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1日,雪,-17℃
昨晚,喝了生姜红糖水躺下。发烧,头疼,虚汗。一夜昏沉。
中招。该来的总要来。任你怎么防护。既来之,则安之。休息一天。
窗外,雪花飘舞。
唐果推开房门,探着头说,爷爷中毒了。我示意他出去,又隐隐担忧,病毒可别找上孩子。
躺着,脑袋里都是事。所谓人不能闲,闲则生非。竟又想起老杨改姓的事。
我不在,阿宝今天的新闻是不是没有了听众。
说良心话,我不太喜欢阿宝。把草尖大的事说成草堆大的事,是她的强项。我不爱得罪人,是我的短板。
院子里的路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风卷着树影,映在窗户上,像无数跳动的鬼魅。
12月22日,雪,-19℃
歇了一日,除了稍有空虚感,不再觉得有什么症状。要是从前的感冒,第二天绝对起不来。
胆战心惊了三年,戴了三年的口罩,做了三年的核酸,历经了多次炼狱般的封闭状态。然而,就在这不经意间,阳过了!
蓦然回首,竟起思绪千般。
上班。店里的事,公司的事,凑到一块,一大堆。
打电话给毕宥晨,让她送一箱N95口罩过来。
“啊呀,唐总啊,口罩早就没有了啊。”怪声怪气。真是讨厌!
阿宝在我没注意时,钻了进来。“口罩,她都留着涨价呢!还八毛,你就是给她一块八,她也不卖。这女儿就是个奸商,等疫情过了,谁还买她的东西。”
我示意她戴好口罩。
“我阳过了,没事的。”阿宝坐在刘会计的位置上,手又伸向了瓜子袋。
我真是多余的担心。
我泡了茶,阿宝嫌烫。自己拿了瓶苏打水,“这个好,解渴。”
我怀疑,阿宝的前世绝对是搞情报的高手。不然,下面这么绝密的事情,她怎能得知。
半月前,老杨一家都阳了。想起来买药,才得知药店里感冒药和布洛芬都卖空了。儿媳在网上一查,有囤药的把药价翻了几番,孩子退烧用的美林,居然已经飙升至2500元一瓶。
小杨(应该是小钱才对)发了飚,“TMD还让不让人活了,关了四个月,天天喝稀饭,老子一米八的个硬给熬成一百二十斤,这刚熬出头,药又吃不起了!”
前年疫情期间政府发的连花清瘟,已过期两个多月。大人吃孩子也吃。挨了一个礼拜,陆陆续续都好转后,他最疼爱的小孙女还一直发着低烧,整天无精打采。
老杨一直不敢休息。得攒点钱把孩子送去医院。
那天送完货,回来经过西大桥。“喂,老人家,这么大雪,天又这么冷,你咋不回家?要是顺路,我捎你一程。”
“我在等,有缘人。过来,烤烤火。”算命的老头,把面前的小火炉往老杨面前推了推。
老杨正为孙女的事犯愁。
“先生,你说大家吃的一样的药,孩子咋就一直不好,莫不是惹了什么邪魅?”老杨挨着老头蹲下。
“根据你所报的这些推算,孩子好着呢,怕是其他原因哦。”老头欲擒故纵,双手在火炉上烤烤,不紧不慢地说。
老杨刚把自己名字一说,老头大喊:“不得了,犯冲了,犯冲了,怪不得孩子一直不见好啊!”
“杨常发,阳长发。现在遍地是阳,你是大人扛得住,孩子还小,阳了还常发,怎么能好?”
“先生,能破解码?”
“能,这就要看你的诚心了。”老头做了一番推算的动作后,伸出两个手指头。
老杨忙掏出二十块。
老头的两根手指依然竖着。
老杨明白,赶紧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刨出仅有的两张红钱。
“改名!”老头收了钱,从口袋里掏出包“紫黄果树”,抽出一支给老杨,自己也点上一支。
“钱常发,行不行。”
“好啊,钱常发,常常发,好名字。”老头想,这蠢货,没让你改姓啊。
老头摸出一个系着红绳子的香包。“回去,给孩子戴上。”
第二天,孩子真的好了。“真的是活神仙啊。”老杨感慨万千。
为了感谢老神仙,老杨买了两包烟。他特意拐了个弯,弯到了西大桥。
连着几天,老神仙都没再出现。
老杨不知道的是,老神仙早已挪了地方,等其他的有缘人去了。
故事结束,瓜子袋也空了。我在微信上给刘会计留言:下次零食吃不完,锁到柜子里。你的瓜子被老鼠啃完了。
“昨天你没来,机电街都知道老杨不姓杨了。为这,看大门的小翘昨天还跟他吵了一架呢。”阿宝爬起身,拍了拍手,掸了掸衣服,“老杨说,要是小翘再喊他老杨,就不交停车费。”
“不跟你聊了,我该回去做饭。”阿宝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冲我咧了咧嘴,拿起喝剩的半瓶苏打水,塞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