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枣树》第八章--大喜

终于,我辍学了。初中未曾念完,就参加了打工的“大军”。

二零零五年的秋天,正值青春叛逆期,总感觉被班主任针对;遂‘鼓起勇气’向父亲吐露心声。

父亲表情凝重地抽着烟,只说不上学没有任何出路,如果人家学校不收就不上了罢;母亲也是眉头紧锁,对我严厉呵斥,如果不上学就得出去打工受苦。

其实我内心明白,全家人都对我寄予厚望;小学的时候我也总是名列前茅,直到升至寄宿初中,便不知该如何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当时大姐正在高三“备战”;只要我们能考上,家人会无条件供我们读,但往往事与愿违。

当时父母转型做养殖场有两年了,养过几十头猪,也养过下蛋鸡,收入还算可观;养殖场被父母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也帮不上忙,所以只能外出打工。

外公外婆只是每天打麻将、下象棋消遣;除几位花甲老人,还有熟悉的“跛子”和昌哥。

刚开始打工,并不觉得苦;小工厂也还算自由,每月几百块的工资,对于十几岁的少年,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只觉得无限的青春,就应该用来挥霍。

然而物质渐渐地满足,却也无法弥补精神的空虚;短短四年时间,已经更换了五六份工作,除了年纪,其他仍然一无所有;每年过完春节就开始四处找工作,待到冬天临近春节再辞工回家,周而复始。随着年龄渐渐地增长,越发地明白:频繁地更换工作,是因为对工作的不满;亦是因为做过的所谓的“工作”也仅仅是为了以后的生存。

每到冬天,都会想到“送子娘娘庙”前烤火聊天的人群;春耕秋收的时候,都会忙于自家的口粮地,虽然只有几亩,但是世代农民怎会荒废土地呢!只在农忙结束了才能外出打工;但是秋收之后冬天来临,却已是无处打工,只能聚众取暖减轻眼中的失落与心中的无奈;久而久之已然成为习惯;迟暮之年才发现,年轻时的闯劲和野心,亦早已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悔恨和苟且。

有朝一日,我会不会参加到这个群体?会不会被同化?会不会到迟暮之年,只有悔恨和苟且......;一切尚未可知。

二零零八年,北京举办奥运会的一年,也是我相亲的一年。

相亲对象是同村的小学同学,自小也是在农村长大,未曾见识过大城市的‘花花绿绿’,骨子里透露着传统、守旧;父母也是本分的“庄稼人”,靠着家中的十几亩地养活全家,农忙结束的时候,偶尔也会参加外出的打工“大军”中。

相亲是在她家中;记得是元宵节前后,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凉意;狭长的胡同,仅能通过一辆电动车;两个“款式”不一样的门板还算完整;街门楼子和小仓库连接在一起,正房和小仓库高矮相近,只有三米左右且均是大蓝砖建筑,长时间风雨的侵蚀,墙角处还能发现碱化出的窟窿;院子也小得可怜,靠近东围墙,一棵年长的老槐树,佝偻身体,低头凝望;院中停放四五辆电动车后便无处下脚;仅有的一个三间北房,中间被两组大衣柜隔开,分为里屋和外屋;两组柜的中间一根不算太直的槐木柱子支起房梁;门上还挂着棉门帘,透过门头的小窗户,隐约能看清屋内的摆设;两套紫红色的衣柜倒也整洁,柜门的把手有几处掉漆,柜顶放置着一台17吋的黑白电视,当时好像正在演着《地道战》罢;一道布门帘子将里外屋分开;正对门一张暗黄色厨桌,两把椅子分列两旁;门后罗列着两个“座柜”,现在看来,不过是两个木质的储物箱罢了。她就坐在木板床边,虽然之前一个班的同学,但许久未见过,面容还是略带几分羞涩;只是简单闲聊一会儿,倒也想不起来了;但并未涉猎现代人口中的房子、车子、存款等话题,可能这样的问题在当时还并未流行吧。

她的大伯是村长,我们家是乡亲们口中的‘大户’;按照老理儿算是‘门当户对’;“媒婆”是一个村的,大人们互相也都认识;通过一年多的接触沟通,又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于走向红毯。

二零零九年腊月十一,迎来了我的大喜日子。

记得结婚那天到处张灯结彩,门前、院中挂满彩旗和大红灯笼;红毯铺地,老枣树也被缠上红布;大厨房就在西侧空地,支起两口大锅,酒席后得熬大锅菜;小厨房烹制下酒菜,鸡鸭鱼肉必不可少,蔬菜、水果盘互相搭配,花样繁多。

婚房也被布置得焕然一新;房顶粘贴五颜六色的拉花;床头、衣柜、电脑桌、梳妆台、窗户上都粘贴上大红的‘囍’字;十二床新铺盖把柜顶和床上摆得满满当当;大红色洗脸盆上赫然印着金色的‘龙凤呈祥’;一台37吋电视机悬挂于客厅的电视墙;电视墙上一幅高山流水甚是壮观,高山耸立、流水潺潺,一座凉亭古香古色;电视对面又是一套衣柜,同样放满了新被褥和新衣服;正对门一套复古的沙发和茶几,与白色的墙对比鲜明;新房处处洋溢着新婚的喜悦。

一切仿佛如昨;新娘一袭白色婚纱,宛如出水芙蓉;纯白色头纱,自然飘逸;行走在红色地毯,显得那么地端庄,不禁让人想起‘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的优美诗句。

亲朋好友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随着吉时,鸣炮奏乐,十八响礼炮声音洪亮,直冲云霄;伴随着音乐,纷纷唱起祝福的歌......典礼结束纷纷入席,记得那天敬酒喝了很多;人逢喜事喝酒庆祝已然成为了‘传统’。

婚后后半个月就是春节,父母也一起搬进了新宅;那段时间是全家人最幸福团圆的日子,一切仿佛梦境一般;如果有人问:人生最幸福的时间段是什么时候?毫无疑问,一定是那时!

殊不知,一场浩劫正悄无声息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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