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不是故意的,不等于你没有伤害我”——不称职的父母
那些集中精力于自己的身体和情感维护的家长向他们的孩子传递了一条明确的信息:“你的感受无关紧要,只有我自己最重要。”
被剥夺的童年
那时的莱斯不过是个孩子,迫于家庭的压力,他成长得太早也太快,也因此被剥夺了正常的童年生活。
在小伙伴们出去打球的时候,他却要待在家,代替父母履行家长的职责。
为了让家有个家的样子,他不得不变身为“小大人”,没有时间玩耍,也无法摆脱忧虑。
既然自己的需求得不到回应,他便学着干脆否认自己有需求这回事,以此来对抗孤独感和情感缺失。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照顾别人,至于他自己则无关紧要。
更可悲的是,除了身为弟弟们的主要看护人,莱斯甚至还成了母亲的家长。
料理家务和抚养小孩的重任足以击垮任何小孩,而除此之外,莱斯竟然还兼任母亲的情感看护。
对于身陷角色颠倒的混乱之中的孩子来说,无力感如影随形。他们无法发挥大人的作用,但是孩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败,他们会单纯地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并因此感到愧疚。
在莱斯的案例里,驱使他进行不必要的超时工作的需求背后的目的有二:首先,工作可以让他不必直面内心的孤独感以及被剥夺的童年和成人生活;其次,工作也强化了他长久以来抱定的信念——不论多么努力都不为过。
莱斯内心幻想着,只要自己投入了足够的时间,就一定能证明自己确实是个能干而有价值的人,证明自己可以把一切完成得很好。就本质而言,其实他仍在努力地想让母亲开心些。
何时是终结
莱斯没有意识到,长大以后,他的父母仍在向他行使支配权,这对他来说是颇具危害性的。然而,几个星期之后,成年后的痛苦挣扎与他童年时期的遭遇之间的关联便骤然显现出来了。
对于被迫与父母交换情感角色的孩子来说,这种情况非常普遍。他们所背负的强烈的负罪感和责任感会一路跟随他们步入成年阶段。
他们常常受困于这样的恶性循环:起初一力承担起所有的责任,接着不可避免地感到力不从心,之后因为无法胜任而产生负罪感,继而加倍努力地试图挽回颓势。这是一个足以耗尽心力的恶性循环,引发的后果必然是与日俱增的失败感。
在父母期望的驱使下,小莱斯很早就明白,自己品行的好坏基本上是由对家人付出多少来衡量的。成年后,来自父母的外部需求转化为他内心的魔鬼,在他能获得自我价值感的领域里迫使他继续前行——这个领域便是他的工作。
莱斯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合适的角色榜样供他学习,学习如何去爱别人以及如何接受别人的爱。他在成长过程中没有汲取到任何的情感滋养,于是,他索性关闭了自己的情感之门。不幸的是,现在他发觉自己已无法将它再次打开。
孩子拥有最基本的、不可剥夺的权利——衣食住行的需求要得到满足,安全要受到保护。但是,除了这些物质方面的需求外,他们也有权获得情感上的抚慰,有权要求自己的感情得到尊重,要求家长正面积极的对待,从而形成正确的自我价值感。
孩子也有权利要求父母设定一些合理的行为限制来对自己加以引导,有权犯错,也有权在不受身体和感情虐待的前提下受到惩罚。
最后,孩子也有权利做个孩子。他们有权在童年时期嬉戏玩闹,率性而为,并且不必担心因此受到责怪。当然,随着孩子渐渐长大,父母也会让他们分担一些家务并承担一部分责任,但这些绝不能以牺牲童年生活为代价。
让孩子做个孩子
孩子对语言信息以及非语言信息的吸收,就像是海绵吸水一般——完全不加选择地全盘接收。他们倾听父母的言谈,观察父母的举止,并且模仿父母的行为。他们接触不到任何家庭以外的参照标准,于是,在家中获取的关于自身及他人的信息便被孩子当作普世真理,深深铭刻于心。父母角色的榜样作用对于孩子的自我认同感的形成——尤其是性别身份的形成至关重要。
他们必须满足孩子物质上的需求。
他们必须保护孩子,使其免受身体上的伤害。
他们必须满足孩子对爱、关怀以及更深层次的情感的需求。
他们必须保护孩子,使其免受感情上的伤害。
他们必须在道德伦理方面给予孩子正确的引导。
当然,这张清单还可以继续写下去,但是这五项是称职的父母必须履行的基本职责。我们讨论的有毒的父母大多连清单上的第一条都无法完成。很多时候,他们自己在保持稳定的情绪或健康的心态方面存在着(或存在过)极大的障碍。他们不但不能及时满足孩子的需求,反而常常指望甚至是要求孩子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当父母把家长的责任强加在孩子身上的时候,家庭中各个成员的角色就变得模糊、扭曲甚至颠倒了。被迫成为自己的父母,甚至是父母的父母的孩子,没有可以模仿、学习或尊崇的对象。在情感发展的关键阶段,失去了父母角色的榜样作用,孩子的自我认同感便会在波谲云诡的迷惘之海中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