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父亲是奶奶最小的孩子,所以,尽管我是老大,我出生时奶奶也已经70来岁了。于是,只要提到奶奶,在我的脑海中就会出现一位梳圆髻,套斜襟衫,穿匝腿裤的老太太的影子。
说实话,尽管眼前还会出现这个影子,但也已经比较模糊,奶奶已经离开我们有25年之久了。我想我应该写点什么来纪念我的奶奶,否则她可能就只是一个称呼了。
家里孩子多,父母照顾不过来,因此两三岁的时候我就跟着奶奶睡了,所以可以说我从小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奶奶是个爱干净、做事利索的老太太。头发永远梳得锃亮,一丝不乱;出门前必照镜子,看穿戴上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洗的衣服都是在八成干时收回来,把褶子压平了再拿出去晾干;锅灶也是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这一切一直保持到她85岁生病的时候。
虽然手脚利索,但是奶奶胆小。听母亲说,就在我三岁多的时候,那时候爷爷去世了,家里用的还是煤油灯。奶奶晚上进屋前都先把我指挥过去点灯,然后她再进去。听起来好笑吧,她的胆子竟然还不如一个三岁的孩子大。可是,那么胆小的奶奶,在我晚上归家时怎么又敢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找我呢?搞不明白。
作为孙辈第一个孩子,我是被奶奶疼到骨子里的,这一点连弟弟也眼红。在衣服靠手工做的年代,每到秋天,奶奶就已经把冬天的厚棉衣给我做好了,用的是能找到的最好的棉絮。以至于到现在先生嘲笑我怕冷,说我小时候没受过冻时,母亲都会在旁边来一句:"那是。不到冬天,棉衣棉鞋她奶奶就给做好了,而且比别的孩子的都厚。"
奶奶对我的疼爱当然不止这个,至今还记得的就是放学晚时满村回荡的奶奶喊孙女回家吃饭的声音;还记得我要画奶奶时,她端坐的一动不动的身影;还记得我出去上学时奶奶伫立凝望的身影以及归家时她在村口眺望痴立的身影;还记得她病中将姑姑给的钱偷偷往我手里塞的表情;还有那因为给我留的时间长而放坏的杏子……
记得爸爸去世的时候,我曾告诉奶奶我们肯定会好好孝敬她的。然而,等家庭情况好转,等我们长大了,我亲爱的奶奶却去了哪儿了呢?我怎么现在连她的模样也记不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