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24岁的木鱼看到《入殓师》,那时的解读仅仅停留在邻国日本对生与死、对生活仪式感的重视。十年后再看,感悟良多,毕竟这十年里,木鱼经历了人生,目睹的生死……
对生的迷茫。影片开头,男主小林大悟(本木雅弘饰),驾车行驶在家乡的小道上,眼前一片迷雾。原本东京的乐团突然解散,本身技艺不精,身上还背着购买专业大提琴1800万日元的债务,他只能决定放弃东京的生活,回山形老家。但即便回到老家,无实用一技之长的他,对今后生活依旧充满迷茫。机缘巧合之下入职NK事务所,原本以为只是一份“旅程助理”的工作,原来是送人去“那个世界”——入殓师。
因为禁忌,没人能完全接受死亡。法国评论家、思想家、小说家巴塔耶认为,摆脱动物的“自我保存本能”,而意识到生命的有限性,从而对死亡的事实和经过显出格外的不安和畏惧。任何关于“死亡”的东西,都是禁忌。小林大悟刚开始也是从本性上拒绝这份工作,只是生活不易,选择真的不多,更别说薪资优厚。毕竟迫于生活压力,在现实和梦想面前,多数人都会做出理性的选择。
因为禁忌,所以格格不入。从在公车上因为“死亡”的味道被人敬而远之,到童年老友得知后避之不及,再到妻子美香(广末凉子饰)回娘家避而远之。人们对死亡、死者、尸体,皆是一副厌恶的表情。就像2015年日本殡葬博览会上的入殓师久美,即使年轻貌美收入丰厚,也无法找到能够接受她工作性质的另一半。每个正常的成人都知道,人终有一死,却无法接受。不像片中逆流而上竞逐回乡的大马哈鱼,即便知道路途艰险九死一生,依旧奋勇向前,这是自然规律。但万物之灵的人类不愿接受。
落叶归根,不只是人情,更是人性。2007年上映的《落叶归根》,本山大叔为了让客死异乡的工友魂归故里,千里迢迢班“尸”回“乡”,只为落叶归根的念想。人在无助之时,最想的是,家。小林大悟从东京回山形,是人类的本性,也是他的寻根之路。大提琴,与其说是他的梦想,不如说是他寻求父母肯定的道,更重要的是父亲。每一个男孩,都以超越作为男人的父亲为无上成就,弗洛伊德如是说。
回家,家乡在召唤,父亲在召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寻根之路,即便不为落叶归根,也要知道自己是谁。全片贯穿的大提琴声,源自日本国宝级音乐家——久石让。《入殓师》主题曲《Memory》,是木鱼最喜欢的读书背景音乐。虽说女恋父,男恋母,但弗洛伊德的观念,男孩必须先寻“根”。演奏大提琴的初衷,记忆中模糊的面孔,手中分量十足的石头,都是因为父亲。
生与死,是个人都躲不过。因为澡堂老奶奶山下艳子(吉行和子饰)的离世,身为入殓师的小林大悟终于和老友、妻子一释前嫌。更得知澡堂50年的老顾客平田正吉(笹野高史饰)正是殡仪馆火葬员,他说“死可能是一道门。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正如门一样。我作为看门人,在这里送走了很多人,说着‘路上小心,总会再见的。’”
逐渐清晰的,不只是父亲的面孔,更是人生。突如其来的急电,让小林大悟知道了父亲的近况,死亡。小林大悟最开始的拒绝,与其说是对父亲的抗拒,不如说是对父亲死亡实情的抗拒。他的回乡,本质上就是对父亲的追寻,而得知的结果,竟是父亲的死亡。即便对死亡有了认识,一旦降临在自己身边,终究是难以接受的事实。拒绝殡葬公司简单粗暴的入棺,小林大悟决定亲手入殓(入殓仪式本就是由至亲家属亲手执行)。全片的高潮,由妻子亲口说出“我丈夫是入殓师”。入殓仪式,一步一步,皆是传统,一步一步,父亲的面孔逐渐清晰,那一刻从父亲手中掉落的石头,就是开启记忆大门的钥匙。
木鱼最后的絮叨。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父母都在为生活拼搏,童年肯定离不开爷爷奶奶。爷爷带我放牛,在深山讲述从前的故事,他走的时候,木鱼刚上初中,对生死没有概念,只记得奶奶哭得撕心裂肺,大人们在灵堂前长跪不起。奶奶养我带我,背我走亲串戚,唤我从拉萨回来,待儿女郞媳皆如亲生,视孙子孙女外孙外女都是心头肉,她去年走的时候,有殡葬公司入殓(即使亲人也不得见),木鱼没有哭,不是因为豁达,只是不愿看她继续被病痛折磨。她走之后的眼泪,虽填不满大海,只愿能填住思念。愿她只是通过一道门,走向下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