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云散尽,放小晴庭院。杨柳于人便青眼。更风流多处,一点梅心,相印远、约略颦轻笑浅。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小艳疏香最娇软。到清明时候,百紫千红,花正乱、已失春风一半。早占取、韶光共追游。莫管春寒,醉红自暖”。
宋 李元膺
且不说,到清明时候,百紫千红、花正乱,是否已失春风一半。现在,正是春信刚到,一点梅心,杨柳于人尚未青眼,却正是小艳疏香最娇软时节。
昨晚一场“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细如发丝、甚至比发丝更细不知多少倍的毛毛雨,无风,亦无声无息地飘了一夜,小园里的土地刚刚有那么一点点润沁,一点点馨香,一点点甜美,犹如刚刚睡醒的婴孩,正憨憨地嘴角兀自翘着笑意!
树叶儿上虽然没有形成晶莹剔透、摇摇欲坠的水滴,但那一层珍珠儿似的小小水珠却细细密密地布满着整个叶面,使得所有树叶好似举行了一场宏大仪式,集体吸饱了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那盈盈绿意啊,快要大爆炸似的,正憋着一股子劲儿!
铁脚海棠,从去冬就迫不及待地要为春天吐露芬芳,绽放的比寒梅还早,一朵、两朵、三朵,现在呢,犹如生命燃烧前那瞬间的浓烟,正滚滚而来,势不可挡。
红梅,这个天地间的报春第一花,矜持到现在,终于无法自控,玉齿粲然,红霞飞丹。现在已无法分清究竟是她先报,还是海棠先报,她们一起怒放枝头,犹似双双喝下了太多无法承受的烈酒似的一起醉了,醉的浓烈,醉的深沉,醉的动人心魄。那花朵里、蓓蕾里红色的生命之液啊,快要满溢出来了似的浓艳、热烈!让人不禁也要跟着血脉喷张,才华如狂。这时候,假如我是一个诗人,脱口而出的将是千古华章;如果我是一个骚客,一蹴而就的将是天地锦绣;如果我是一个画家,提笔染墨将如张良!
只可惜,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记录者,无法为你描绘出她们美之万一。
那艳红的山茶花,从去年秋末就开始结了小蕾,孕育了整整一个冬天,就盼着春天的到来。现在,她好似舍不得一次性贡献出自己的美丽,正一朵一朵地独自绽放枝头!
而这仅仅只是早春一月。桂树、黄果兰都才嫩芽轻抽,小叶才着,只敢伸出手指轻轻地触轻轻地碰,生怕伤着了那娇嫩的肌骨;其他的紫荆、核桃、桃花、梨花、李花、马蹄莲、对口莲、蔷薇等等都才如梦初醒,尚赖在被窝里回味昨晚的梦境,没有一点醒动;春之第一水果——樱桃,却已小蕾初结,淡施胭脂,轻匀绿黛,恰似一抹晕红才着雨,几丝柔绿乍和烟。
至于早已抱进柴房的令箭荷花和昙花去冬发出的叶片正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地卯足劲往上长,可是它们就像蜗牛和乌龟似的,天生走的慢,于是,刀片似的新叶虽然不长但却盈盈润润、透着饱满的紫红色——它们的叶片越大越绿。
但是,四五月份才开始行动的铁树好似已经跟着大地一起醒来了。你看它那一层厚厚的茸茸覆盖下的树体已有生命在流动——往年,我竟从没注意过铁树在春天也流动着红色的“血液”,亦是浓艳得茸茸也覆盖不住。它好似在悄悄地告诉春天,虽然它要在春末初夏才发出第一只花或第一簇叶,但是它与群芳一样,也深深地爱着她——只不过是暗恋罢了。
这时候的春天,犹如天地大舞台,幕布微启,令人惊奇,令人欣喜。到倒春寒时节,且莫管春寒,醉红自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