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们小时候（一）

        记得小时候雨欣的妈妈曾经跟我说过：“你们俩出生后是在一个病房里的。”我们的相遇从人生第零天开始，我们自此结缘。

        三岁前，我住在外婆家，父母因为常年为事业奔波而不能亲自带我。雨欣父亲和我的外公外婆都劝过他们，但他们义无反顾选择了抓着年轻的尾巴去打拼事业。但非常不幸的是，外公在我三岁时确诊了癌症，外婆一个人没有余裕来带我。本来父母想把我送到托育机构的，后来是雨欣的父亲提出让他们家来带我，“给欣欣当个伴也好”，我的父母竟然也鬼使神差地答应把我交给外人的家庭来抚养。就这样，我开始了白天住在雨欣家，晚上回自己家两头奔波的日子。好在两家正好是邻居，所谓奔波也仅仅是五分钟的事情。

        雨欣家家庭条件与我家相近，还算比较富裕。我们俩的父亲是发小，大学毕业后两人合伙创业。不过在他有了家庭之后，便退出公司，分了一半的钱自立门户；而我的父母在工作中相识结婚，成家后他们选择继续打拼，将企业共同做大做强。而雨欣的父亲在雨欣出生后便将一切工作交给代理人，提前退休，在家相妇教子。两个家庭的两种选择，最终让我住进雨欣家。

        三岁的我基本不记事，后来从雨欣妈妈那听到一些自己当时的形象：性格沉闷、不爱讲话、喜欢独处，似乎我终生的性格在三岁就定下了。而雨欣的性格相较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学习能力也比我弱一些。所以雨欣妈妈在征求过我父母意见后决定不送我们去幼儿园，这个决定对于当时的我们自然是有利有弊的。不过当年终究还只是个小小孩，大多已经忘光了，至今印象很深的事情，就只剩下当初雨欣妈妈教我们俩认字的场景。

        记得是下午刚睡完午觉，雨欣妈妈把家务做完后，叫醒睡梦中的我们，开始教我们认字。我和雨欣端坐在沙发上，她妈妈在我们正对面。

        大概花了一刻钟，教了我们五个字，教完之后她拿了个手写的牌子来提问我们。

        “这个字念什么？”她指着一块上面写了“我”字的大牌子，让我们回答。

        我认得出这个字，但看着在旁用力思考的雨欣，没有吭声。

        雨欣想了一小会儿，开始连蒙带猜地回答：“ho～，po～，bo～，no～……”断断续续说了十几个带“o～”的音，就是没能说出“wo～”。她一开始还显得不急不慢，有些可爱的样子，但到后面就显得急躁起来，“不知道，你去问他！”她直接放弃，把任务交给了我。

        她妈妈就转来问我，我直接说出“wo～”这个音，答上来了。于是她妈妈便笑着夸了夸我，顺便告诉雨欣让她“多跟我学习”。听到这句话后，原本就躁动不安的她发了火：“谁要跟他学啊，我永远学不会也不要跟他学！呜～呜～呜～。”说完她便一边哭一边跑开了。跌跌撞撞的她跑着跑着还撞上了桌子腿，所幸没有受伤。但她直接往地上一坐，哭得更凶了，她妈妈花了好些时间才安慰好她。

        四岁之后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和去年没什么区别，每天六点被送到雨欣家，然后接着睡两个钟头觉，八点钟被她妈妈叫醒，比雨欣玩一刻钟起来。然后两人吃着她妈妈做的早餐，一般是一天中式一天西施轮着来。中式的话就是面条或者饼、豆浆；西式的话一般则是三明治配牛奶或者果汁。吃完饭后两个人一起看三刻钟动画片，然后我去练跆拳道，她去练钢琴。接着就到饭点了，我们和她父母一起吃中饭。吃完饭过半个小时后睡一个半小时午觉。接着她妈妈会教我们识字和算数，亦或是一些简单的英语单词。下午三点钟后她爸爸会带我们出门兜风，逛个一小时后回来冲个澡，然后可能会接着看会儿电视，到六点准时开饭。之后想办法消磨两小时，最后她爸爸送我回家。

        这一年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难忘的事，只是雨欣和我的关系变得更加不好。平心而论，我对于这个一起出生，一起生活一年多的邻家女孩是有好感的。每每看到她的脸与笑容，心中总会荡起一丝涟漪，有时也会幻想起和她一起玩的样子。即使她每天都要和我吵，每天都要偷偷躲起来哭，一个人生闷气，我也都一直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跟她修好关系。有时候她妈妈给我们教完汉字，我会一个人来找她，想着把她不会的教给她。不过往往结果都以她大叫“我才不要你来教我！你就知道欺负我！”接着就开始哭，让我束手无策，我们四岁时的关系大抵就是如此。

        又过了一年，父亲决定前往海外拓宽市场，母亲则专注于所有国内事务。经过协商，我被送到她们家住。于是，我开始了我的寄宿生活，从早到晚都和雨欣在一起。

        五岁那年的生活和四岁没有太大的差异，我们俩认了不少字，她也不再为认字不如我而发脾气。她的父母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只是，和雨欣的关系似乎更差了。

        我练笛子时，她会跑过来用力打我的手嫌我吵，我只得更换阵地；吃饭时，会偷偷从我的碗里抢东西，接着还挑衅我；一起洗澡时，会往我眼睛里泼水，用脚踢我的裆部。后来我也渐渐无奈，不再刻意去增进感情，但每当她有什么困难时还是会帮她解决，虽然往往适得其反。

        那时，我已经接受了可能永远无法与她改善关系的事实，即使她妈妈时常会告诉我她不是真的讨厌我，只是比较内敛不擅长表达，但我也不愿相信。直到刚过六岁生日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我们的关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那是一个周末，小广场比平日多了好几个小孩儿。雨欣妈妈带我们去小广场玩儿。因为我和雨欣并没有去读幼儿园，那些在幼儿园读书的小孩便会组团来找我们麻烦。我的身高在同龄人中有一定优势，他们一般不会主动来侵扰我。因而，长得娇怜，身材小巧的雨欣便被他们盯上了。

        雨欣妈妈陪我们玩了半个小时后便去外面买东西了，临走前嘱咐我好好照顾下雨欣。雨欣她自然是不想被我关照的，她妈妈一走，她便马上跑到广场另一侧去了。

        那群蠢蠢欲动的小孩儿一看到雨欣的妈妈走开了，便从后面一拥而上，把她堵在角落里。

        “叫雨欣是吧，平时哪里都见不到你，终于给我逮到你了！看看你穿的衣服多好看，每天打扮的这么好，为什么不去上学让我们看看？”有时候，小孩间的挑衅就是这样莫名其妙。

        那个领头的稍大点的孩子，想要伸手去强摸雨欣的手，雨欣顿时吓得往后一缩。

        “别碰她，你们给我适可而止。”我已经跑了过去，伸出双手把雨欣挡在身后。

        “你也是那个不去上学的是吧，和雨欣两个人天天住在一起，不知道整天都在干什么。你要护着她是吧，行啊！”还未反应过来，脸颊上已经传来剧烈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