罗思觉得无需解释。

“接下来要做什么？”马尼清楚罗思的性格，他也不想多说。

“你带团队把永生乐园的事情都完成好，我尽快安排你做新CEO，”罗思表情有些伤感，“我时间不多了，以后鹰龙就靠你了。”

“所以其实这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永生？”

“我这段人生的意识还是会随这个肉体死去，你是它的复制品，可以用与它一样的方式继续活下去，让我的意识永生。”

“虽然是同一套意识，但起点和环境都不一样的话，未来不一定如你所愿。”马尼感觉自己存在无限可能。

“你的诞生就是为了帮我延续生命，现在你可以和我共同拓展意识边界，等我死了之后，程序就会将你的意识限制在最后的边界之内。”

“等你死了，我就完全成了你？”马尼刚燃起的憧憬熄灭了。

“准确的说，应该叫成了……我们，我现在会尽量帮你更好的融入人类社会，未来只能靠你在意识边界内探索了，”罗思说到这里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从手机里调出一张不太清晰的照片，“无论我还在不在，都希望提醒你注意这个人，蛇兰。”

“他是谁？”马尼从手机里看到一个身材微胖、留着光头的中年男子。

“一个可能在打鹰龙主意的人，”罗思刚才接到了罗力的通知，知道事情愈发不妙，“号称是卖情报的，但绝对没那么简单，安排去跟踪他的人都中途消失了，官方调查的结论是意外身亡。”

“意外身亡？”马尼感觉这个说法似曾相识，手机里蹦出一条信息打断了他的思考，是安芝。

“安芝问我今晚要不要见面。”马尼把手机推到罗思面前。

“当然，”罗思努力在轮椅上挪动一下，“记得好好问问阿珀的事情。”

“你这么喜欢她，不要亲自去？”马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可以输入意识。

“我今晚还有另一件重要事情，咱们同步行动吧。”罗思与马尼对视。

“我按你的方式去完成任务就可以吧，”马尼站起身，“先走了。”

“第一次见面，就没别的话想跟我说了？”罗思抬头看着这个年轻的自己。

“我是你，但也不完全是你。”马尼转身离开。

傍晚。

孟蜜来到鹰龙互联大厦附近，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开始蹲点。自从马尼和凌辰都不去北久小区之后，她的跟踪计划就中断了。

按照《西方评论》这样负责任大媒体的态度，报道一件事情至少需要三个以上的证据，孟蜜已经有马尼和凌辰先后出入北久小区的照片，以及凌辰和贾未死亡时间匹配的监控录像，只要在这里再蹲出点什么，一篇言之凿凿的大作便可以诞生了。

伊石安排安芝跟马尼见面之后，自己也悄然来到鹰龙互联大厦附近，希望从马尼走出公司开始获取线索。毕竟随着网友越来越聪明，空口无凭大喊警惕已经不太容易圈粉了，他也需要某些看起来像证据的东西。

在孟蜜并无觉察的另一个角落，伊石裹着厚厚的围巾，举起手机对准了鹰龙互联大厦门口。安芝拿着藏好录音器的包，准备在这里跟马尼见面，而他们相约的饭馆就在距离大厦只有五百米的马路对面。

当马尼出现的时候，一个角落里的孟蜜和另一个角落里的伊石都开启了自己的拍摄设备。

“马尼！”安芝从远处走过来。

“好久不见。”马尼礼貌寒暄，然后带着安芝朝约好的饭馆走去。

他们都不知道，还有一个没人看见的角落里，凌辰已经埋伏多时。他最近每天都会来这里蹲守，但马尼从不离开鹰龙附近的繁华区域，自己完全找不到下手时机。

蛇兰已经通知了明天升四级，以现在的心脏情况，凌辰强烈怀疑自己难以支撑这次升级，所以不能再等下去了。

看着马尼和安芝走进饭馆，寒风中的凌辰哈了口气，一个计划从脑中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